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好吧,本仙君不生气了。

*

下楼时,两人手牵着手。

经过客栈老板娘的眼前时,老板娘的眼神微动。

燕姑娘和王先生……感情真好啊。

温敛与燕妙妙并肩朝着白日里书生的家走去。

如今刚刚到了戌时,城中华灯初升,多数店铺已经关了门,只零星有些夜宵摊子摆在外边。

走到书生家巷子外边时,燕妙妙的鼻尖忽然窜进一股甜滋滋的香气。

“酒酿!”

她睁大眼,拖着温敛就奔向了旁边的小摊。

巨大的陶罐之中,沁出甜腻的酒气和糯米香。

“姑娘,要不要来上一碗甜醴酒?”小摊的老板已经招呼上了。

燕妙妙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温敛。

没穿书之前,她特别喜欢喝酒酿。陈萦的妈妈赵兰做酒酿一绝,甜度恰好、酒香微醺,还不会泛酸……每次她上陈萦家蹭饭都能喝下一大碗,再打包一整个保温瓶回家,晚上的夜宵顺便也能解决。

酒酿蛋、酒酿丸子、酒酿汤圆……是她馋了八十年的味道。

本来身为已经辟谷的道修,嘴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上想想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这熟悉的酒酿香气就这么直愣愣地进了鼻子,让她避无可避,馋虫当场就勾了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想吃?”温敛看她。

姑娘脑袋点得如啄木鸟。

两人在小摊前坐了下来,桌上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酒酿蛋。

燕妙妙颇乖巧地捏着瓷勺,一勺一勺将碗中的酒酿送入嘴里。碗底卧着一个半熟的鸡蛋,蛋白受热窜出的泡沫聚在碗边,被她细细拨拉进了勺子,一口进了食道。

比赵兰做的酒酿要甜一些。

她又喝了两口,耳边似乎响起了曾听过无数次的赵兰的声音。

“妙妙啊,来喝酒酿啦。”

“妙妙,你想吃什么,赵姨给你做啊。”

“妙妙……”

赵兰的嗓子不好,叫她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亲切又和蔼。

但是和陈萦吵起架来,又一点都不含糊。

就像世界上每一个妈妈。

吃着吃着,燕妙妙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她有点想她们了。

她垂下眼眸,轻轻舀起碗底的鸡蛋,掩饰似的赶忙咬了一口。

滚烫半熟的蛋液流进口腔,滋滋地烫到她的舌尖。

“嘶——”燕妙妙骤然被鸡蛋一烫,瓷勺“叮”地一声落入了瓷碗,下意识地吸着凉气缓解舌尖的痛感。

姑娘被烫红的舌尖和眼睛撞进了温敛的视线中。

“烫着了?”温敛扯着夜宵摊子的小凳凑上前。

她方才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睛一眨,原本蕴在眼睛里的泪珠忽地落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到温敛的手上。

温敛愣了愣,忽然笑了。

“这么疼吗?”

声音像是明湖上被暖风吹开的波纹,轻轻浅浅地荡开,一下又一下荡过她的耳朵。

燕妙妙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层壳子被轻轻地敲开,露出了里边皱巴巴的一颗心来。

“我给你扇扇风。”他一笑,伸出手来,真给她扇起风来。

像个普通的凡人。

她看见自己那颗皱巴巴的心,忽然动了动,被温敛笑着捧了起来,轻轻地抚平。

晕乎乎的。

*

微凉的空气在温敛的扇动下,一下又一下地触着她的舌尖,痛感渐渐缓和。

姑娘喝了酒酿的脸红扑扑的,周身带上了甜丝丝的气息。

温敛克制了许久,才忍着没贴上她被烫的微肿的唇。

将碗里剩下的酒酿喝完、离开小摊时,燕妙妙特意又买了一小缸酒酿,塞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真君,你要不要也尝尝酒酿,可好吃了。”

温敛牵起她的手:“你喜欢就行,我不大喜欢酒味。”

“啊,”姑娘娇俏的尾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那我现在是不是也有酒味?”

温敛暗笑,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侧嗅了嗅。

“是有一点。”

姑娘忽然从喉咙口挤出一声呜咽。

“那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温敛蹙了蹙眉,这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他转过头,看向燕妙妙泛红的脸颊和耳朵。月光之下,她的瞳仁上似乎罩了一层薄雾,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情绪。

“你是……醉了?”

燕妙妙眨着眼,方才突生的委屈还未褪下,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瞧他。

温敛暗暗笑了。

喝酒酿就能醉的小姑娘。

他看向数步之远的书生院子,随手施了个法,毫不犹豫地直接在面前划了一道虚空之门,一步进了客栈房间。

燕妙妙眨着眼——生了醉意之后,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她转头看向周围,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我们……怎么回来了?”

温敛将她带到榻上坐好:“嗯,明天再去。”

倒是比平时要乖巧。

燕妙妙坐在榻上应了声好。

温敛忍不住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

将燕妙妙安置好之后,温敛准备去同客栈老板要一壶热水,给她擦擦手。

刚出了客房的门,却见到白尾突然出现。

“师姐,回来了?”

“嗯,”温敛点头,朝着他道,“她要休息,你别找她。”

白尾嘴角动了动:“那你,什么时候,回房?”

“我等你,睡觉。”

温敛:“…………”

我琢磨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你先睡下,我同你师姐还有事。”说着温敛就要下楼。

白尾拉住他,眼睛直勾勾地看他:“别在,师姐屋里,睡觉。”

温敛眉眼微挑:“这是我和你师姐的事情。”

除了在燕妙妙面前,他一贯不苟言笑,冷着眼瞧人的时候,威严更甚,一般小辈弟子见到他这副模样,胆子小的当场就能跑了。

但是显然白尾的胆子并不小。

“男女,七岁,不同席。”白尾用上了这两日方才学会的东西,一字一句咬着牙挤了出来。

温敛皮笑肉不笑:“修仙之人,遑论男女,一视同仁。”

接着就不再看白尾,径直下了楼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白尾已经不见踪影。

刚进了门放下手中的水壶,就听见客房内室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

温敛提着一颗心走了进去,见到满脸通红的姑娘正抱着装酒酿的陶缸吭哧吭哧往嘴里送。

房间里酒香四溢。

他好笑地掰开燕妙妙的手,将她怀里的陶缸抢了出来。

“怎么又开始喝了?”

燕妙妙怀中陡然一空,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朦朦胧胧地看向温敛。

“……想喝。”

声音软绵绵的,瞧不出分毫昆仑山大师姐挥鞭扫日月的风范。

温敛失笑:“想喝也不能喝了。”他将陶缸放到外间,拎着水壶在房中的铜盆里倒上热水,端了进来。

燕妙妙仍乖顺地坐在榻上,没动。

他拉过燕妙妙的手浸入热水里。

“洗净了手脚,就好好睡觉。”他将姑娘的手指在热水里一根根展开,细细搓洗,手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抚摸起来算不得细腻,却坚韧有力。

“我妈说,手泡在热水里睡觉会尿床。”燕妙妙的声音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