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立功

凌晨三点的街头，行人和车辆都寥寥无几，警车一路呼啸，往南大街驶去。

贺凛安静地坐在警车里，注视着前方无人的街道，达叔以为他害怕，拍拍他的胳膊，嘱托道：“待会看情况，如果危险，那你跟小方就留在车上，不要下来添乱。”

人家好好的演员，万一跟着他受了伤，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贺凛轻轻点点头。

跟着拍摄的小方之前是台里民生频道的，工作调动被安排在了《疯狂职业人》里跟拍贺凛。他以前在台里的时候经常跟着记者拍外景，民生节目嘛，遇到的大都是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的琐事，这转岗第一天就坐着警车出巡，可比之前所有的外景刺激多了。这让他有点担心的同时也有些暗自雀跃。

派出所距离南大街不远，不堵车没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贺凛和达叔几个人下车的时候，报警的小年轻正坐在马路牙子摆弄一个旅行袋，一见几个民警从警车上下来，拉上袋子拉链，一蹦三尺高，慌忙迎上前来。

“没事了啊，民警同志。”小年轻一头黄毛，瘦得跟猴一样，指了指脚后边的旅行袋：“抢我包的那个人，可能良心发现，刚刚又把包还给我了，东西也没少，你看，真是误会，麻烦让你们辛苦一趟！”

达叔松了一口气：“你确定东西没少？”

“嗨，确定！确定！”瘦猴讪笑：“估计那人是喝醉了吧，走路歪歪扭扭，话也说不清楚的。”

达叔身后的贺凛盯着瘦猴看了两眼，突然出声，问道：“你哪里人？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达叔瞥贺凛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举着便携摄影机的小方，心说：这个演员还挺会加戏。

“我？”瘦猴愣了一秒，下意识又踢了踢脚后跟处的包，从屁股口袋的钱包里掏出身份证，乖乖递上来：“本地土著，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贺凛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达叔。达叔瞄了一眼居住地址，随口道：“你家是南关镇的？我妈家也在那。”

瘦猴赶紧贴关系：“难怪我说看着您面熟呢！南关镇那么小的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是之前见到过！”

他又看看贺凛，热乎道：“这位民警同志也太帅了点，是咱们所里的警草了吧？哈哈，也眼熟，也眼熟！”

达叔嗤笑一声，将身份证递给他：“成了，少套近乎，没丢失钱财就好，走吧！”

“哎！”瘦猴忙不迭地将身份证塞回钱包，他转身弯腰捡起包，正想说话，贺凛长臂一伸，就将那个包拿到了手里，瘦猴一见脸色大惊，飞身上去就要夺。

贺凛手法不要太快，一边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瘦猴的手，一边“刺啦”一声，拉开了旅行袋的拉链。

贺凛看到包里的东西，一愣：“这是？”

小方的摄像头立刻凑上去拍，当即要叫出来——只见几包粉面状的分装袋赫然躺在包底。

达叔一看，心惊半秒，这是明晃晃地在民警眼皮子底下运送毒品？

瘦猴一看被抓了个正着，撒腿就跑。贺凛将包一把塞给身边的民警，起身就去追。达叔和小方也反应过来，跟着追了过去。

瘦猴哪里是贺凛的对手，没跑过半条街，就被贺凛凌空飞起的一脚，从后背踹倒。瘦猴跑步不行，反应倒是灵敏，爬起来还想再跑，贺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捋一扭，就将瘦猴的胳膊死死把住在后背，左胳膊顺势锁住瘦猴的脖子，将瘦猴整个人微微往后提了起来，脚下往瘦猴膝盖窝里一踢，瘦猴立刻跪了下来。

达叔喘着气跑了过来，撑着膝盖，看向贺凛，道：“练过的啊！可以啊你小子！”

贺凛面色不改：“打小学武的。”

小方拿着摄影机的手都在抖，刚刚正好把所有的过程都拍了个正着的他此刻内心激荡无比，恨不得立刻就把这段发到网上。

火了！火了！这期节目播出去的话，贺凛肯定要爆一个热搜头条了！

他听到达叔感慨，立刻与有荣焉地补充道：“我们小贺拿过五届全国武术锦标赛的冠军！”

达叔惊喜地鼓起了掌：“可以啊，这才来第一天，简直是我们所里的吉祥物！”

被牢牢制住的瘦猴一听，抓住他的还是个才上岗一天的武术冠军，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达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老实点！回所里给我好好交代！”

***

派出所立刻上报了这起突发事件，也联系了相关部门，没多久就拿到了当时的监控记录。根据监控来看，瘦猴还是没有撒谎，他独自一人提着旅行袋走在深夜的街头，确实被两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从后面抢了包。

监控画面里，瘦猴被抢了之后，似乎气急败坏，追了几步发现追不上，掏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个电话。看时间，应该就是那一通报警电话。打完电话没有两分钟，画面里那两位飞车抢包的年轻人竟然从马路另一边又驶了过来，似乎喊了瘦猴一声，瘦猴起身，那个旅行袋就被扔到了瘦猴怀里。紧接着抢包的俩人飞速离开，瘦猴坐在马路边上，打开包检查了一下，挠挠头，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警车就到了。

后面的内容都记录在小方的便携摄影机里的。

监控刚看完，派出所又来了两名年轻人，正是刚刚抢瘦猴包的两个飞车党。据两人交代，他们俩都有正经工作，就是爱好赌博，输了些钱不敢跟家里人说，私下一合计，寻思着抢劫来钱快。可正儿八经的银行金店他们是不敢动的，就只能把目标放在了深夜独行的路人身上，运气好的话，抢一两单也就够了。

两人也是倒霉，第一次作案，就抢到了一个疑似装了毒品的包，吓得立刻没了主意。这东西搁他们手里面，没渠道销赃取现不说，被警察查到了那可是跟抢劫不一样的判刑。

两人吓破了胆，车子拐了个头，又乖乖把包还给瘦猴。还了之后也没敢走，多了个心眼，躲在暗处偷看，谁知道这瘦猴脑子有坑，一会功夫竟然叫来了警车。本来看动作，瘦猴都要提包走了，哪知道被那个高个子民警一眼识破。

这不，两个人感觉这下是躲不过了，骑着作案的摩托车跟着警车乖乖来了派出所投案自首，希望求一个戴罪立功。

***

审瘦猴的环节肯定是不允许电视台来拍了，贺凛和小方也就没参与。算得上惊心动魄的一夜，等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两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贺凛喝了一口小陈买给他的功能饮料，趴在办公桌上，一会就睡着了。

小方忍着困意将摄像机里的视频储存在了电脑和移动硬盘了，弄好了一切，也缩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睡着了。

六点多的时候，贺凛醒来，达叔几个人连夜审瘦猴和两名飞车党，到现在还没从房间出来。贺凛心里琢磨着，估计牵扯到了一些复杂的案子。他拿起一件警服外套，轻手轻脚地盖在了沙发上的小方身上，拿了钱包，出了派出所。

离派出所不远有一家卖早点的铺子，贺凛给所里的人都买了早餐，因为量大，他一个人拿不完，老板娘便帮忙一起送到派出所。

路上老板娘打趣贺凛：“你们所里的人我都认识的呀！怎么没见过你的啦？哦，你新来的吧？嗨哟！长这么帅还要当警察干嘛的呀？都可以去当明星了好不啦！”

贺凛被老板娘带着方言的普通话逗笑，乐道：“借您吉言，赶明儿我就去当明星。”

贺凛回来，小方也醒了，他拿出摄影机又跟在贺凛身边，等到达叔几人从审问室出来，看到仍然坚守在办公室的贺凛，感激道：“小贺啊，昨晚真是多亏了你了！帮咱们一下就破了个大案子！”

原来经过连夜审问，瘦猴终于交代了一个深藏在辖区的制毒窝点。上一级公安部接到所里的上报，已经连夜去抓人了，听说将一众主犯逮了个正着。

贺凛一听也是无比鼓舞，他正色道：“达叔，我穿上这身衣服，就当自己是个警察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达叔用赞叹的眼神看他，又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小子有问题的？”

“他之前报案说是飞车抢劫，之后又说是一个晕晕乎乎的醉鬼，根本就是前后矛盾。还有他掏身份证前后，始终把那个包小心地放在身体的后方，这很不合行为逻辑。”贺凛分析完，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一开始以为包里就是盗版光碟这类，最多就是大量现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达叔笑：“你小子不但身手好，脑子也好，厉害厉害！”

他转头看看桌子上豆浆、油条、包子还有茶叶蛋，感慨：“你昨天立了功，应该是我们请你啊，怎么好意思一大清早又让你破费！”

贺凛笑：“没几个钱！大家快趁热吃吧！”

***

几个人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白天来上班的民警渐渐都来了，一听说昨夜新来的演员贺凛立了功，而且两个案子还是一箭双雕，都惊讶极了。

小陈不可思议道：“可以啊，小贺，你这第一天上班，就干出这么大动静！厉害！”

贺凛已经被多位同事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陈哥，我就是运气好，跑得快了点。”

小陈八卦道：“听说你还是全国武术冠军？”

贺凛谦虚道：“嗯，得过几次。”

“牛逼啊！”小陈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来来，快跟哥合照几张，你小子以后绝对要大火啊！等你火了，回去我也能跟你嫂子吹牛了！”

贺凛笑，配合着拍了好几张。

小陈检查了下照片，喜滋滋道：“这水果前置摄像头跟照妖镜似的，平时我拍两张都惨不忍睹，这跟帅哥一起合拍几张，带得我颜值都飞升了。”

他转头又去找笔和纸：“不行，再给哥留俩签名！”

办公室里几个女民警举着手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挤开他：“后面排队去！”

小陈委屈：“……领导，她们都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