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年糕(1 / 1)

林苑拙出发去E洲时候是四月初,B市还没有回暖,偶尔还会飘一点小雨,让人想把冬天的大衣再翻出来。风像是挣脱锁链的野兽,用身体拍碎整座城市,某位作家曾经说过,他度过最冷的冬天就是这里的春天。

想来他说的也是没错。

路过中心公园时候有几抹明媚的颜色,和厚重的铁锈红的老墙很配。

她等到秦朗星过完了midterm week才出发,不然按照秦朗星的性格,一定会去送行,到时候这个小朋友是48小时不睡还是72小时不睡,就没人知道了。为了安全起见,她的出发时间往后延了延。

林苑拙出了实验室在店里买咖啡的时候看到了小仓和一个男人,小仓见到是林苑拙,打了个招呼,她大概也因为考试周,所以看起来没怎么有精神。路过小仓身边时林苑拙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金丝眼镜,穿着正装,眉头皱着舒展不开,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阴郁感。

可是他望向小仓时,那种阴郁感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

林苑拙冲小仓挥了挥手,走出了咖啡店,对方还在和小仓聊金融形势和世界大局。眼前这个人自我介绍叫莱辛,和某位戏剧批判家同名,从事的是却金融行业,在某金融公司做HR。小仓和他相识也只是一次图书馆无意的遇见,勉强交换了个联系方式,这大概算是小仓和他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对方看她不是很感兴趣,又把玩着咖啡杯,对上小仓的视线:“上次遇见你,是在看雕塑艺术是吗?我恰好也有一点了解。”

他从艺术与诗的关系讨论了下空间艺术与时间艺术的界限,小仓侧着头听他说,不知不觉间咖啡已经凉掉了,变得有些酸苦。

秦朗星熬过了midterm week,一场懒觉都没来得及睡就过来给林苑拙送别,被考试折磨得青年看起来有点憔悴,黑眼圈飘在他的下垂眼下,头发也长了一点。路上秦朗星忍不住打哈欠,却不肯闭上眼睛眯一会,林苑拙看不过去,把帽子扣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睡一会,秦小朋友顺势抱着林苑拙的胳膊蹭了蹭她,靠着林苑拙的肩膀睡过去。

秦朗星大概的确是困了,靠着林苑拙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时眉头紧皱着,莫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嘴角也耷拉着,大概是还沉浸在叁四点都不能睡的梦魇里。

这一个多周过得简直像在地狱里,他总算解放出来,给林苑拙送行。林苑拙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这时长已经是两个人已有恋爱时间的一半了,秦朗星怎么想也想不出这几个月该怎么熬,觉得自己要掉进时间的矩阵里,过一种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

他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了眼,对上林苑拙的视线。

对方挑了挑眉,又帮他遮了下阳光:“睡吧。”

秦朗星摇了摇头,搂住她的肩膀:“你们教授是不是压榨你啊,怎么每次出差都有你。”林苑拙的教授是粒子物理的大牛,尽管是个beta,但是不影响他在专业领域取得的成就:M国第一个加速器中微子实验有他的参与,M国地下一千五百米的暗物质实验室的设计建设也离不开这位设计师——当然,如果要论地下实验室的深度,还是要算华国蜀都地下两千四百米更胜一筹。林苑拙在他的催促下参加了不同的会议,各种会议文章也发了不少,和隔壁哈沃德大学合作的项目也有进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位优秀的老板,且公私分明。

林苑拙除了忙,其他都还好。

但是忙这一点,也足够成为阻隔万水千山的理由了。

女人侧了侧脸,捏了一下秦朗星的鼻尖:“我尽快回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机场,秦朗星帮林苑拙拖着行李向前走,还偷偷瞄到了林苑拙护照上的照片:一本正经、面无表情,但是好看。女人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护照,轻轻拍了拍秦朗星的手,似乎有些尴尬,耳根有点红。周围有来来往往的人,她举起护照挡住半边脸,在嘈杂的提示音中吻上秦朗星的唇。

小朋友长太高不是很好,要仰脸。林苑拙这样想着。

对方怔了一下,随即揽住了她的腰搂进怀里,落下一个胡乱的吻。秦朗星吻得用力又投入,却不带任何技巧,舌尖相互推持着,力度重得像是要给林苑拙留下一个烙印。他握住林苑拙拿着护照的手腕,拇指摩挲过她的手背,一遍一遍的确认,落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收紧,像是圈占了独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不止一次想把林苑拙留在自己身边,用自私去编制一张温柔的网,牢牢地拢住她,在潮湿的欲望里筑巢。可是她不是金丝雀,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属于宇宙、属于更广阔的天地,她是受引力流向未知黑洞的原子,不能被束缚。

松开林苑拙时秦朗星眼圈有点红,睫毛也湿漉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努力吸了吸鼻子,又抱紧了眼前人。

周围的嘈杂和自己无关,机械的提示音是恼人的警报,秦朗星在出发大厅紧紧抱住林苑拙,享受最后一刻独属于自己的时光,他陪着林苑拙走过不远的一段路,在安检处停下脚步,冲着往前走的林苑拙挥了挥手。

对方停下来,也冲他挥了挥手。

秦小朋友像极了第一次送爸爸妈妈出差时,视线模糊了一大片,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眼圈也是红的。

林苑拙原本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他傻站在那里的样子,又忍不住走回来,把他搂进自己怀里拍了拍后背,上下摩挲了几下:“乖一点,我很快就回来了。”

秦朗星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一个“嗯”字。

“在沙发上放了一件礼物,回去记得拆。”林苑拙又仰起脸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睑,把小哭包哄好,“我该走了,很快就回来的。”

青年松开手,眼睛红得像兔子,目送她离开。

“一路顺风,早点回家。”秦朗星在心里默念。

回到公寓时候沙发上果然放了一个盒子,不知道是林苑拙什么时候放过来的,但看大小应该是把键盘。

秦朗星拆开包装盒,发现不是键盘,而是定制键帽:键帽大部分颜色都是黑色,唯有1、2、5、E、G、V这六颗键帽是印上了红心的。

秦朗星抱着键帽看了很久,他把这六颗键帽捡起来,排列了一下,歪了歪头:521EGV?这不合适吧?!

秦小朋友耳根泛红,一歪头一捧脸,刚刚的悲伤被短暂的遗忘,他眨了眨眼:苑拙姐姐怎么能这样淫秽呢,这是要两个月掏空自己吗!再说,他可是直男,也不能看GV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