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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静,桌上还放着颜先生刚刚临的字帖,墨迹还没有彻底干透,她仍坐在先前的位置上,等着苏宇旷先开口。

“你不想说什么吗?”苏宇旷终于开口问道。

“没什么想说的。”郗昭觉得自己平静得过了头,原本她是有些愤怒的,而且有件事要承认,她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是真的担心他,所以才冒险想要为他求一个保证。

但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要诈她出来。

昨日种种,皆如梦幻泡影,她还能说什么?

“九姑娘的算盘打得真好,”苏宇旷坐到另一边,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你回郗家,不是因为无处可去,是因为你不想让二房三房进入官场,宣清台不方便做这些,所以……你打算利用我。”

是,也不是,原本郗昭是打算从颜宅回去的时候同他商量郗晗的事儿的,而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找出苏宇旷陷害她父亲的证据。

“看来那时候我在这间屋子里看到的人……就是你。”苏宇旷接着说道。

郗昭看了他一眼,“苏首辅在说什么?”

“连称呼都变了啊……”苏宇旷纠结了一下称呼,全然忘记了刚刚他也称她为“九姑娘”。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笃定吗?”他问。

“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写那样一封信,如果我没有到这里来呢?”

“那我就当自己是猜错了,”苏宇旷回答了这个问题,接着去回答刚刚被他自己抛出来的问题,“那天我进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位颜先生……还有你吧?”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当时他重伤,你兵行险着,是为了让我回避,但很不巧的是……我看到一处破绽。”

“苏首辅若是当时就看出了破绽,又为什么没有在当时拆穿?”

苏宇旷摇了摇头,“是后来才意识到的,时间过得有些久,但事后回想,我其实也并不太确认。”

“我能问一问是什么破绽么?”郗昭看向他,到了这个时候,直白些是最好的。

苏宇旷站起身走过来,到她近前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俯下身,将她困在椅子上,伸手在她的锁骨处点了一下,“这个位置我记得清楚,当初那个人有,你……也有。”

那还真不是立刻就能发现的,毕竟在那之前,他们可什么也没做。

郗昭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苏首辅观察的还真是仔细。”

苏宇旷微微垂了眉眼,他并未起身,说出的话更像是呢喃,“所以……究竟是我选了你,还是你利用我让我选你?我希望是前者,可你却告诉我……是后者。”

“重要吗?”郗昭向后撤了一点,“苏首辅打算如何处置?”

“我没想处置你。”他直视她的眼睛,“毕竟……你是我的女人。”

“也可以不是。”她肆无忌惮,事到如今,撕破脸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也可以一鼓作气,大家都把话敞开了说。

苏宇旷猛地直起身,“由不得你。”

“苏首辅既然不打算处置我,又为什么要试探我?”她对于他的反应有些困惑,她都已经直截了当地承认了,难不成……他还觉得其中有诈?

“我见过他。”苏宇旷沉默了一下,忽然另起了一个话题。

郗昭点了点头,“你伤过他。”

“不是那次。”苏宇旷幽幽开口,“那时候你我成婚,喜房门外,他在。”

郗昭有些诧异,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我那时候就在想,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这样问的时候眼里带着探究,“然后我就发现,你回郗家,不光是看郗老太君,有时候也会同他见面,他看你的眼神……”

“你想说什么?”郗昭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说,苏首辅认为我不忠?”

说到“不忠”两个字的时候她带出了一点笑意。

“我不想怀疑,所以我想听你说。”

“堂堂首辅,纠结于这样的小事,是不是有失身份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他飞快地接口,语气里已经有了质问。

“救命之恩吧。”郗昭说得轻描淡写,“当初差一点儿死了,是他救的。”

“为了他,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莫名其妙,郗昭瞥过去一眼,他没有站直,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是暧昧,但在她看来,却是压迫。

“那要看苏首辅打算如何做。”

“我若是要他死呢?”

“理由呢?”

“结党营私。”

“证据呢?”

“宣清台就是证据。”

“所以苏首辅是打算凭空捏造。”她点了点头,“民斗不过官,苏首辅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宇旷紧抿着唇,末了缓缓开口,“你既然有了选择,又为什么要招惹我?”

郗昭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其实也不算是招惹,只是有件事需得在你这里做个了结。”

“你打算如何了结?”

“一命抵一命吧。”郗昭轻飘飘地丢出一句。

“一命……抵一命?”苏宇旷重复了一声,“我倒是不知,何时竟与你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郗昭不避不让地看着他,“我父亲又与苏首辅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父亲?天柱大将军?”

“苏首辅就不必明知故问了吧。”

“我同令尊并无仇怨。”

“但当时杀人的那些人说的可是苏首辅你。”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散开,良久才见苏宇旷开口道,“我若说并无此事,你信吗?”

郗昭别过头去。

“令尊平白遭此横祸,我亦是痛惜,可没做的事情,便是你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还是这样告诉你。”顿了顿,他缓缓站直了身子,背对着她,“又或者是他们‘查出’了所谓与我有关的证据,于是你信了。”

“所以……”郗昭没有动,只看着他的背影,“事到如今,你待如何?”

苏宇旷没有回答她,然后他走出去,对外面的项疏说,“夫人身体不适,送夫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