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驸马,人人好逑03(1 / 1)

回到房间里的严九钦, 摘下了头冠, 换去了一身衣裳。只见他身段颀长,背脊在油灯下显得有些清劲消瘦之意。

影子被拉长在灯幢之下,一盏灯烛, 拉近在了案台上。严九钦此时坐落于软席上, 伏在案纸上, 露出一双手。

这手指骨纤长, 肤白似雪。在摇兀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犹如夜里的昙花,只见他一手从笔搁上取来了一支细长的毫笔。

沾墨,落纸。

习字,他每日的功课。不是他人要求, 而是自我严律。

正抄写着《群书治要六韬》,其中一篇:“……主好忿怒,妄诛杀人。……主好珠玉, 奇怪异物。……”

落笔飘逸,笔迹瘦劲,藏锋提顿,字皆兰竹。

只见他身后是一幅挂画的《初冬腊梅山禽图》, 屋晦如黯, 隐看一人在案上秉笔,身后画白, 台前墨黑, 相应交衬。

“……人主好田猎罼弋, 不避时禁,则岁多大风,禾谷不实。人主好破坏名山,雍塞大川,决通名水,则岁多大会,伤名,五谷不滋。人主好武事,兵革不息,则日月薄蚀,太白试行。”

一旁抄写着,一旁念出于声。

朗然清冷的声语,响在了寂冷的夜晚里。竟有几分像是野外之鹤落于隰边之感。

良久,严九钦终于抬起了头,朝案上抄完数篇目的书法看去,眼底一转他刚才的冷清之感,此时眼里如往日,顾沉沉把笔墨收了起来。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严九钦,任务是扶兴严家。他和他父亲各自站的储君阵营不一样,如果想要振兴严家,不使其灭亡,便要扶植一位真正的君王。

原主严九钦是选择了李如锋,最后下场是太子登基,越王造反失败,严家落得个满门抄斩。这一世他代严九钦要改变这灭门之灾,如若是换了他人,肯定是转变阵营改投太子麾下。

可是顾沉沉却偏偏不走这条路,他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轨迹——绊倒太子李琮,送李如锋登上皇位。而且他深信,原主严九钦选择李如锋是有可取之处。而且太子实在脓包一个,难当君才大任。而李如锋有明主之才。如若是让严九钦再选择一回,顾沉沉猜他也是会再选李如锋。

不是他作,主要是顾沉沉最近回了一趟兰布拉加星球的公司,公司新特聘了一新人,能力出众,竞争得头破血流。

想起之前几个世界以为自己圆满完成任务,没想到那新人快穿业务员则是在每一个世界出众耀眼,实在是抢饭碗抢到跟前。

想到今年的最佳业务员奖,顾沉沉不得不一拼。

这世界,就是要送李如锋当皇帝了!

他详细了解了本世界严九钦的性格,八面玲珑,面冷心慈。为臣为子为夫本分尽到绝,各不耽搁。忠孝情皆全。忠是对李如锋。情是对妻。孝对他父亲,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依旧孝道憾天。总结一字,抛去最终落败的结局,严九钦真是十全十美的男人。

顾沉沉这个世界是打算收起所有他的性格脾气,尽心全意地做好严九钦这个人物。

把练好的帖纸晾起来,严九钦素来有习练书法抄录古策习惯。夜纵然已深,再摊开了一沓宣纸,磨墨,提笔。

雪白的宣纸溶下了狼毫笔的墨汁,只见纸上赫然几个大字:

“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出自陈亮的《贺新郎》)

书以明志。

当日夜里。

一老妪进了宫,走过丹凤桥,进了深宫后,直奔辛夷苑。刚进了院,便看见了寝宫的辛妃正惴惴不安地徘徊踱步,东窗事发才短短一天,她正急切等待着太子和皇帝的消息。

皇上的旨意处置不日即颁发下来,她唯一可以寄托生的希望即在了太子李琮身上了。于是她才如此的心急如焚。

见了往日的一皇子的乳母苏氏,辛妃一下急唤道,“苏妈妈,你怎来了,可否有什么消息?”

苏氏没有应她地坐下来,告之她:“皇上那边已经龙颜大怒了,圣旨即刻也该颁落下来。”

辛妃急得眼泪大颗地滚落,“苏妈妈,你说圣旨会怎处置我?皇上会把我打入冷宫还是……”

“丢车保卒,”苏氏见她流泪的模样,本就年纪幼小,此时更是如梨花带泪,那张俊俏的小脸尤其惹人怜悯,不忍地道,“皇上很有可能会为了保住太子而赐死你。”

“赐,赐死我?……”辛妃睁大了滚圆的黑眼珠,“我,我……”面上已经是灰如土色,剩一双悲恸的眼睛,眼泪兀自地流下。

“你别急,你去求太子呀,太子会求圣上对你网开一面的。”苏氏狡言辩色地悄悄告诉她,措使她去投求太子。

“不,不,太子肯定会不顾我。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太子不会为了我去抛弃他的荣华富贵和他那储君之位的。”辛妃涕泪涟涟,双眼失神,几乎是要跌倒在地。

苏氏扶住她,缓低了的声音,“你就告诉太子,你肚子里怀了他的血肉,如果他不救你,你就公之于圣上。这样的话太子之位将危如累卵。相信太子殿下他定是会出手保住你的。”

“那,那万一他气急败坏之下杀了我,该如何?”辛妃听得是浑身发麻,不知所措。

“你肚子里怀有他的骨肉,虎毒不食子,况乃他是一朝太子,怎会对亲生骨肉下手。”苏氏继续唆使着,“太子是个重恩之人,他一定会念在你往日里对他的情对他的好,而在所不惜地搭救你。”

“苏妈妈,有劳你了。”片刻间,辛妃从案桌上起身,将刚书写好的一封纸信送入苏氏的手中,并将苏氏的手紧紧握住,“辛儿的性命全在你手中了,切记,这封信一定要交到太子的手里。”

“好,你所托的苏妈妈我定不辱使命,我一定会把信转呈至太子手上,你放心等我消息。”苏氏将信收入袖间藏好。

辛妃一直将苏氏送到了辛夷苑外,望着离去人的背影,不禁心神不安,嘴中叨念着:“菩萨保佑,太子一定要来救我。”

东宫。

“放肆!”

一声震怒惊破殿顶,那封辛妃的亲笔信此刻捏在了手指间,几欲撕碎,“还了得了,竟然拿这个威胁我?辛妃好大的胆子!”

一身明色衣袍的男子站于厅前,此人身长八尺,面如玉石,眉长眼细,长了一张较为凉薄的脸。此人正是当今太子,李琮。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转身问向苏氏。

苏氏面对太子威严震怒,不由心惊胆颤,颤巍地说出了“辛妃要殿下救她……不、不然她将把有身孕秘密告诉圣上。”

“反了!她真是反了!好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她真以为我不敢杀了她!?”李琮气得将书信撕得粉碎,置在地上,面愠得煞白。

“太子,我,我先告退了。”苏氏诚惶诚恐地道。

“走罢!”太子衣袖一挥,苏氏连忙退了出去。

太子气得睚眦欲裂,转身将握住立于书桌旁的剑器,旁边的随身太监福泰便附前道,“殿下切勿气急攻心,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啊。”

福泰跟在他身边已久,心思细密,出谋划策了得。此刻他拦住太子,苦苦哀求着。“辛妃极有可能是遭受了小人挑拨,才做出如此谋逆之事!殿下,殿下,听老奴一说……啊!”

太子一脚踹在了福泰的胸口,狠狠地骂了道,“辛氏,恶毒之极!今天我不杀了她,明天父皇就该杀了我!”

“殿下!”福泰遭了暴戾的一脚,踹得他脏腑一震,来不及顾上自己的头昏眼花,立即连滚带爬地过来抱住太子欲出门的脚,“太子,你切勿冲动行事……你要是杀了辛妃,陛下降罪的可能性更大了!殿下啊!”

“你给我起开!你不知道我这一日是如何诚惶恐惧,坐立不安,等着圣旨下来……你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我就只等着陛下一道废太子的诏令下来!儿子睡了老子的老婆,老子他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殿下,你这一去将是中了敌人的诡计呀!殿下!”福泰死死不松手,被猛踹了好几脚,眼前抹黑的他听见太子的最后一声冷笑:

“是吗,那我先解决了那个毒妇,再去灭了这些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太子甩开了福泰,提着长剑,出了东宫,直奔西苑。

倒在地上的老奴才福泰挣扎着起身,望着太子远去的怒气冲冲的背影,暗道糟糕,立刻派宦人去通知平日商议谋事的各太`子`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