“赌一个, 你赢了,我帮你活命,和我会从新义安消失;你输了,你永远归属我。如何?”
顾自省觉得自己太划算了,“可以啊, 赌什么?”
“你身手很好, 我还想看一次你, 面对我手下,能不能活着过来找到我?”陆九愚看着对面楼的人, 在电话里说道。
这对其他人可能是登天还难, 但是对于格斗能力超群的顾自省来说不难。“现在?”
“我给你发个地址,”陆九愚忽地觉得,其实人生很容易, 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抓在手里。“我会在那里等你,”
顾自省挂上电话, 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个地址,屯门区的一条路。
看上去是个荒废的工厂。顾自省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猛烈的艳阳, 易家扬还没有联系到他,估计还在甩开黄岩石中。
坐了一路计程车过来的,顾自省等车开走后, 把枪亮出来, 他看了下工厂的坐向, 坐东朝西, 太阳正处头顶,周围知了喧嚣。他绕过了大门,攀上了矮墙从二楼的窗户上去。
……
刚才,黄岩石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把枪拨出举着,看着一身影闪过了楼梯,往楼下跑去,黄岩石跟上去并大喝:“站住!再跑就开枪!”这句只是恐吓,他作为警*务人员,不会无故开枪伤害市民。
楼梯拐角,栏杆,两个人在楼道一逃亡一追击,黄岩石一定要看到正脸,咬了咬牙,从楼梯拐弯扶手的空隙里跳下去。
对方比他年轻,但也吓了一跳,居然跳了下来,还继续往前跑,跑进了一楼道里,黄岩石似乎从那个人的背影认出了是谁。“站住!”但那人已经消失在楼梯间,进了楼道。
黄岩石举着枪,进了楼道里,楼道空无一人。
……
顾自省从窗户飞身进来,踹到一个防守人员,跪在其背部,将他手臂折断,枪声响起,顾自省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躲在了一个破落的桌后,然后准备起来扫射。
结果对方直接飞踹他面前的桌柜,顾自省被迫起身,侧踹来者。
隔壁房间的黑衣防守人员往这间房间里集合。
顾自省起右脚去踢敌人的膝窝,拧断对方的喉咙,血溅五步,瞬间,本是宽敞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炼狱。“陆九愚在哪里?”
“打赢我们你就知道了!”
顾自省,“那我一间间房找,”防守人员被后臂拉起,折断了臂骨,惨叫连起。
突然后背被人踹到,顾自省往前翻滚,躲开那个人接连的攻击。站起来后,躲开那人第二次飞踹,拉开手腕和肩部,甩身压在地上,再扭断其腕关节。
……
黄岩石提起枪,他之前来过几次这天台会面,知道这里除了楼梯没有别的通道,知道对方只能藏在楼道里。当他走进了楼道的门,迎面一击拳风,黄岩石躲开反手去抓住那人的腕部,往前一拽,再折对方的腿。
双方看清楚了对方。
“家扬?”
易家扬知道会跟他打一照面,只能迎击他。
“为什么跟踪我?”黄岩石将他手反折在背上,将他往下压,易家扬扬起脸,“你是黑警?”说着就往地上滚挣脱开他的钳制。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黄岩石还想与他解释,易家扬又找准机会夺门而出,但是黄岩石哪里会给他机会,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面堂一阵风来,易家扬翻落在地上。
黄岩石把枪掏出来,还没对准易家扬,就被他一脚踹飞了,然后就是翻身起来,“黄sir,那你在这里跟我打什么?”
黄岩石枪丢了,只能靠打了,“你误会我了,”想用最快速度擒拿住易家扬,易家扬比他年轻,但经验没他丰富。
接着黄岩石被撞上了墙壁上,黄岩石将他反肘地扣住他喉咙,腹部却生生挨了好几拳,黄岩石用力地将他往地上扣去,将他脑袋撞击在地上,易家扬被撞了一结实,想翻转过身来挣开他的锁喉,却没有成功。
黄岩石看见了易家扬要去拿腰间的枪,他配有着枪,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黄岩石去抢了那枪,肩膀下压,在他胸膛一击,将他带起来,手劈下去,人没晕,却也是蒙了一下,手*枪拉下保险,对准了他的脑袋。
“别动了,”
……
顾自省踩着断臂残肢走上了三楼,三楼的房间的人全是持刀携斧的。
迎面持长刀的人朝他砍来,顾自省侧开,躲开又劈来一刀,顾自省迅速抬脚将刀柄踢飞,两手拿起那人胳膊,折断后,再转过身来,房间里持刀的大汉眼神略带了犹恐。
迎面三人砍来刀斧,顾自省刚就捡起了倒下人的长刀,左右手一柄,来者被砍翻在地,他用力有力又猛,稍有靠近,肢体横飞。
背面一阵小风扑来,顾自省挨了一下,背后衣服被斜开了一条深红的长线。转过身来,长刀一下,剁落了那人的手掌。
顾自省刀横在三楼里最后一个活人脖子上,“陆九愚在哪儿?”
那人抖抖索索地说“在顶层,第六楼,”血被泼起,顾自省抹掉了那人的脖子。
……
“你为什么跟新义安的人见面?你是黑警?”
“我不能跟你说,但我保证,我不是黑警,家扬,”
“你要把我拷在这里?”易家扬被黄岩石推上了天台,推进了一间安放着小巨型水箱的房里。
“过了这两天就好,家扬,”当然是要依陆九愚计划,铲除顾自省。为了防止易家扬会妨碍到整个行动。
黄岩石把他拷在了屋子里,从他身上找来手机,打开了通讯软件,发现他正在发送了几张照片,正是拍下了他和陆九愚的画面。由于信号不好,没有成功发送出去。黄岩石把删除键按下,易家扬:“你在干什么?”
“照片发出去会害死人,”
他也知道照片不发出去,也许顾自省就会被害死了。
黄岩石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对他公开这份秘密,“陆九愚是我属下,他也是警队的一员,被我派去当新义安卧底。”
易家扬早就猜到了。他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怀疑过顾自省是不是卧底,后来他一直确信,顾自省不会是卧底。但他还是帮顾自省帮下去了。
易家扬只能佯装出意外,情绪渐渐恢复平静,“黄sir,我相信你,你现在也删除了我的照片,可以放了我吧,”
“不能,我要确保这两天消息不能走漏,”
“你们还有行动?”这是易家扬意料不及的地方。
“家扬,你这两天在这里好好待着,”
“你不能这样做,”易家扬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为了uc的安全,”uc即undercover,间*谍卧底的意思。做这一行的不仅高风险,还尤其谨小慎微,一点点疏漏都不能容忍有。“委屈你,”话声刚落,肘部下砸,将他放倒。
黄岩石将布条塞进他嘴里,把他身上的手铐和钥匙摘下来,把他另一只手也拷在了栏杆上,在这间只有清理百货楼楼顶水箱才会打开检查的杂物室里,看着昏迷后的易家扬,“几天后我会过来放了你的。”
……
顾自省筋疲力尽地从二层登上了六楼,六楼出他意料,没有人,他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里,进去后,发现那个房间去其他空的毛坯水泥楼层是不一样,而是整一层几乎都是一个房间,无数的架子摆放着。
架子背后,一个人影,顾自省穿过了几重架子,看到了背后的那个人。
陆九愚看见了从最下面一层层杀上来的那个人,血溅衣袂,带着伤痕,眼犹如寒星般程亮。
“我做到了,”那个人开口道。
陆九愚缓缓地拍手,“我什么都比你好,我唯一不及你的地方,就是格斗了,”他还曾以为过顾自省是他同僚,或是国际特*工。
顾自省杀得眼睛血丝布了几分,面上有被溅到的血,不过方才被他手背一抹,只剩下了侧脸和脖子上,是被擦过血的痕迹。“我们的赌注,”
“我会实现我的承诺的,”陆九愚当然记得了,但他有实在好奇,“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种身手?”
既然快到最后了,顾自省也不妨坦然:“我当过g4,我跟你也算半个同事,”
陆九愚眯起了眼睛,g4是香江才有的特殊部门,保护要*人组,属于zhengzhi部,后被取消了(这里假设取消的年代推迟)。专门保护国家ling*dao人。至少有过三年的警*员经验,身家清白,曾在机*动部*队效命才能被挑选入*伍。(g4现实是存在的)
“为什么不当下去了?”
“乔仲,我前老大,是卧底,被我干掉了。”顾自省告诉他,这也是他从来没有被孔亦繁怀疑过的原因。
陆九愚发现真是对他原来的背景不了解,他肯定刻意隐瞒和抹掉过这方面的资料,“就是因为这个,你成了孔亦繁身边红人。”
“我说完了,你什么时候履行赌约?”顾自省只关心这个。
陆九愚在所有的楼层并没有派持枪械的人员,怕的是失手打伤或打死他。这时候他稍微移开了身体,蹲在地上,反应未及的顾自省被后面几排架子的狙*击人员打中,几枪全中他身体,倒落在地上。
陆九愚踩住了他腹部,将他手拷在了架子上。
顾自省发现了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麻醉剂,剂量还不少,他眼前开始犯晕,陆九愚在他面前,向他保证,“我承诺过的,我会做到一半。”抚慰他此时暴躁的心,紧接着问他顾自省,“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顾自省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或许他猜到了此刻。
陆九愚笑了一下,告诉他:“这是孔亦繁在香江最大的仓库。你闯进他仓库,这里只有门口设有监控,孔亦繁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地方,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跟踪过孔亦繁?你到底是不是卧底?”
顾自省开始出现重影,陆续地听见陆九愚的声音,“我会把楼层打扫得干干净净,再邀请孔亦繁过来看看你,”
顾自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一个局,精心布置等他踩下来的,只为了把卧底推在他顾自省身上。
“我也找到你证据了,”顾自省在地上努力地睁着眼睛,喘着气想保持清醒。
陆九愚表情没有变化,“你说的是易家扬吗,他的证据被黄岩石销毁了。意外吗,还是意料之中?”捧起他的侧脸,惋惜地说,“你不是我对手,但这一场很精彩,我赢得不容易,你输得也不难看。”
但无论如何,陆九愚都会让顾自省“活着”的,只要他愿意好好“配合”自己。
……
水箱房里,易家扬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拷在了水箱特有的防护管上,黄岩石收走了他的手*枪和通讯设备,只要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他就永远出不去。
甩动着手想把这管子挣开,却发现着管子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管声响,也就是说这不是塑料管,而是金属杆。
易家扬气急败坏,连手铐带手地砸在铁杆上数十分钟,毫无见效,手被撞出了红紫痕。
他不是害怕自己出不了这间房,而是担心顾自省遭遇到什么危险了。黄岩石在把他敲昏前,透露过他们这两天有行动,估计就是铲除新义安重点疑犯的。
易家扬越想,越是挣着手铐,最后一声砸落的声响,易家扬右手腕被掼出了血,不时地滴落在地上。这间房间没有窗户,只能隐约从门缝知道现在还是白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漫长的“暗无天日”的和“挣脱不开”的桎梏,带给他的是无边的焦虑和痛苦。
……
顾自省麻醉剂消失后,眼前恢复了视线,他只能看出无数排架子,在他视线里从分散变成重合在一起,终于静止下来,六楼的门被关上,陆九愚也不在,只剩他一个人。
幸而现在是白天。
他为什么会有幽暗恐惧症,是他跟了孔亦繁之后才有的。多番寻找过药物和医师的治疗和帮助都无果。他才选择了孔亦繁的妹妹冯冯来进行报复。如果不是孔亦繁,他根本不会惧怕什么所谓的“黑暗”。
但是,再爱一个人,也会因为他的屡屡踩踏自己底线而选择让他死亡。现在的顾自省,在等待他死亡的宣判者来临。
宣判官来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拷在了架子上,身体蜷在了架子底下的人。
这里只有楼下进口和围场外的入口装了监控,顾自省只错了一步,他从围墙的正门进来的,虽然在楼下并没有走正门进一楼。显然孔亦繁看过了大门的监控。
为什么顾自省会被拷在这里,当他“跟踪”孔亦繁知道了这个地方,被这里看守的人拿下,拷在这里,人证物证,等待孔亦繁来处理。
刚刚发射麻*醉枪的人,是孔亦繁故意安排在这里,因为陆九愚几天前跟他说:三天内,顾自省会出现在他在香江最大的“仓库”中。
因为他顾自省是卧底,潜伏乔仲三年,又转投孔亦繁身边,所有努力是为了收集黑*帮dupin交易罪证。在他被陆九愚“泄露”的视频被警方通缉,万般无奈,只能假装“失踪”来暗中跟踪他孔亦繁,在“身退”前连根拔起他孔亦繁和新义安的最大罪证。
“为什么会是你?”
这一句,饱含了无奈,诧异,和不愿意相信。
孔亦繁看住了脚下的那个人,被他驻守在这里的手下拷在了架子边,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下被陆九愚收买过。
陆九愚作为他最得力的骨干成员,也一并出现在这里。
顾自省透过了孔亦繁,看向了他身后的陆九愚,陆九愚眸色极深,看不见边际,只是挂上了胜利者的淡然和收敛的喜悦。
顾自省的视线最终落回了孔亦繁身上,“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是,”
声音顾自省也没想到自己一出口是这么憔悴,不是肉体上的,或许是来自精神上的。
“我想相信你,”孔亦繁面色从来都是看不出喜怒,形色不露的他,此时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绝望和哀恸,顾自省知道他的绝望和哀恸来源于什么——来源要跟他顾自省诀别。
卧底是怎么下场,顾自省比他们还要清楚。他从g4辞职,跟了一个叫乔仲的老大,当他发现了老大是uc后,他亲手把老大杀掉。
“但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自省哑口无言,他辩驳不了。他说出来是陆九愚设局把他引来,冯冯都不会相信,更别说是黑*帮龙头的孔亦繁。
“你说不出来……”孔亦繁问他,眼神一半是藏不住的深情,还有一半是决绝冷漠,“你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
顾自省他身体接收了太多麻醉剂,有些恢复不上体力和精神,但是眼睛崭亮,也只有眼睛,半张脸是淬百的。脸面在杀过人后血溅上来,后来在他昏迷时被陆九愚擦干净,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只有唯一想跟你说的,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繁哥,”
孔亦繁没有叫退手下,意思是并没有想听。
顾自省只能看住他。
孔亦繁有俯下身的动作,陆九愚在身后面提醒他,“小心有诈,”
但是顾自省这么羸弱的体力下,是人都看出来他并没有什么威胁了。孔亦繁还是俯低把耳朵凑近顾自省嘴边,顾自省告诉他,“我把给你的东西交给了冯冯,你记得问她要,”
就这一句,孔亦繁移开了身体。
顾自省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他跟易家扬约定好了,把证据一式两份,一份发给他顾自省,还有一份以顾自省的名义发给冯冯。
但是今天顾自省迟迟没有等来证据,易家扬会在他死后努力找到陆九愚和黄岩石之间的“证据”,无论如何,顾自省都要报陆九愚的这个仇。
就在孔亦繁要离开站起来的时候,顾自省另一只没有拷住的手从他身上枪来了枪,身后的手下立马拔枪相对。
身手敏捷如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持孔亦繁要挟众人,而是把手*枪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视线是落在了孔亦繁面上。
陆九愚本是冷眼地看住他,却没有想到他会求死。
“你要干什么,你要威胁我吗,顾自省?”孔亦繁不禁问向他。以为他只是佯作寻死来求自己放过他一命。
顾自省食指扣在了扳机上,眼睛不由有些清亮,“我不是,叛徒。”
……
水箱房间的易家扬,在最后几分钟拼死地挣动着警*用手*铐,双手腕被刮出了血来,数声手铐砸落铁管的愤怒声响回荡在清冷的水箱房里,天台空无一人,只有无边和高空的风,连续不断地冲撞着水箱的房间和远处地上的钢管。
左方的胸口一直在隐隐麻痹,水箱安静地只有外面的接近暮色后变大了的风,还有自己胸腔里狂跳的心。
手铐不断地在手上和管上敲打和滚磨,想要把手铐生生刮断开来,但是这仿佛就是个不实际的方法。
鲜血无数地从手腕里流了下来,就像是欢乐流淌的小溪,不停地淌落在地上,再在水泥地上蔓延,成了一小小的血泊。
努力,徒劳,绝望,不甘,愤怒,放弃,痛苦。
无数次敲击铁管,手撞击着铁铐,气急败坏,徒劳无果,血像是小型水流一样溅落来。
过了很久,又似乎很短的时间,易家扬脑海里突然地,凭空地出现了一些声音:
“为什么会是你……”
“你相信我,我不是……”
“我没有办法,为什么会是你,出现在这个地方,其他人都可以,为什么,你会在?”
“我……你要处决我吗?”
“叛徒是什么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把枪放下!”“别动!”“你想干什么!”“保护繁哥!”周围一阵嘈杂的人声。
清晰地听到了最后一句:
“我不是,我不是卧底。”
最后一声是由一声枪声戛然而止的,“砰”之后,世界安静下来。
似乎水箱房也变成了一个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世界,突然一泼血,从喉咙和下颚这个位置迸出,染红了房间背后纯白的粉墙一小块地方。
很久很久之后,易家扬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对话。是因为他事后得知顾自省死了,根据他案件的过程,自己想象出的对话。但是也几乎不偏差屯门区三*合会成员自杀事件的原本事实。
这是易家扬后来看过案件后,无数次想象,那一天,顾自省是怎么样死去的,他跟逼迫他死亡的人是如何对话,如何在被冤枉的绝望中,选择饮弹自尽。
这种无数次回忆,无数次回想,似乎演变成清晰地发生在易家扬亲身经历的现场一样——
以至于他后来回忆起来,他认为那天他在水箱房里“真实”地听到的,是遥远的屯门区,顾自省和孔亦繁对话。
其实不是。
但是他反复回忆,变成了那天他以为自己听到的“亲身的心灵感应”。他认为那天他“感应”到那个人的“死前对话”和死亡。
……
“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
看见了那个人那张醒来的脸,捧起来他的脸,子弹从他下巴射进,贯穿他面部,从他头颅后出来,医学的奇迹,竟然让他活过来了。
“不过这样你这辈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我本来想让全世界通缉你,然后我把你带到我身边,那样的话你离开了我也没法正常活着,你只是个通缉犯。”他曾经的诺言,实现了一半:让顾自省活着。另一半他不会履约:从新义安消失。
“你还是个警*察吗?”来自真反派的“疑问”。
“你真以为港片演的卧底都是好人一个?”那个人亲吻上顾自省的脸颊,将他的头发轻轻地揉在指腹间,不停地亲吻他,表达对他的喜爱,“傻子,一点都没干过坏事没杀过人?只是他上司不知道,即便他上司知道了,也替他瞒着法官。”
顾自省说不出话来,似乎他这个“黑*道”比“白道”还要单纯。
他下巴还贴有了纱布,陆九愚避开了他下颚的地方,将他亲吻着,要求他回应,顾自省不得不回应他,听见他缠*绵中对他说道,“你以为我爬到这么高,完全是靠我的善良和正义吗?”
顾自省想起了那个勤勤恳恳,一直不肯跟他这个dufan合作的姓易的捍守底线的小警*察。不过也因为他的正直,所以他始终没能跟他顾自省在一起。
从病床上抱起了他,“你还是想看到光是吗,”
顾自省怕他跟孔亦繁一样蒙上自己眼。
“我真的很喜欢你,”陆九愚对他说道。这话等于说: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有我你才能活在灰色地带里。
顾自省沉默,对方继而亲吻他。
很久之后,陆九愚终于听见他的答复:“你让我想想,”
“你出不了去,不能在光的地方生活,你又是那么离不开‘光’的人,”
“你不可能一辈子相安无事,干这行的,”顾的意思是,你保护不了我。
“为你我试试。”陆九愚对他说道。
……
易家扬去了警队的一个人的葬礼上,整个警局为他的事迹而感到敬畏和感激。是他潜伏了大马黑社会社团数年,破坏了无数重大洗钱、dupin交易的违反犯罪,他回归香江时间,破获了新义安最大的dupin仓库案,却在一次最平常的行动中因公殉职。
每个人分发了一枝白菊,易家扬拿着白菊,看见了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发现那个人原名叫做“陆正”。
陆正是怎么死的,追寻到顾自省“死”后,易家扬的证据被黄岩石销毁了,黄岩石两天后回去把他从水箱房放出来,他到了顾自省“生前”告诉他的手机店,询问音频的修复情况。
音频如他所料,并没有真正修复完整,他只能听见了几句对话,但是还是不能证明陆九愚,或者说是陆正的是卧底。于是他一边让电脑高手修复音频,一边去搜集陆正的证据。
而陆九愚,也就是陆正,把顾自省的“尸体”从泥里挖了出来,连夜大雨地送去抢救。千万百计把他救活过来,藏在了一个国外的地方。
将他瞒天过海地藏着。
孔亦繁的仓库被破获了的前几天,易家扬的证据发送过来的前一天,孔亦繁去问了冯冯:“阿顾有没有要交给我的东西?”
冯冯还没有收到易家扬发来的证据,所以她摇头,“我从来没有收到,”
“你不是在骗哥哥吧?”孔亦繁问她。
冯冯不像是撒谎,“阿顾没有给过我说要转交你的东西,是阿顾跟你说的吗,哥。”
孔亦繁稍有失落神色。
又听见冯冯在问:“哥,你说阿顾被你派去了国外,但是你为什么不准我上街,之前来的朋友你也不让他们来了,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了对冯冯封锁顾自省“是叛徒被处决了”的消息。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很快回来了,你多等等。你哥哥仇家太多,我放心不了他们,下一次,我安排更好的年轻人来跟你交朋友。”孔亦繁对她温柔地说道。
“哥,我还是想等阿顾,”冯冯看着她哥说道,她的脸很纯,很好看,是很多男人会喜欢的女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小的期待和女孩幸福的感觉,“即使我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但是……有他在,我就很开心了。”
孔亦繁怔了一怔,表情维持住,“噢是吗?”
“哥,我知道,”冯冯即使心里悲伤,还在为自己心上人有他喜欢着的人高兴着,这也是纯粹的为心上人的高兴,“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所以你好好照顾阿顾,我知道他老惹你不开心,但我知道他是为了得到你重视才那样做的,”
孔亦繁错愕,他更愕住的是,冯冯口里所说的人,上个月早死了,为了想要自己相信他的清白而饮弹自杀。
“……好,哥哥,听你的,”孔亦繁说完这句话,失神落魄地离开了冯冯的房间。
陆九愚送顾自省的水晶鲁班锁,被孔亦繁后来发现里面有窃听器,也许顾自省是卧底,也许不是。也许陆九愚是卧底,也许不是,也许都不是。或者都是。孔亦繁还是选择,在他步步为营、年轻有为坐上坐馆的“完美”的生涯里,唯一一次毫不理性地一回。
就在会场里,陆九愚听到繁哥亲临会场,过去时,一枪被击中了心脏,第二枪是肺部,接着是四枪响起,六发子弹打尽。
陆正光荣殉职。
而他在电脑上设置了一个自动发送的信件:只有每天晚上活着回家后,解除那个当天定时在随后几天会自动发送的邮件,就能避免发送新义安和孔亦繁的所有罪证给警方。但是如果他死亡,三天后这封信件将自动发送给警方。
所以,新义安的罪证和香江本市最大的一个dupin仓库,就是这么被陆正破获的。
新义安所有在信件上被记录过罪证的人,都难逃司法处置。
……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易家扬勤勤恳恳,一板一眼,还是办公室里不太合群的人,不过他升职了,职位不算高,但也能单独带队了。
很多很多年后,易家扬出差国外的一个叫东*渧汶的岛国,在印*度尼西亚的南面。
在帝力的街上,有小商铺,招牌是白色和黄色,字体是当地的德顿语,语言还有一种是印尼语。绿化处于热带,街上可见仙人掌和热带常见长青植物,易家扬一边感受着异地特色风情,一边煽动着被他当扇子的地图纸。
他只走了半小时就后背湿透了,看着偶尔街上并不多人,买水的时候看见是个像是华裔的女孩,汉语交流在这里并不畅通,只能几句英文对话,这里很多zhongguo人的后代,但被同化得较多。
易家扬还在照着地图去找他一个在这里的同事,正当他走到另一条街上,听见了一争吵声,他听不懂当地的话,只能寻着声源看去那边。
两个人在拉扯,一个人穿着单调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头发在太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不过他背对着易家扬,正在攥起了一个皮肤黝黄的肌瘦男子的衣领,用着当地话大声吵吵。
那名肌瘦男子几次想推开他,又被那名黑发男子纠缠住,拍着手里像是纸张的东西质问肌瘦男子,男子摆手,像是拒绝。
黑发男子顿了一下,用了另外一种语言,“你他妈交不交这个月的街道清洁费?”
那个人结巴了一小会儿,“我,我,”
被拍了一下脑袋,肌瘦男子险些倒下,又被黑发的揪回来,“我打你八折,街道清洁费呢,不是我收的,这条街的大哥收的,我只是给大哥做事,我还要给你填那百分之二十的钱,你说是你委屈还是我委屈?”
易家扬听懂了语言,只觉得这声音耳熟,那个人也眼熟。走近过去,那个肌瘦男子终于答应给黑发男子钱了,进店铺里去给他拿钱去,黑发男子转过身来,撞见了易家扬。
“好巧,你还在收保护费?”易家扬问他。
顾自省扬起眼,看见他身上那露在了衣袋边警*徽,“你还不是在当条子?”
就像是他第一次在楼下遇到在看报纸的他,露出那张干净而的脸一模一样,像是沐浴在澄净的蓝色天空下的风里。
本世界完。
※※※※※※※※※※※※※※※※※※※※
怕有些小可爱们看不懂:【结局的顺序是:顾自省自杀顾自省假死,被陆九愚救和藏起来陆九愚被孔亦繁报复而死多年后易家扬和顾自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