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细思(1 / 1)

“九姑娘不在自己的院子好生待着,出去做什么?”田氏歪靠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看了郗昭一眼,并没有让人坐下的意思,只开口问道,“不知道九姑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出去不可?”

“二婶婶在说什么呀?”郗昭看着田氏,满眼的无辜,“之前二婶婶特地叮嘱阿昭,为阿昭请了穆天师来看相,叫阿昭这几日不要出门,我觉得二婶婶说的有道理,这些日子也确实有些不顺,所以半步也是不肯多走的,今儿一整日都在屋子里看书写字,这会儿才想起有件事需得二婶婶示下,这才来了栖梧居,二婶婶却为何要质问阿昭?”

一段话连个磕绊都没有,就仿佛当真是平白受了冤屈,心里觉得委屈一样。

“你没出去?”田氏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妮子竟然还给她来这一套?她转过来坐直了身子,一条胳膊搭着桌沿,身子前倾,看着郗昭道,“若真如你所说,你一整日都在房间里看书写字,为何我去的时候却没见到你?”

“二婶婶去过蓬莱苑?”郗昭更是诧异,又回头瞪了凤栖一眼,质问道,“二婶婶来了蓬莱苑,你们为何不告知于我?”之后又转过头来向着田氏行了一礼,“阿昭实在是不知道二婶婶来过,是阿昭失礼了,还请二婶婶责罚。”

田氏被气笑了,“不知道我来过?”她重复了一声,转头对一旁伺候的万婆子道,“你听听,这就是咱们家教出来的好姑娘,瞎话张口就来,也不臊得慌。”

万婆子附和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从前见大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老爷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就连晟哥儿虽然淘气了些,也是断不敢说谎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郗昭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不仅失了礼数,更是谎话连篇。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明摆着就是在下郗昭的脸面,于是也就不会再同先前那般还顾着一点面子,装出一副疼人儿的样子来。

===

“二婶婶这样说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郗昭看了看屋内,径直走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坐下以后又慢慢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郁结都呼出去,之后她向后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着田氏,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真是不知礼数!”田氏见郗昭竟然直接就在上首坐下了,气得抬手一拍桌案,“是谁准你坐下了?”

“乏了,坐下歇歇。”郗昭慢条斯理地接口说道,“既然二婶婶不打算再装下去了,那咱们索性就把话儿都挑明,否则你累,我也累,又话不投机,实在是不好交流。”说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田氏,后者拧着眉,对她怒目而视。

田氏也看了郗昭半晌,然后她恢复了一开始的神态,又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咱们府上竟然还出了九姑娘这样厉害的人物,连长辈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如今时候已是不早,你叔父也快回来了,你是打算让你叔父也看到你这样一副样子么?”

“二婶婶放心,”郗昭说,“叔父八成是回不来,咱们之间还有得是时间。”

“哟,九姑娘现在还真是能掐会算了?”田氏说着又看了万婆子一眼。

万婆子也笑了一声,拿起茶壶重新为田氏添了一杯茶。

“若说能掐会算,还是二婶婶更厉害些,”郗昭也不恼,说到这儿以后又仔仔细细看了田氏一会儿,边看还边摇头,像是颇为感慨的样子。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田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郗昭到底是要干什么,她还是更习惯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郗昭,如今这妮子像是忽然找到了靠山一样,竟然敢当面同她叫板了,实在是忒不像话!

不过……就郗昭如今这个样子,她能找到什么靠山?苏家么?田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苏家若是真看重她,之前做什么去了?假模假式的跟着找了她两年,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找不到?要她说啊……那就是个幌子,就是做戏给别人看,且不说之前的事情了,便是如今不也是如此么?

她不过是稍稍刁难了些,苏家要是想要见人,怎么着都能见到了,还能任由他们二房的从中拦着?

若郗昭的靠山不是苏家,那就只剩下了三房,那就更可笑了——是,她得承认,他们二房和三房一直都不太对付,只不过是目前还不想撕破脸,所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三房斗得过他们么?再说了……三房自己不是也盯着苏家?否则郗晗为什么还是待字闺中?

这么简单的道理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郗昭自以为有了三房在背后给她撑腰,就敢如此强横,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三房那边当了枪使?

也就这丫头什么也不懂,人家给几句好话就信了,她也不想想,郗家如今是谁说了算!

===

“二婶婶的床褥可有检查过?”郗昭盯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问道。

田氏骤然听到床褥两个字,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如今仍在喝着药,从前日子短还好说,郗道玦不常来,总是会瞒住的,但如今药是一副接着一副地熬,药味儿一日压着一日,她这院中又时时要处理那些剩余的药渣,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都不行。

郗道玦上次问了一次,问她在吃什么药,是不是病了,田氏推说是补药,蒙混了过去。

但栖梧居里的人可都知道,田氏从来不喜欢喝什么补药,哪怕当初生旭儿过后伤了身子,她也并没有喝多久的补药,所以如今才显得格外反常,若是谁存了心思一查,再告诉了郗道玦,她在郗家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所以田氏如今事事听不得一点关于床褥的事儿,但她也不会去想此事是因她而起,只一心觉得是郗昭害她染了病,这会儿更是气得要命,指着她说,“原来是你这死丫头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