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着她的一切(1 / 1)

想要找到那位云游四海的天才魔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用上了在蒙德的全部人脉渠道,足足一个月来,也不见得任何进展。

好在有砂糖小姐的帮助,关在雪山上自闭研究的阿贝多,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下答应了这个请求。

地点选择在城内的炼金室,顺带我又将魔女的收音机搬了过来,心怀期待,渴望那位全知全能的魔女的声音,正如砂糖所说的,如果阿贝多老师对这个实验感兴趣,说不定爱丽丝也会很感兴趣。

“这是,女士的遗物,和她的元素遗灰。”

“不愧是阿贝多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不是看出来的,炎之魔女的气息很浓重,用鼻子就行。”

“阿贝多是人造人对吧…如果说,用制造你的方式来制作一个女士呢…说起来,稻妻的雷电将军也是人造生命来着,想来…这个技术应该不难吧。”

“这个技术源自被覆灭的古国,坎瑞亚。”

“嗯…所以呢?”

“坎瑞亚是被天理,七神联合剿灭。意味着,使用那项技术便是违背天理。如同提瓦特大陆上随处可见的耕地机,和至冬,深渊一样,都是违背天理行事。”

“没想到,你以前可不是那么愿意聊天理的人。”

“是吗?”他冷冷地,将女士的遗物放下,抄起画本“因为我的存在,便是违背天理的存在…所以。”

他在画本上速写了一阵,笔锋所过之处金光焕发,一支鲜嫩的树枝从画中浮现。

接着,他将新生的枝条捏在手中,它快速枯萎干憋,变成一支干柴,仅随手一挥就擦出火焰,将枝条放入装有女士遗灰的瓶子,瓶中烟尘“唰”地一下燃起。

苍白之火重燃,那一刻的欣喜溢于言表,没料到这一开始,就有了这番进展,若是元素遗灰能够重燃,是不是说明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

“诶?”木讷的瞬间,再去看那瓶中,已是空空如也。

“人类的骨骼中有磷之类的成分,这玩意一点就着,你这瓶子里,仅仅是女士的骨灰罢了,唔…烧的挺干净的,无想一刀的燃烧效率还不错。”

“骨灰…怎么可能,我那时候。”

“科学理论来看,这就是尸体火化没烧干净的渣滓,根据瓶子容量,燃烧时间,我甚至可以推算,女士的全尸烧成灰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颓然无助,我瘫软在椅子上,脑袋一阵一阵地放空,搞了半天…努力了一晚上的结果,就这么轻易地被否定,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崩碎,一点点落下,找不见踪迹。

可是,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放弃,既然遗灰没有意义,那么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她的贴身遗物,多多少少,这副面具上也残留了最多,总会有办法…

“阿贝多老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能力受限于天理,有时候不是我画到一半放弃,而是再这么画下去,这些凭空塑造的生命,会让地脉紊乱,冲击天理。”

“可这…仅仅就一个…就一个都不行吗?!”

“雷电将军…也是影的唯一造物,她是神,也不敢大肆行动。”

“其实她造了俩。”

“散兵…是天理允许的造物,他和将军不同。”

“什么?”过于冲击性的言论让我一时发昏,似乎是找到了问题突破口,不假思索地,我继续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得到天理允许,就能复活女士吗…”

“……”

“你回答我…这很重要。”

“若陀龙王,是岩王的造物,即便是神明,在天理的制约下也只敢做到这一步,五百年前的坎瑞亚,就是因为大量的人工造物而引来神怒,它们的力量无法限制,扰乱天理正常运行,因此维系者要求七神对其抹杀。”

“也就是说,这条路行得通。”

“每个神明的造物方式各有不同,摩拉克斯是凿岩赋形,点睛化龙,巴尔则是以水为镜,霹雷裁影,巴巴托斯是天天喝酒,指不定何时就能蹦出来一个。而神明的造物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纯粹的肉体,还需要灵魂,而坎瑞亚是机械,需要核心。”

“那么,爱丽丝是如何制造你的呢…黄金一代。”

“我不知道。”

阿贝多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他手中的画笔第一次犹豫,在本子上敲敲打打一阵,终是没能落笔。

又一次,陷入无尽痛苦的地狱,捂住额头,酸疼无比的双眼告诉我应该放弃,即便是看到希望了也应该放弃,那并不是我开得起的价码,成为和摩拉克斯,巴尔一样的尘世执政,才有资格吗?

正如同雷电影所作的一样,在制造将军的时候,她的心底,是否怀抱着对姐姐的追思和爱慕呢…

没有力量的话,就连回忆都做不到。

简直就像是…女士。

我在接近她的想法,那份哀思始终是滚烫的,却连一个影子都抓不住,断然她以冰霜一般的容颜诘问俗世,可我分明是见过,她飞蛾扑火的狂妄姿态,她的力量又是何等渺小,以至于落败之后,连救赎都不再钦慕。

如果这是天理的度量,又叫我如何能接受!凡人焚尽了命火,却落得徒然无功,却要背负神明给予她的不公,却要在千夫所指的苦痛中消散!

此刻,我能感受到她临死的悲愤了吗?

我还差些什么呢?

愈发痴狂的我,能触碰她的影子了吗?

我为什么还要压抑呢?

她死前那副愚妄的态度,不正是我所渴求的释放吗?

因为无能,所以接受,因为渴盼,所以堕落,再因为心底的自我,所以自大,狠毒,不计后果,仅是为了一抹被扭曲的执念!

“啊啊啊啊!!”

毫无征兆的,我喊叫起来,一拳打向墙壁的时候,才发觉炼金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阿贝多留下他的画本和神笔,早已离开,空气中焦灼的呼吸,不允许我逃离,他倒是落得一身清净,甩甩手便能脱离苦海,徒留我一人惆怅。

日落西沉,倦鸟归还,蒙德的傍晚总是怡人,月上天侧,星影蹒跚,晚归的风却不再是往日。

“天理这家伙呀,可是相当不讲人情的哦~为了世界秩序,他其实做的也没错。”

“那又如何,我看不见的良善,便当它不存在!”

声音的源头迟缓了,我一扭头,只看见魔女的留声机,毫无疑问,那个悠然的女声正是爱丽丝。

“你开什么价。”喘息着,话语不知觉变得肃杀。

“阿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呢,丽莎这孩子,口风不严实呀~”

“别打岔。”

“对~对…就这种愚妄的态度,对一切力量感到憎恨,却又渴望力量的态度,罗莎琳啊~罗莎琳…我可爱的学妹,她怎么会遇见这么多好男人呢。”

“须弥教令院,她究竟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她在那里经历了无休无止的学习,同时也了解到,更深层次的禁忌,炎之魔女。焚灭世间一切污秽的魔女,蒙德人却视她为怪物,而罗莎琳,只是执着的践行自己的信条,用温柔的火焰涤尽苍白。”

“五百年前的事情,我早已在旅行中了解,因此…”

“你现在和她一模一样,因为痛失爱侣而坠入魔道,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考虑过别人的想法,你执着,却也不通人性,你自以为在坚持正道,殊不知,在一切天理面前,只要违背他的意志,就不再是正道,人,就连神,都无法摆脱。”

“怎么?不对吗!”

“呵呵呵~真有趣,不得不说,为爱献身的人都好有趣,那我再问你,如果罗莎琳能够回来,你能否接受,她心里没有你。”

“可笑,这算什么问题。”

“伦理问题~”

“……”

“呵呵~男人呀,提到心爱的女人总会愣神一下,一代一代天骄才女,都因为爱情而走上末路,所以丽莎小姐选择逃离,搞得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没破处呢~”

“你到底打算说什么,魔女之间的调情我没有兴趣。”

“我必须要提醒你,复活和重塑是两码事,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所以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想要的,单纯是罗莎琳的肉体,还是连她的灵魂意识一起。”

“……”

“如果是前者,我现在就可以帮你,闭上眼,拿起笔,我会在意识中帮你画出她的样子,从身材到脸蛋,我的技术可以直接连通高天,从万千定数之中,偷出属于罗莎琳的那一笔,包准一个原汁原味,爱丽丝认证的蒙德淑女。”

“如果是后者呢。”

“那你就要忤逆天理,接纳一个已经被抹杀的灵魂,这可不是偷了,而是直接从天上抢,就连摩拉克斯都只敢用自己的意识为若陀点睛,你一个外乡人,真的能充当那个例外?直接将天理规则内的那个罗莎琳,抢回来?”

“这就是你的价码?让我公开忤逆天理?”

“我可没这么多闲情逸致给天理做解释,提瓦特的繁星,暗域之海,再然后是无处不在的地脉,这个世界上和天理等同的神秘之物比比皆是,就算穷尽一生,我也只能略看一二。”

“既然如此,我接受…”

平静着,叙说完这一切,胸中的涌动愈发澎湃,尚且不知前方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一腔孤勇,就足以让我浑身颤抖。

“留声机下面的抽屉,拉开它。”

“这是…”

“炎之魔女的心脏,灰烬之心。”

“你从哪儿。”

“天上摘的~你也知道莫娜的占星术是我教的,这颗心本来就挂在天上,是她的命座星,这本来就是她和神明的交易,须弥教院的禁忌知识,让少女得以用神明的命星之火点燃生命,用无尽的自焚换取力量。如今她死了,属于神明的力量本该归还,可又如同…未熄的归星那样~咻咻咻地掉下来了~”

“也就是说…那其中有她强大的愿望,执念!”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念头,我只告诉你,五百年前,罗莎琳挥霍自己的生命之火,化作常燃的魔女洗涤世间,在这颗心脏彻底焚灭之前,愚者找到了濒死的她,她浑身覆盖火焰,眼角流出岩浆般的泪水,而愚者告诉她…”

“引发这一切的其实就是天理,就是神,就是那份力量本身,他们的不作为,他们的道理,侵害蒙德,杀死她的恋人,涂炭万千生灵!”

“是。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告诫丽莎不要再触碰更深层的东西,深渊和天理,此两者密不可分,他们都有各自的道理,却总是要求无关者付出代价,罗莎琳,就是那其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位受害者。”

“那她的心脏…”

“她在烈火中哭泣,直到愚者提出交易,以冰之神的权能压制心中焚火,而她透过女皇的执念,看见了遥远的纯白之境,天理的污秽,以及无垢的未来。”

“……”

“仅仅是这样一个可悲的理由罢了,因为痛失挚爱,所以燃烧自己来焚尽魔物,她从一开始就只有单纯的痛苦,你能要求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理解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在绝望中有人许诺了自己未来,给了自己愤怒的方向,给了自己救赎。”

“罗莎琳…被愚人众利用,从那之后,她就成为了女士。”

“是的,你明白那种失足少女落入邪教组织的感觉吧?愚者引导她的愤怒,而冰之神的哀思和目标都只是她本人的念头,她们都没有错,然而叠加在一起,就变成了强加给罗莎琳的悲剧,但是要想改变一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你记得她的名字吗?”

“罗莎琳•克鲁兹希…”

“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么快~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成为愚人众,便要带上假面抛弃自己的一切,包括记忆,名字,但你也知道的,这种事情难道光靠说说就能做到么?”

“而且割舍自我的存在,忘记过去,就等同于割舍仇恨的本源,这在逻辑上…”

“说不通,对吧。所以她戴丧之面,其实是个~”

“洗…”

“不用怀疑,愚人众的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片,比她更早加入,更黑更恐怖的家伙比比皆是,如同博士那样做人体实验的混蛋,早就领悟了洗脑的作用,他们以各自的信条来执行冰神的意志,包括对同伴加以肃正,尤其是罗莎琳这种天真单纯的少女。”

呆坐在椅子上,思量着爱丽丝的话语,心中五味杂陈。

我想起罗莎琳在最后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她说她不需要救赎,那个时候的她记起自己的名字了,我将冰之神的意志击溃,又将她的炽焰熄灭,仅仅是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落寞,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幡然醒悟吗?

那我呢?

当我着迷于那个被洗脑的罗莎琳,我又真正爱她吗?

顿时,有一种彷徨的情绪遁入心口,找不到来时的道路,若是要一个人承认,自己喜欢的女人原来是个狂妄无理的家伙,那么,他将有多么不耻啊…

又或者说,自己坚信的女人,到最后竟然毫无理由的变成另一个人,我究竟是渴望救赎魔女,还是渴望救赎愚痴的女士,想来该是后者,却又很割裂,让人找不清位置,若是要将两段记忆分开算,那岂不是两个人格么?

她们之间本不会有联系,却要让我看见了,她自己都不愿相信自己,我又何来资格谈及….

“犹豫了?”

“……”

“你没发觉这里的逻辑漏洞吗?”留声机另一头的声音分明是暗笑了,“还是说,你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有些联系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是你制造的哦~例外少年。”

“诶?”

“想一想女士在被雷神斩杀前说的话吧。从第一句开始。顺便再回忆她的表情,神态,动作~再想一想她对温蒂的傲慢无礼…”

“燃烧结束之后,她坐在地上,很害怕,然后雷神来了,她见威胁不管用,步步后退…口中默念着,我怎么会…我怎么…我怎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我怎么会变成那个炎之魔女…我怎么会记起那些苦痛回忆…”

“看来你找到重点了,如果是因为驱动不了自己的力量而害怕,那她,首先要知道…自己有着一份炎之魔女的力量,对吧?然而身为愚人众,这些过去早就该忘记了,因此她一直都是使用冰神的邪眼来战斗,却不知道那份力量始终在心底燃烧,只是被洗脑,被要求放弃,割舍自己,对温蒂也是一样,她早该忘记鲁斯坦的死去,可事实上呢?她没有,甚至更加难却,那是构成她最根本的东西,无论什么力量都无法抹杀的自我,那又是谁…在利用她天真而单纯的愤怒,对神明开罪?”

“是她自己,所以…当危难的时刻,冰神的力量不再管用的时刻,她心中那份…她自以为消失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保护自己的本能…而已吗。”

“没错,那位孤傲的女士,她清楚自己的样子,又一直在欺骗自己去接受,可悲可泣的火焰,再怎么都会有流露的时候吧?罗莎琳啊…在最后渴望与你共舞啊。”

“!和我…共舞?”

“你记得她那时候说了什么吗?在冰之茧将她包裹的时候…”

“她说…”我迟钝了下来,那本该鲜明的话语刺痛着心脏,“冰神的权能已经是累赘了,我要打破命运的桎梏…她在…”

“她在反抗女皇。”

“不可能…”

“她从来就不相信神,她只是渴望能向天理和深渊复仇,可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光凭自己做不到,而女皇可以,所以她纵是放弃一切,拼上命也要夺取神之心,那不是女皇的要求,是她自己的坚持,于是乎…最绝望的时刻来临了。”

“我…别说了,我怕…”像是知道了绝路的旅者,我开始抗拒真相。

“女皇在保护她,她知道罗莎琳坚持不住了,她是爱人的神,神之心对她而言其实并不重要,而罗莎琳呢?她是恨神的人,神之心是她唯一能复仇的手段,于是…当女皇的加护将她包裹,她却愤怒的以为,女皇也背叛了她。于是她做了一件,她渴望已久的事情。”

“……”

“她在向你…求助。”

我浑身一怔,偏偏是这个最恐怖的答案,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坚持的答案,爱丽丝的声音很轻柔,却丝毫不留情面。

“燃尽的魔女不足以反抗神明,但是她知道你可以…因为你已经击破了执行官的画皮,让她心底的烈火燃起,还记得…你是如何打破冰之茧的吗?”

“我不记得!我不知道!!”

“是罗莎琳的火蝶,它们逃出冰茧,缠绕在你的武器上,让你得到魔女的力量,帮助她融化冰神的加护!”留声机内的声音顿了顿,颤抖着喘了口气,“她至始至终,都坚持着五百年前的自我,为了自己坚信的事业,罗莎琳会拼尽一切,义无反顾谁都劝不住,她太孤独,太固执,太沉重,太忠诚,太无助,要么没有人爱,要么被逼着忍耐,最后的最后,竟然是你…给了她纵情歌舞的欢愉,当她坠落的时候,捂着心口喘息,她或许是有什么想要对你说吧?别忘了。她从一开始,就渴望着生命尽头的极乐,可是…”

“别再刺激我了…”

“可是,她却没能在你手中死去,所以她不解。她惊异于你的力量,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褪去了烈火,那一刻的罗莎琳该有多绝望啊,她一次次想要奔赴死亡,一次次求之不得,一次次向神明咆哮,五百年前的魔女在燃尽之后选择了相信神,而女士在燃尽之后选择了相信人,女皇的保护反而成为了她的绝望,她又一次看见了神的软弱,所以她说,愚人众会让稻妻毁灭,而不是女皇,因为在她心中,女皇已经是软弱的神,她渴望用凡人的姿态证明,即便身无一物也要向强权征讨,愚人众这个称谓,分明是最清楚自我的人,他们坚信人理,也从不掩饰自我,无论是是否退缩,过程是否丑陋,未来是否无望,在被强权笼罩的世间,相信自我就是最伟大的事情。罗莎琳最后还是决绝地向神明杀去,她从未丢失身为人的崇高,只是这个世界的…所谓~神~圣人~这些真正的愚人太多太多,他们手里没有枪,却依附在有枪的人身边,伸长脖子翘起手指,叫嚷着,她该死,她该死,她该死。”

“那仅仅是一个无能者对于强权的无奈罢了。不论是女皇,还是巴尔。”

“还有温蒂,别忘了,他可是风之神,他能帮自己的子民了却心结,能安抚毒龙的骨疽,可五百年了,他从没帮过罗莎琳一次,他有愧,却碍于神的位置,牺牲了罗莎琳的命运。他分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可却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以所谓风的自由,加剧了她的怒火。五百年前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但是…最起码在大教堂面前,他不应该不作为,或者说,如果这份不作为是神明的暗中交易,你还愿意再去相信他们吗?”

“您的意思是,他…他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我以为…”

“看你怎么理解了~你不能要求神的恩赐,因为他们做不到方方面面,却要求人们时刻相信他们,这很不公平,如果神明之间真的有交易,为何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反正一个愿意给一个愿意拿,为何要玩弄凡人的感情?他们总是藏着掖着,若有人去探求又要装傻充愣,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种态度,愤怒和自傲并不低贱,罗莎琳只是为了自己信奉的事业拼命罢了,诚然那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悲剧,没有人做错,却要求罗莎琳承担后果,她从来不是仗势欺人的混蛋,五百年前是这样,现今也是这样,所以你总能在回忆中,听到她说不需要救赎这样的话,因为救赎让她陷入了更长久的痛苦,而这份意识一不小心将你感动了~以为她在撒娇,其实罗莎琳就是在自暴自弃而已,认识她的时候,这孩子就是…论文写不出来就把前期筹备直接撕掉的那种。”

“……”

“从一开始,罗莎琳就永远站在世界的对立面,没有人了解她,因为她也不了解自己,只是她矛盾的感情让她显得凄凉了些,你自以为那是感动天下的事物,但她,自己都理不清楚,五百年的磨损已经让她无法找到自我,可你做到了,虽然只是如花火般短暂的一瞬间,但你是点燃余烬之人,自然也引火烧身,和她一样抓不到未来,承受自焚自灭的痛苦,这就是罗莎琳用生命与你共舞,将你同样烧成灰烬的诅咒。”

“所以我要让她知道…”

“看不见的良善,那就是不存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怎么着~这不是又绕回最初的起点了?说白了,罗莎琳的良善一开始就不存在,因为没有人愿意站在她的立场,她是悲剧的死局,不过有人跳出来当枝头鸟,大家都纷纷成了枪手,神性无情,人性凉薄,她不需要,但不代表她不能被救赎,但若你去救呢?就又变成蛇鼠一窝的败类,坚持自己,就又要承受道德审判,又要被她的自暴自弃而拒之门外,到最后,你的良善也不复存在了,没有人看得见你,你也成了和她一样孤独的死局了~”

“可这样,我真的…”

“所以你不愿意坚信自己?他们又什么也没做,光是靠站在道义上开罪,而你拼命去践行自己的立场却要被口诛笔伐?那到底是谁没主见呢?是保守派的开罪者?还是积极派的探险者?没有定论~所以,我的建议是,坚信自己的正义。”

“我明白了,爱丽丝姐姐…或许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咬定决心,但如果连,连这么第一步都不肯尝试的话,如果只是跟队他人,动摇自己,那就跟罗莎琳一样,永远找不到真我,无论是女士,还是魔女,在最后一刻都还是迷茫着…”

“嗯!这才是该有的态度,只要你心如明镜,一切都是正义!人人立场不同,天道更无定数,会迷茫会愤怒会走上歪路,那才叫人呢~毕竟啊…路子歪不歪是神定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罗莎琳完全就是个痴狂愚昧的恶人,难道?就不能将她拉回正道?被磨损了五百年还能唤醒自己,证明她的灵魂是柔软的,只需要一点时间,一条道路~”

忽然,手中的魔女之心散发出光芒,沉寂已久的戴丧之面也褪尽铅华,月光从窗外涌进来,好似无数条丝带,在心脏周围盘绕。

万千星尘汇聚于一身,从心脏延伸开来,她的肉身在光芒中重塑。

“唯有自我…是无论如何也忘却不掉,带上假面的淑女,是出于什么理由逃避,又保留了什么真我,足以让她愚痴至死的真我呢?”

“无论你身在何处,提瓦特的星空中…”

“永远有你的位置。”

抬头望向窗外,清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这其中最亮的几枚相互连接,好似一只振翅的飞蛾,原野之上的花草犹如蜡烛一般轻轻飘摇,千万荧火随着晚风而来,风起地的大树周围,赤红的狱火之蝶在起舞。

“这不是创生之法,而是夺还之法。魂自高天繁星,身自地脉流气,承以暗海的无理反逆,勿论诸神,纵是天理,也无能为力。”

“将她…从天理中夺回吗?”

“无论善恶,她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唯有存在二字,永远无法消弭,繁星和地脉乃是世界本身的意志,而暗海则是跳出天理的规则。”

“存在…好虚无缥缈的词语。”

“异乡人,你并不属于提瓦特,就更不是天理规则下的存在,这之后的选择完全看你自己。”

“这就算是忤逆天理了吗?”

“其实呢~你的存在就是忤逆天理,例外嘛…将军也说了呀~但是姐姐告诉你哦,天无常数,善恶无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一切只有为了明天,要忤逆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你知道要怎么办吗?”

“请前辈明示…”

“就是成为她,和她一样不讲道理,就像你一样,不讲道理的少年,强迫一个可怜的精灵魔女,去复活另一个讲不通道理的女人。”

“那刚才说的那些话,难道您是在…”

“没错,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价码,不管你同意与否。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可别告诉莫娜这孩子,万一她被逮住可就糟了。”

“那您呢?从天理眼皮底下偷人…”

“啊拉啊拉~~那个臭女人可抓不住我,权当你上次陪可莉度假的奖励怎么样?”

“多谢!多…”

“哈哈哈哈哈~真有趣,没事没事,和那臭女人作对,也是姐姐的乐趣呀~”

“您也相当不讲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