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单回忆了一下和凌歌共事的几次战斗，并没有发现她有过什么犹豫的瞬间，不，有过，但那是我们两人参加的小范围平台（45平米）上的战斗，关于作战方式，以及相互配合的位置关系方面，她会出现明显的犹豫，左右为难，上下不定，但这貌似并不影响什么，我只觉得很有趣。

“谦虚了吧，你？”我笑道。

凌歌一脸认真地环顾我们一圈：“我是很认真的。”

旋即，她话锋又一转：“但是，因为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个弱点，所以在作战时刻，会故意规避，凡事做好预案，不给自己临场变卦的机会，这样，就会最大限度地克服我的弱点之于实践的影响。”

我不觉点头，凌歌分析的很有道理，她最厉害的地方，莫过于事前分析推理，基本在敌人还未产生作战方案之时，她就已经把整个战役的全过程，乃至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想到位了，她甚至能通过我的身体状况，来预计我和她两人参加的战斗结束的时间，误差前后不超过半分钟，你说神不神奇？

“之所以说这些，”凌歌拍拍手，收聚大家的注意力，“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如何扬长避短，而我之所以教你们这些，也不是我想卖弄，只想让咱们这个小分队，更好地生存下去。但凡战斗，必有伤亡，但我要求你们，可以伤，不能亡，一个都不能！”

说这番话的时候，凌歌气势如虹，表情凝重，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几次三番的战斗，我们就像是有小说里的主角光环加持，基本都能做到全身而退，难免会产生麻痹大意的心态，甚至会把下一场战斗，当做一场随意的游戏，那可是很危险的。

凌歌的教育成果显著，以至于午饭聚餐时间，大家基本都没什么说话，连叶还以为凌歌批评了大家伙儿，饭后单独进了凌歌房间，我躲在走廊里偷看，没几分钟，只见连叶脖子上带着一道口红印，表情窃喜而又诡秘地出来，发现了我，她又马上变得一本正经，转头进了自己房间。

我用鞋底碾灭香烟，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内部的！

“哥哥，不要乱扔垃圾，跟你说过多少次啦！”晓晓用走廊里的笤帚和撮子打扫了一下地面，“哎，哥你会不会下象棋？”

“不太会。”我说，会走，完全是业余水平，大学寝室里偶尔和同学玩两盘那种。

“刚才在库房找到一副象棋，你教我呗！”

“只能教你基本规则，还有几种常规开局，更深入的技术我可不会。”我实事求是地说。

“没事儿，玩嘛，这几天手机玩够了，还是觉得实体游戏更好玩一些。”晓晓笑道。

这倒是，自从丧尸爆发以来，我们先后经历了断网时代、断网断通讯的原始时代，以及上了洋山岛之后，有限恢复局域网的2g时代，现在虽然恢复了5g，但因为没办法连国际互联网（如果还存在的话），可玩的游戏依旧有限，手机作为战斗辅助工具的作用被开发到了极致，娱乐功能基本为零。

我跟晓晓来到她的房间，拆开象棋盒子，摆上棋盘，她连怎么摆棋子都不知道，还是我帮她摆的。

“上面的字，总该认识吧？”我问这个象棋白痴，因为有些是繁体字。

晓晓居然摇头，我无奈拿起一个“士”问她：“认识不？”

晓晓点头。

“是什么？”

“干。”

“……你看反了。”

“明明是你拿反了。”晓晓把我手里的棋子转过来，摆在了老帅旁边。

凌歌的眼光很毒辣，晓晓虽然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连高中都没上过，但她的脑瓜特别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前十分钟，我教她认识象棋，讲解每个子的走法规则，第二个十分钟，我教她几种常规开局，以及对方的应对方式（都是最基础的棋谱里的东西，我了解一些），第三个十分钟，我俩开始实战演练。

第一局，她被我杀把所有棋子砍了个精光，最后老将升天，无路可走“困毙”，第二局，我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被她偷偷一个马后炮给绝杀了，第三局，一开始我们平分秋色，互换大子，到了残局，晓晓的计算能力远超我好几步，我被轻松虐杀！

“耶！哥哥又输了！我太厉害啦！”晓晓兴奋道。

“别得意，是因为我太菜了。”我弃子投降，想点着一支烟，缓解被杀的尴尬，不知不觉中，烟盒已经空了。

“哥我去给你拿烟！”晓晓踩着拖鞋去了我房间，我观察着棋局，回顾了一下刚才晓晓的几手妙招，由棋可观人心，我甚至觉得，这孩子将来的成就，铁钉会超过我，甚至，还有可能超过凌歌……

赢了我之后，晓晓挨个姐姐过去找下棋，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人会这种传统游戏了，只有表姐会玩，而且水平还不错，跟晓晓棋逢对手，杀得有来有回的，我坐在小板凳上，在旁边观战了几句，表姐有点力不从心，让我换班，反正下午闲着没事，我便上手，小心翼翼地跟晓晓拆招，心思全在棋局上，连凌歌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你们就光下棋呀？”凌歌抱胸笑道。

“不然呢，师傅？”晓晓问。

“不玩儿点输赢的吗？”

“比如？”

“比如……”凌歌看了看表姐，“安澜，上次比赛你输了，可还没兑现承诺呢！”

“我记得我是跑了第一吧？”表姐皱眉。

“对呀，第一的奖品，就是跟这个持红棋的选手晚上睡一起，你没有兑现吧？”凌歌调笑道。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他的……”安澜脸红。

“又不是钦生的。”

“那又怎样？”表姐耸耸肩膀，“现在是他俩在下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比赛嘛！”凌歌眨眨眼，“咱们仨，车轮战夏朗，谁输了，晚上睡他的房间，这回可不许抵赖哦？”

“哼，我不玩！”安澜挑挑眉毛。

“你是怕输吧？”晓晓坏笑。

“我会输给他个臭棋篓子？”安澜撇嘴瞅瞅我，“从小到大，他下棋就没赢过我！”

“那就来呗！”凌歌指了指棋盘。

“来就来，谁怕谁呀！”安澜挽起袖子，准备上阵……她是中了凌歌的激将法，而我也很争气，一胜两负，只不过，我唯一击败的那个人，并不是安澜同学，而是晓晓。

“你个小瑟鬼，故意的吧！？”凌歌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晓晓，仿佛那种亲手把白菜养大了，即将送给猪去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