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郭平赶着马车回村。
路上苏灵韵关切问道,“郭平,你媳妇儿怎么样?”
听说赵香儿小产后一直在炕上躺着,心情郁郁,连郭平都不理。
郭平眼中闪过一抹烦恼,嘴上却笑道,“没事,刚没了孩子的时候心里难受,现在好多了。”
“嗯,女子经历了这种事都会想不开,你多照顾些。”苏灵韵道。
“多谢嫂子关心,我明白!”郭平爽朗一笑。
回到村子里,路过柳家的时候,郭平又看到了柳絮。
柳絮正出来倒水,看到马车,马上低头进了自家院子。
郭平道,“这柳絮成了亲以后反倒不如以前爱说爱笑了,看到咱们的马车还躲着,什么意思?”
他和柳絮也算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经常一起上山下河的胡闹调皮,后来长大了多了些男女避讳渐渐生疏,但是见了面也会打个招呼,如今柳絮嫁人了,竟然开始躲着起来。
元瑾看了看柳家紧闭的门没说话。
停好马车,郭平回家去了,周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招呼苏灵韵和元瑾洗手吃饭。
天气乍暖还寒,夜里还有些冷,周婆婆包了猪肉馄饨,烙的葱花饼,又蒸了一条黄花鱼,样样都是苏灵韵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周婆婆道,“今天隔壁你柳大娘来家里串门,说起她闺女的事,实在可怜。”
苏灵韵一早便觉得柳絮不对,前几日在村头看到,脸上似还带着伤。
“怎么回事,柳絮怎么了?”苏灵韵问道。
“哎!都是她那婆家,本以为是个老实的人家,没想到柳絮嫁过去还没一个月,她夫君就本性暴露,酗酒打人,脾气暴躁,就是个泼皮无赖。一开始说是在城里做工,谁知道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事,不过是在赌坊里帮人收账的地痞,经常醉醺醺的带着一身伤回家,柳絮多问一句,便对着柳絮拳打脚踢。”
“啊?”苏灵韵惊愕出声,“竟有这种事?”
怪不得柳絮脸上有伤,原来是被她男人打的。
“还有她婆母也是厉害的,刚刚成亲就把柳絮所有的嫁妆霸占了,说是给她小儿子读书用。柳絮争执一番,只换来她夫君一顿毒打,她一气之下回娘来了。今日在这里,你柳大娘一边说一边哭,说的我心里也跟着难受。”周婆婆眼睛发红,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元瑾眉头紧皱,握着饼的手也紧了紧,他以前把柳絮当成妹子一样,见她这样自然也替她难过。
“那为什么不告官?”苏灵韵气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就算报了官,城主也不过是派人将两人和解一番,没什么大的用处。”周婆婆叹声摇头。
“那就干脆和离好了,跟着这样的人家怎么能长久?”
“谁知道柳絮是怎么想的?这刚刚成亲就和离,知道的人是说柳絮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胡乱议论,以后柳絮还怎么嫁?”
“那就这样受着吗?”苏灵韵不忿。
“哎!”周婆婆再次叹息,“女子嫁人,几乎是第二次投胎,这是柳絮的命!”
“我偏不信命!”苏灵韵冷哼一声,“我若是她,定闹个鱼死网破,决不让欺负我的人得逞!”
元瑾握住苏灵韵的手,虽然没说话,却带着极大的安抚的力量。
苏灵韵稍稍平静了些,端了碗继续吃饭。
一直没说话的周老伯突然笑了一下,“幸好,幸好咱们灵韵没嫁到魏家,否则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灵韵重走她娘的老路。”
周婆婆抹了一下眼角,“是啊,柳娘子说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淑儿和灵韵,感激老天没让灵韵再摊上这样的夫君。”
“外公外婆不要多想了,吃饭吧!”元瑾给两人夹菜。
吃完饭后,一直到睡觉,苏灵韵都还在想着柳絮的事,只觉心里闷的难受。
她不喜欢柳絮,从一开始见到两人就不合,可是柳大娘对她那么好,从她嫁过来就各种关照,李氏过来闹事,每次也都是柳大娘护着她。
而且柳絮再不好,也是个女子,不该被人这样虐待。
元瑾见她算账的时候心不在焉,便知道她在想柳絮的事,温声道,“这种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何况你根本不知道柳絮是怎么想的。”
苏灵韵点头,“我知道,也没打算管。”
“我知道你心疼柳大娘、”元瑾抿了一下唇,“柳大娘若想让我们帮忙会说话的,到时候再说。”
“嗯!”苏灵韵应声,“这种事,除非柳絮狠下心来和离,否则没有别的办法。”
男人打老婆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绝不会改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一家人听着从上到下都是坏的,不可能变好,所以柳絮若想摆脱困境,只有逃离,离这种人家远远的。
她若自己不想和离,对那男人,对那户人家还抱有希望,那别人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
有些事情就是越想躲开,它便越容易找上门来。
两日后,苏灵韵正在铺子里给客人选香,就听一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说的就是这家?”
“回小姐,正是这家香料铺,听说做的香远近闻名,还有什么药茶果茶在青石镇也很受欢迎。”答话的人语气恭敬小心,明显是随身的丫鬟。
“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香料,乡下人没见识!”
苏灵韵抬头,见永嘉县主带着四五个丫鬟婆子已经进了店,白羽仍旧在一旁跟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不出不情愿,又带着些敷衍。
然而看到苏灵韵时,白羽眼睛微微一眯,这才有了些精神。
永嘉在店里环视一周,带着几分不屑,“店里装饰还算有品位,就是不知道这里的香是不是你们夸的那么好?”
白羽上前一步,对苏灵韵笑道,“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永嘉好奇的看过来,“你们认识?”
说完仔细看了苏灵韵两眼才认出来,冷笑一声,“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