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担心(1 / 1)

郗昙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好在这时候广云台的人已经少了大半,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顿车马准备启程,所以即便她像个幽魂似的“飘”过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田氏看到她之后紧走了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脸焦急地看着她,问:“你去哪里了?怎么连个声也不吭?”话才说了一半,忽然注意到郗昙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又有些紧张,“昙儿?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郗昙忍了又忍,这毕竟不是家里,她就算想要放声痛哭也不能是在这个地方,所以她虽然红了眼眶,却仍旧尽力平稳着心虚,反过来安慰田氏,“阿娘,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想出去走一走,刚刚……风有些大,吹得眼睛有些难受,女儿不要紧的,缓一缓就好了。”说到这儿又顿了顿,小声地近乎祈求的问道,“阿娘,我们能快些回去吗?”

田氏一脸心疼的看着郗昙,她自己的女儿,她当然最是了解,昙儿是个骄傲的孩子,从不轻易示弱,如今忽然这样一副形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她不想说,那么她也就不追问,有什么事情都等回去以后再说。

“好好好,原本就是要走的,我们这便上车去。”田氏说完看了万婆子一眼,后者领命,随即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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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准备好的车辆依次被人拉过来,田氏带着郗昙上了车,后面的人依次跟上,郗晗在上车之后又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对何氏说,“阿娘可看到刚刚六妹妹的样子了?”

何氏仍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闻言点了点头,“她的事自有你二婶婶来管,我们就不用理会那么多了。”

“是。”郗晗低下头,半晌之后又开口说道,“方才……那位赖夫人来找二婶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同二婶婶结亲……”她说到这儿面有忧色,原本的那一点波澜不惊的姿态早已经荡然无存,“我比六妹妹还要大上一点,说到底,如今郗家最危险的就是我,万一……万一赖夫人铁了心就想要和郗家结亲,母亲觉得……二婶婶那边会不会让我来顶上?”

到底是年轻,遇到一点事情就沉不住气。何氏在心里叹了一声,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郗晗的头,婉言说道,“晗儿不要担心,那赖家认真算下来,与我们结亲都是高攀了,再说,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即便是你二婶婶有意将这根红线往咱们三房来引,你父亲也不会让他们那边得逞的。”顿了顿,她又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你只要做好郗家的女儿就好,还有晗儿,”何氏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要记着,你是郗家的女儿,郗家的女儿不比别家的差,你值得更好的。”

郗晗看着自己的母亲,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一知半解,但是有件事她是明白的,她注定是要站在高处的,所以与其纠结于眼前的苟且,倒不如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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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日做得有些任性了。”郗家的最后一辆车内,春杏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一边摆出一副说教的面孔,一边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小口的喝着茶。

郗昭看了她一眼,忍了又忍,终于压低了声音,就仿佛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姐姐说的是,我今日是有些任性了……”

“姑娘也别嫌我烦,有时候做婢子的总是要时刻提点着主子一些的,且不说姑娘今日独自离开了那么久,让二夫人等得急了,便是后来逞强去比什么捶丸,也总要注意一点场合。”春杏越说越来劲,“六姑娘那样爱面子的人今日都被姑娘连累的没了脸,也许姑娘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传扬出去,丢的可都是郗家的脸,连着姑娘、六姑娘还有四姑娘,可都是要被人背后说闲话的。”

郗昭睁大了眼,“那如今可要怎么办?总不能因为我,就让四姐姐还有六姐姐跟着一块儿被人议论,姐姐可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场合能让我将功补过吗?”

春杏呼出一口气,“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只不过借着这回的事提醒一下姑娘,往后不要这样罢了,好在二夫人那边没有计较,六姑娘最后也挣回了场子,这件事就当是个教训,姑娘往后千万要注意。”

郗昭连连点头,同时看向春杏的目光也愈发带着敬佩,“我离家太久,有些东西已经不熟悉了,还请姐姐日后多担待些,多多提点着我。”

春杏相当受用的自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暗爽,她先前只是个打杂的小丫头,被二夫人看重提了一等大丫头分到了蓬莱苑,其他人还是不服的,表面上听从她的派遣,其实都是些表面功夫,如今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对她服服帖帖,还怕她日后在蓬莱苑里站不住脚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她么,自然就是挟九姑娘以令蓬莱苑那些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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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无话,等回了蓬莱苑,郗昭再一次面对着屋子里那些惨不忍睹的破桌子破碗,不由得怀念起前不久在广云台用过的那些杯盏——虽也不是什么太过名贵的器具,但到底也是完整多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的晚饭不是稀粥。

虽然只有一菜一饭,但如今她也不求什么山珍海味,只求能饱腹。

一切都是建立在基本要求上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分出心神来揣度田氏一干人,郗昭一边慢慢的吃这份粗糙的食物,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有任务在身,但先前的经验告诉她,单凭她一人,根本出不了蓬莱苑,就算她在凤栖的帮助下得以脱身,但以这些人盯梢一样的做派,也很难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自由出入,所以……她需要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合情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