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什么跟什么

夏思佳已经记不清楚第一次从网络看到那些辱骂自己的文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伤心肯定是有的，但是要说难过得吃不下饭，那倒也不至于。或许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就是——纳闷。

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自己一句寻常的话，经过别有用心的人的一番分析，就变成了话里带刺，自己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表情，也会被那些人解读成表里不一的样子。在意吧，好像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不去在意吧，大家又觉得是自己默认，发声明吧，又总有人说一切都是狡辩。

这些人实在是让夏思佳纳闷。

不过纳闷归纳闷，时间久了，夏思佳也就释然了。她想，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样的，总是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科学家尚未能解释出宇宙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她一个普通人，想要看清这世间所有的人心，确实是有点为难自己。

所以这次马越超告诉她，她在网上又火了的时候，夏思佳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澜。

夏思佳：“又怎么了？”

口气甚至有些不耐烦。

马越超就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夏思佳听完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这点破事，就不值得同事们兴师动众地加班了吧？”

马越超见她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心里松口气。

不在意更好，马越超便跟她开玩笑：“思佳，这可是你进咱们公司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公关危机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咱们公司的公关部等你的绯闻什么的都等了多久了吗？”

夏思佳也笑了。

“可惜也没什么好公关的吧，事情本来就不是这样的，我问心无愧就好了。”她甚至劝起了马越超：“师兄，网上有一些人吧，你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信的，因为他们打从心眼里就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人，自然对我没什么好话啊，这有什么？很正常的呀。”

马越超道：“可事实不是这样的，你却非要承受这些非议，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是，我们确实不需要那些人的喜爱，可是我们要告诉那些人，他们是错的。至于他们认不认，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夏思佳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道：“可是咱们也没什么证据可以公布啊，我也不想我爸妈的事情给大众的茶余饭后增添一个新奇的谈资。”

马越超也想到了这一层，公布事情真相势必要扯出段归鸿，而他自己与段归鸿的师徒关系在岚城的美术界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风言风语出来。

夏思佳父母的事情，也会再一次被拖拽到世人的面前，就算夏思佳已经练成一副刀枪不入之身，这件事情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她。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其实早晚都会被暴露在大众面前，只看时间早晚罢了。

马越超不说话了。

夏思佳无所谓的笑了笑：“师兄，我是喜欢演戏，可是我也不是不演戏就会死。我就是普通人，之前确实在演戏方面有点野心，可在珍贵花园我想明白了——人有很多种活法，如果哪一天演员这条路我走不下去了，那我就换条路继续走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马越超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你确实长大了，思佳。”

夏思佳在他宽厚的手掌下晃了晃脑袋，方便他摩挲。

马越超故作嫌弃地甩了甩手：“成了，你既然不介意，那生辉就不介意，要是哪天你不拍戏了，我就正好解散公司回归我的老本行，反正做生意我本来就不太行。”

夏思佳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解散之前你千万不能拖欠我薪水！”

马越超：“……”

***

贺林风最近新买了一辆二手路虎，看外观就跟新的没什么两样。他每天在小区楼下将车子擦得锃亮，楼道里的邻居上上下下好几次，还能看见他拿一把鸡毛掸子在那掸灰。

邻居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哎呦，我说老贺，还擦呢呀？再擦这漆都要擦掉了吧？”

贺林风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这不是什么都要干净点才好嘛？我也不想擦的，可是我们家那口子说了，这车子就跟男人的鞋一样，任你身上穿的再干净，鞋子脏了那就是难看，就是丢人。”

“哎呦，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些没车等于打赤脚的人都不好意思接下去喽！”

贺林风道：“打赤脚也有打赤脚的好嘛，这车是方便，我们两口子上班，带洋洋出去玩，都能用得着，还不用担心刮风下雨的。就是烧油啊，哎，实在是费钱！”

邻居切一声，道：“你还怕费钱？你们家贺凛现在都成明星了，每天随便赚赚也就把车前给你赚回来了吧？”

贺林风被恭维地十分受用，但心里还记得贺凛的话：“没有，贺凛说了，他事业才起步呢，赚不到什么钱的。”

“少来，知道你不会说实话！”邻居抬着鼻子，哼一声，扭脸上了逼仄的楼道：“老贺啊，看来咱们以后做邻居的时间是越来越短喽，赶明等你搬进了贺凛给你买的大别墅，说不定就忘了我们喽！”

邻居的身影越来越远，转了个弯，就没入了漆黑的楼道深处。

贺林风掂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原地没动，他脑子里都是老邻居刚刚的话。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栋七十年代建的老筒子楼，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飘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男人们破烂肥大的裤衩、女人们洗的变了形的胸罩、孩子的尿布，以及各种花纹和样式都俗不可耐的床单枕巾……楼道里面堆满了住户的鸡零狗碎：脏兮兮地垃圾桶、没毛的扫把、漆黑的煤球、收集起来的空塑料瓶、骑上去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穷”字。

贺林风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辆新庞然大物，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种高大的厢型，虎虎生威，在大街上见到的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曾经偷偷幻想过坐在里面一定有一种坐在坦克里面的感觉。

而现在他就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汽车。

他这么好的车，应该停在高档小区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或者是大别墅自带的独立车库里，而不是停在这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

车玻璃倒映出了他的脸。

贺林风盯着自己瞧，都说贺凛长得好看，那还不都是因为遗传他吗？现在贺凛是赶上好时候了，要是换他自己年轻时候有这样的运势，保不齐还得比贺凛早早走红几年呢！

贺林风站在小区楼下，望着自己新车的车玻璃上自己的。

他想，不管是人还是车子，都跟这个环境太格格不入了。

真是太可惜了。

***

贺凛并不清楚他的父亲贺林风比自己更早地成为了有车一族，更不会清楚贺林风已经开始琢磨着在以后换房子是住大别墅还是小高层了。

他下了飞机，走了正常的通道，走着走着，结果遇到了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在背后喊住了他。

贺凛回头。

小姑娘们立刻，激动不已，恨不得嗷嗷直叫换：“贺凛哥哥，你好，我们是你的粉丝。”

贺凛吓一跳：“啊？是什么？”

小姑娘们见他这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更是觉得开心：“我们是你的粉丝啊，贺凛哥哥，我们都是小仙贺啊。”

贺凛更懵了：“啊？又是什么？”

一个短发矮个子小姑娘捂嘴偷笑：“就是你的粉丝团的名字啊！”

贺凛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自称是我的粉丝的人，有点惊讶……还有那个什么“小仙贺”……算了，你们喜欢就好了。”

另一个高个子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贺凛哥哥，你能给我们俩签个名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签，签哪？”

两人拉直了t恤衣角，齐声道：“签这里。”

贺凛便认认真真签了自己的大名，一笔一划，像是小学生在写田字格。

签完了名字，短发小姑娘道：“贺凛哥哥，你是刚从岚城回来的是吗？”

贺凛点点头。

“那是跟夏思佳在一起的吗？”

“对，陪她一起去岚城办了点事。”

“那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贺凛没什么经验，面对粉丝没有任何防备，笑道：“还不是。”

“那你们俩现在一起上热搜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贺凛大惊：“上热搜？我们一起？”

他不解问道：“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有什么好上热搜的？”说完，自己掏出手机开了机，想要登录微博看一看。

短发小姑娘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喏，你看。”

贺凛接过来一看，热搜第一条——“夏思佳贺凛，辱骂医生视频流出。”

贺凛愣住了：“……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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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