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夕的过往(1 / 1)

一夕没有回答,只是冷冽着眸子,唇边勾起一抹冷诮的笑:“其实,说到底,慕流音还是对妖心存偏见,否则,又怎会只信那禽兽却不信我娘?你应该也能体会的罢?若是他肯信你,你现在也不会身在此处了。”

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一把尖锥狠狠刺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离草身形猛地一震,面色霎那间白了下来。

然而,她却依旧摇着头,咬着唇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怪师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呵……你还真是傻啊!”一夕悠然地又坐了下来,眉梢轻轻挑了挑:“那么,我们便不妨看看,他是否会来救你这个罪徒?”

离草心中如针刺了一般,蓦然一痛。

师父……会来救她么?

她让他那样的失望,他……还会救她么?

说真的,到了现在,她已然无法肯定了。

然而她却定定地看着一夕,而后十分坚定地说道:“若你引师父来,是为了杀他报复的话,那我宁可师父不来救我!”

是的!若是对师父有危险的话,不如不来。

虽然……心里可能会因此有些失落难过,但也比看见师父受伤的要好!

一夕凝眸看着她,忽地笑了。

仿若清风般轻荡荡的,却又透着几许凉薄。

“你……就这般喜欢你师父?”他冷不丁地弯着唇轻轻问着,只是话中却带了丝其他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离草怔忡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别开眼:“休要胡说,他……他是我师父,我自然关心在意他。”

“呵……”一夕却似根本没听她这一句辩解,只摇着头自顾自地叹息道:“慕流音何德何能竟让两个徒弟都如此痴心钟情于他?只可惜……他却是一个无情之人,到头来,苦的悲的都只是他的徒弟,他却依旧高高在上安稳地做他的仙尊!”

“哼!本君倒是觉得这半妖所说之话难得的中听。”苍绯也这时插话进来,凉凉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讥诮之意:“那姓慕的犯下的过错却要累得你来承担,他既先对你无情,你又何必再对他寄存希望?想离开还不容易?本君帮你离开!此事既然真相已明,现在也算不得是你畏罪逃走,又有何不可?”

离草没有回答他。

她此刻的心,其实很矛盾。

希望师父来,又怕师父来。

这种纠结的心情,让她胸口一时憋闷的十分难受。

一夕依旧笑着,眸中闪烁着清浅若无的亮光:“小草,奉劝你一句,别真爱上他,否则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什么叫真爱上师父?她本来就是已经爱上了师父。

离草对他这话有些莫名,心中同时亦有些苦涩。

谁都这么说,可是,心又是如何能是自己控制得了的呢?

她微微抿唇,抬眸看着他,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一夕,若是……师父没有来,你要如何处置我呢?”

杀了她么?

虽然从始至终,他对她或许只是在演戏,但她,却依然将他当作朋友。

而如今知道他的过往后,更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

一夕亦是一怔,而后笑笑,笑得云淡风清,一双眼睛却似隐入那淡淡云后,朦胧飘忽。

“是啊,该怎么处置你呢?”他抬手两指轻轻敲了敲额头,呢喃着,仿佛是一件极为头痛的事。

忽而,似察觉到了什么,他眸光蓦然一凛。

一抹森冷至极的微笑泛上了他的嘴角:“看来,我好像没机会处置你了呢……”

离草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立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师父!”

是师父的气息!

师父竟然来了!

他来救她了!

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来的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看来你这个徒弟对他来说,当真是相当重要呢!”一夕微眯了眸,将她拉至到了身前,朝屋外走去:“走罢,好好见见你这位好师父,免得等会他死了,就再没机会见了。”

馆外,慕流音刚一御剑落下,周围立时便窜出了许多人来,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但看他们那赤红的双眼,便知这些都是被魔化了的人。

这些人要对付起来并不难,只须以灵力将他们的体内的魔气净化,便可解除魔化。

但这样,便会极为损耗灵力。

只是,为了救这些普通百姓,他别无选择。

他指见灵气凝聚,身形在人群之中穿梭,每越过一人,指尖便在其眉心上一点。

很快,一群人便被解除了魔化,昏倒了一片。

但看着那密密麻麻又再次围上来的另一批人群,慕流音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莫非这城中大半数的人都被魔化了?

如此大范围的魔化,对方绝非一般普通的魔族。

而且,看样子,对方是故意如此,想要大量消耗他的灵力。

然而明知如此,他却无法对这些魔化的百姓弃而不管。

待所有人全都倒下之后,他的气息也微微有些絮乱。

一下子损耗了那么多的灵力,若非是他这般修为深厚之人,只怕早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之声传来,伴随着一阵笑声:“执剑长老果真仁心的很,竟不惜损耗这许多灵力救人,实是叫人佩服佩服。”

慕流音转眸看过去,但见一袭绯衣容貌妖艳的男子挟着离草自馆内走了出来,眸光不由微微一紧。

离草看见师父,亦是神情有些激动:“师父,你快走,别管徒儿了!”

她自是知道师父方才的损耗有多大,何况师父之前受的毒伤亦未完全好,本就伤损严重。

现在的师父定然极之虚弱,对上一夕肯定是凶多吉少。

尤其一夕对师父的恨意又那么深,绝不会轻易放过师父的。

她心中此时简直就焦急如火。

慕流音看着她,只是温声地安慰了一句:“不必担心,师父会带你一起回去的。”

说罢,他又转眸看向一夕,蹙眉:“你找我来有何目的?”

一夕冷冷地微笑,眉梢轻轻挑了起来:“慕流音,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被你用锁灵镯锁了妖力的蛇妖?”

慕流音微微拧起了眉,似是在回忆。

片刻,他眸光闪烁了一下,似惊似疑地将一夕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道:“你……与那蛇妖是何关系?”

一夕眼里掠起一抹嘲弄之色,唇角轻扬嗤笑道:“亏得你竟还能记得,我就是她被那天山弟子强暴之后所生的孩子。”

一句话似是惊起了千层浪,慕流音面上亦不由有了动容之色。

他记得,那时正是曦儿叛出师门之后没多久,他游历在外之时,偶然遇见一名天山弟子即将丧命于一蛇妖女子之手。

这种情状之下,他自是要出手相救。

那天山弟子声称那蛇妖女子喜欢他,一直纠缠不休未果之下,才愤然要杀他。

那蛇妖女子却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被他所强,这才羞愤地下杀手。

妖与仙门弟子的话,他自是相信仙门。

所以,他才用锁灵镯锁了她妖力,以防她再作恶。

可是,方才这一夕竟说那蛇妖被那名天山弟子强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见他面上那闪烁不定的复杂神色,一夕讥诮地轻笑了一声:“怎么?想不到罢?因为你的是非不分,你可知害得我们母子有多惨?!而被你包庇的那个仙门败类却能逍遥自在地尽情折磨我们!这就是你所谓的仁心么?!”

慕流音皱了皱眉,低声:“若你所说是真,确是我之过,但那个时候我亦不可能任由那蛇妖杀人。”

“那种没有人性的禽兽为何不能杀?!”一夕凉凉地笑着,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只要是人,不论善恶就都该护着,而妖,哪怕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该诛之么?!这就是你们仙门的道理?!”

“我并未如此说过。”慕流音轻声叹息:“未能查明真相,是我的疏忽,妖中的善类我自是不会胡乱杀之。”

说着,他眸光淡淡地瞥过了离草的面上。

希望他这个徒弟莫要心存误会,以为他对妖有偏见。

离草听着师父这一番话,心中自是安心了许多。

师父肯冒险来救她,便是在意她这个徒弟,不管她是否做错了事。

她自然也相信师父并未对妖心存偏见。

一夕母亲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一夕似是并不想听他的辩词,只将离草往身前一带,扬了扬眉:“不论你如何替自己开脱,也改变不了我和母亲所受的痛苦,此仇我非报不可!”

慕流音看着被他挟在身前的离草,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此事是我的过错,与她无关,放了她。”

一夕听了他的话,眸光闪了闪,竟然当真将离草放开,推到了一旁。

“反正抓她也只是为了引你来,既然你来了,要她也没什么用了。”

离草显然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他会拿她来要挟师父的。

然而,只是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

一夕并非那些低等的妖,这种卑鄙的手段,想来他也根本不屑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十分有自信能不利用她要挟的情况下杀了师父!

想到这,离草的心不由立时揪了起来。

“哼!这下倒是有趣了,本君倒是想看看,这姓慕的会如何死在这半妖之手。”苍绯此刻倒是很有闲心地看起戏来。

对他来说,这两人不论谁死都无所谓。

当然,若是姓慕的死了,他会更痛快。

离草听他这般一说,更加担心起师父来。

但见一夕双手一挥,幻出一架琴悬浮于面前,十指抚上琴弦,带着一串音符,竟是就这般弹奏了起来。

见识过他琴音的盅惑与催眠的力量,离草立时冲着慕流音喊起来:“师父,小心!”

自他琴音一响起的那刻,慕流音便知这琴音中所夹带的惑人心的力量。

不过,这种盅惑对于他这般定力极强的人来说,是没用的。

一夕似乎也并未打算以琴音盅惑他,但闻音调一转,他指下一挑,那琴音转瞬之间竟透出了肃杀之气!

慕流音自是感觉到了琴音的变化,那琴音之中所夹带的杀气极重,就这般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