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是我犯了这错处,恐怕不是略施惩戒便能了的吧?同为国公府的女儿,二妹妹便比我金贵些吗?”阿芙鼻尖微皱,又是一行清泪滚滚落下。
“少给我东拉西扯,我问你想如何?”周氏险些被阿芙恶心坏了,是半点不想在这儿待了,长房这群人便是与她天生犯克。
阿芙一抹泪,朝小心翼翼觑着自己的温落芝,露出一抹再温和不过的笑:“阿芙单单碎了个瓶子,便跪了三个时辰,万妈妈如何论赏罚的尺度阿芙不知晓,不过照如今看来,在万妈妈眼里,女儿家的品行竟是不如祖母房里一个陶瓷瓶子。”
“可在阿芙这儿不是,阿芙名声不好听,便更是重品行,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二妹妹只需去那太阳底下跪上六个时辰,便一笔勾销。”
看着阿芙鬼气森森的笑,温落芝惊恐不以,跪在周氏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哭求道:“祖母救救我,外头那么盛的日头,我跪了定是活不成的,祖母帮帮我吧,您只要说一句,长姐定是不敢不听的。”
温落芝当真是被吓狠了,竟忘了替自己辩驳,只一个劲儿对着周氏哭求,泪水模糊了脸上的脂粉,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两个时辰前那飘飘欲仙的模样。
二夫人早就白了脸色,她从未料到平日里看着软弱可欺的阿芙,发起狠来便是这般不要命,强自撑着道:“阿芝向来循规蹈矩,不过是犯了这一桩错,大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阿芙咄咄逼人?”姜氏早已经气得不行,她冷眼看得清清楚楚,老夫人眼里便没把大房上下当人。
“你们方才母女主仆一唱一和,所为何不逼人?若不是阿芙机灵,今儿跪外头的该是我可怜的阿芙吧?”
周氏拍拍温落芝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伸手端了一侧的茶碗,一手揭开碗盖,浅浅呷了一口:“大姑娘倒是聪明了一回,将我们一大家子人耍得团团转。”
听周氏这语气,阿芙便知她将这布局摸了个门儿清,这脸皮也是撕破了,索性也不等她叫,便自己扶着杌子站了起来,仔细一看还会瞧见裙裾在微微发颤。
“阿芙不敢当。”
周氏满腔火气无处撒,将用剩的半碗茶自桑枝脸上兜头淋下,所幸是夏日,茶水均不是滚烫的,却仍旧把桑枝浇了个激灵,跪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周氏的眼便没离过阿芙半分,看着她将方才的动静收入眼底却无动于衷,心里翻涌起腾腾杀意,怪笑了一声。
“你却仍旧是个蠢的,凭着一股意气将那你倒霉婢女打死了,正巧了来个死无对证,若我非要计较,你如何能辩解这金钗的由来?”
阿芙青丝如瀑,一颦一笑皆是绝色,纤长白嫩的手将鬓角一缕发丝撩在耳后,羞羞怯怯的笑道:“阿芙区区一个弱女子,若不是为了二妹妹的名声,阿芙何敢要了她的命呢?放出去由她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些什么,阿芙可就不敢保证了。”
周氏险些被气笑了,这蠢丫头竟学会威胁人了:“倒是该多谢你为阿芝着想了?”
说完也不等阿芙说话,再等怕是又要从她那伶牙俐齿的嘴里,吐出什么戳心窝子的话来:“阿芝你犯了错,长姐罚你实乃应当,便出去跪着吧,想来你长姐也不至于要害了你的命去。”
说罢竟不顾温落芝的哭嚎,万妈妈用力扒开她紧紧攥着的裙角,周氏怨毒看了阿芙一眼,装模作样的念了一句佛号,拂袖而去,徒留一个二夫人呆愣在原地。
阿芙笑意盈盈的目送周氏走远,才低头瞧跪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温落芝。
“桑枝,带二妹妹去外头跪着,记得莫要寻日头太晒得地儿,我瞧院门口那儿便是不错,兴许那两丫头会体谅体谅二妹妹方才为她俩求情,让一块儿不那么烫的地儿给你跪?”
桑枝一抹满头满脸的茶水,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声答应着,幸好桑枝力气大得出奇,不顾温落芝如何挣扎扭动,仍旧稳稳的擒着她往外头去。
二夫人疯了一般要扑上去,可如今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连向来说一不二的老妇人都拿大姑娘无法,哪里还有人有胆子往阿芙跟前跳。
加上青霄院里尽是大房的人,如今阿芙立了起来,底下的奴仆更是能挺直了腰背,一个个七手八脚的拦着二夫人。
见二夫人这般神色,阿芙看得发笑,霜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个蒲团走到阿芙跟前。
阿芙将周氏方才倒空了的茶碗,递给霜眉:“那日二妹妹扫了一地碎瓷片与我跪,我还她一个蒲团,也算以德报怨吧。”
霜眉毕恭毕敬的接过那茶碗,往外头走去,不消片刻便是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传入了内室。
二夫人静了半响,忽然瞪大了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声嘶力竭的吼到:“温落芙你这个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