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C(1 / 1)

蒋孝期因为开会下班迟了一些,在小区门口接上周未,等人的工夫已经将导航目的地设置成了“lr”。

周未拉开门上车,吭哧一声没憋住笑:“小叔,我们是去夜店不是去夜宴,你穿这样太正式了……”

说着话,周未已经开始朝他下手了,领带一松,板正的衬衫钮扣从领口一路向下解开三四颗,没有见到期待的胸腹肌略显遗憾,因为里面还有一层贴身短袖白t。

他差点儿忘了,蒋小叔除了穿秋裤,还穿秋衣。

蒋孝期明显不太适应这种敞胸漏怀、半穿不脱的状态,为了不扫周未的兴也没反对,打着转向灯重新上路:“先带你去吃一点东西吧?”

“你真没去过夜店啊?”周未转头看着他笑,“那里不止卖酒,也有吃的,直接过去就行。”

周未倾身凑近他:“小叔怎么这么乖呢,都不出去玩,还是故意装乖骗我安心?”

蒋孝期伸手揉他脑袋:“心这么大呢?就不怕你教会我泡夜店我会学坏?”

“不怕,”周未把手伸进他敞开的衣襟按在左胸上,“你把我锁这里了,钥匙扔到海里喂了鱼,我是出不来了,别人也进不去啊。”

酒吧这种地方,蒋孝期除了上学时候打工也就为了周未来过两次,其中一次门都没进,另一次进门时里边已经清场。

甫一入内,大厅里喧嚣的乐曲和着迷眩的灯光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震得人胸腔都随之共鸣,有种跟溺水类似的沉沦感,伴随肾上腺素激增的劲爽。

人群随着t台上的领舞摇摆晃动,灯影如面纱,画上浓妆、卸下伪装,空气中满是淋漓的放纵滋味。

周未也没想到今晚表演这么劲爆,下意识抬手扶了下耳机。

蒋孝期拉着他穿过人群,没有深入大厅的舞台周围,直接拐上去二楼包房的铁制楼梯。

他先是用唇语问周未:这么吵难受吗?

周未没给他反应,只是冲他笑,紧紧拉着他的手。

蒋孝期猜他在这种环境里视力也不太好,直接曲臂揽住周未的腰,凑近他耳边问:“吵吗?耳朵会不会不舒服?”

离开舞台远一点的地方,周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不舒服。”

侍应生引领他们去到包间,里面一堆人都提前到了,喻成都带头嚷嚷着迟到的要罚酒。

“罚个屁!”周未来到这种地方自带主场范儿,脱了他七百块的工装羽绒服往喻成都身上一丢,“蒋小叔第一次出来玩,是我罩的,谁欺负他就死定了!”

喔~吁~~~所有人起哄!

蒋家的宥廷、宥莱、宥茵、宥圆几个看见蒋孝期,已经规规矩矩站起身来打招呼,一叠声地叫小叔、小舅舅,问新年好。

连左列也跟着赔笑点头哈腰,可见他小叔如今在蒋家的地位不同往日,相当给人压力。

蒋孝期拉着周未的手都没松一下,只淡淡跟他们换了个眼神:“新年好,玩吧——”

然后就把周未带到最里面的沙发上,翻开餐单给他点吃的。

“都是零食点心,这能当饭吃?”蒋孝期瞪了周未一眼。周未傻笑,觉得小叔眼神挺宠的,被瞪到浑身舒畅。

裴钦提个三层点心盘过来放下,里面盛了松饼、肉干和小蛋糕、寿司卷。“老规矩,谁最后到谁买单,末末多吃点,反正吃的也不是别人!”

他话音没落地,又进门一个,蒋孝明。

周未:“哈哈哈哈……可以叫隔壁和牛火锅外卖吗?”

蒋孝明:“抱歉,我查案的,走错了。”

几个人闹腾着真真假假拦住他,蒋孝明挑了瓶啤酒坐到蒋孝期旁边:“没想到你能出来玩,总算干点儿正常事儿,小未最会帮人减压,好好跟人学着点儿。”

“特意跑来送一句废话?”不过看在废话蛮顺耳的份儿上,蒋孝期举杯跟他碰了下。

“废话是附赠的,其实是来给你颁个口头的‘良好市民’奖章!那些东西我都看了,很有价值。”蒋孝明点点头:“你够狠!老大恐怕觉得这是个解脱。”

他俩心照不宣,蒋孝腾被采取强制措施接受警方讯问时根本下不了医院的床,原本一百三十多斤的人瘦掉至少四分之一,心、肝、肾功能都不太正常,连精神状态都明显有异。

不说这人原本就得过白血病死里逃生一回,就算是个好人,给硬生生当成血癌患者治疗俩月那也不带有好的。

蒋孝期面色淡定,含一口杯中不知名的洋酒缓缓咽下:“有什么办法呢?误诊的医生是林木,我们家属也是受害者。”

“呵呵,”蒋孝明再次点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跟裴钦宥莱他们玩在一块儿的周未,“话说他这情况判了也是保外就医,除了你还真没什么人治得了他!不过我有点儿纳闷儿哈,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这种事儿你怕是不会让小未知道吧。”

“所以你如果立刻闭嘴,今晚我替你请了;再多说一个字,以后只能领警队的死工资。”蒋孝期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

蒋孝明认命耸耸肩:“当了家主就是不一样,如今你老子都得乖乖听你话住进西山园林,我哪儿敢得罪你,还指望那五千块付房租呢!”

“他自己选的,住进去,或者包庇罪。”蒋孝期喝干杯中酒,“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没有例外。”

蒋孝明起身要走,拍拍他肩膀:“是这个道理,共勉吧。”

“来来玩游戏了玩游戏了,跟这儿干唠有什么意思?!”左列叼着烟招呼大家,桌游的罗盘已经摆到台几上,“老节目啊,真心话大冒险,今儿人全,玩起来才带劲!”

罗盘的指针转起来,大家不约而同都很期待转到蒋孝期,可能是“欺生”的缘故,荧光黄的指针居然真的众望所归停在蒋孝期的方向,大伙儿一顿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鬼呼狼嚎。

“怎么玩?”蒋孝期转头问周未,看到周未叼了根不知谁点给他的烟,于是顺手从他唇缝里抽出来自己吸了一口,皱皱眉摁熄在烟灰缸里。

黄栀子一个倒仰:“我的妈,这就开始撒糖啦!本编这半年不用节食,你们撒多少我吃多少,快快给我攒出一本甜文的素材库。”

周未给蒋孝期解释规则:“……就那两个签筒,黑色是大冒险,白色是真心话,你要是都不想选就喝酒。”

他觉着蒋小叔这酒量最好省着点儿用,真玩疯了那帮人肯定合伙灌他,到时候他的警告也是屁用不顶,于是说:“就,随便选一个,挺简单的。”

“小未哥你不怕他抽到随便找个美女帅哥亲一口或者坦白初恋初夜这种吗?”宥圆正在消灭一份炸鲜奶,急切地挥着小油手维护一个cp粉的尊严。

蒋孝期已经无知无畏地从黑色签筒里随便抽了一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当众坦白自己更困难,所以宁可来一次说抽就抽的冒险。

看到题目蒋孝期笑了:“抽到一个送分题。”他一转签牌,别人也都看到了,冒险项目是:对一个在场的同性表白,难怪他觉得这是送分题。

大家还是要礼节性地架个秧子起个哄,他俩之间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但亲眼见证表白还是可以比较刺激的,刚好满足一下平淡生活的恶趣味。

一群吃瓜的垂涎欲滴,周未抿着唇在笑,眸光水盈盈的,心知这个表白对象没有别人,其实在他觉得蒋孝期刚刚那句“送分题”就已经是很戳心的表白了。

蒋孝期半转过身,目光罩过来,包房里除了憋不住的坏笑一片安静。他问周未:“是说我爱你吗,还是什么都行?”

嗷喔~已经哄了一波儿。蒋小叔那种拨弦一样的嗓音说我爱你,简直是在杀人。

黄栀子大喊:“说啥都行!肢体语言也阔以!”

蒋孝期挑眉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然后对周未说:“一朝相执手,共卿赴白头。”说话还真拉住了他的手。

瞬间又是一阵敲桌子哄笑。

这句是周未在静湾表演沙画时写过的句子,当时看着就是对蒋家老先生和老夫人的情感总结,如今再咂摸便有了别的味道,好像他这句是故意给在场的某个人看的。

周未也跟着乐,屈指在他手心挠了一下:“你侵权是不是上瘾啊?”

先前照搬他钻戒的设计图,现在又照抄他的原话,太会省事儿了吧!合着他一直在自己套路自己?

蒋孝期对他做了个口型:剽、窃。这俩字儿分开说意思就变得暧/昧多了,比如欺负他还偷走他的心。

周未脸上倏地热了,睫毛颤颤地垂下来。

“小叔给大家打样了啊!接着玩接着玩,”左列招呼众人,“别都愣着啊,被狗粮砸蒙了?”

罗盘重新转起来,在大呼小叫中缓缓定住,指针越过喻成都指向了裴钦。

裴钦神兮兮地合掌拜了拜,然后探身从黑色签筒里抽了支冒险签:“抽到一个送命题!”他转过签牌,居然跟蒋孝期抽到那支一模一样。

宥莱笑得拍着沙发滚到地上,哈哈哈哈——

所有目光聚向裴钦,带着幸灾乐祸的怜悯。裴钦蹬掉鞋子站到沙发上,清了清嗓子面向周未张开怀抱:“亲爱的末末,我——”

没等他的关键词出口,人已经从竖着变成了横着再变成倒v,直接给喻成都拦腰一扛向包房外走去。

“我,下辈子还要……等……狗日的喻成都!”

“这是在跟谁表白?哈哈哈——”

“哈哈哈哈……突然觉得有一丢丢虐怎么办?”

“果然是送命题!来来继续,我们不用等他俩了,他俩今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哈哈哈哈……”

一片笑闹中,罗盘的按钮第三次被拍下,指针狂旋。

“哎?”周未像被剑气刺中一样向后躲了一下,还是没逃过命运的垂青:“我胆儿小,不冒险了。”

他伸手从白色签筒中抽了一支真心话签牌。

宥莱迫不及待抢过去看:“你的第一次xx经历在几岁?哈哈哈哈……末末抽到一个送葬题!”

“送葬题,哈哈哈哈——”

“叉叉是什么意思?谁来解释下,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哈哈哈哈……这卡牌用的时间太长都磨花了,换一个换一个。”

“肯定是一种运动,通常不能单独进行,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能让对方满足,并且是生存必须,一个人一生中要重复经历很多次!”

“末末的手绘板快要压不住了!哈哈哈——”

“一个个儿怎么都这么不纯洁呢?黄色废料请清空好伐?要我看xx的意思就是做……饭,对,第一次做饭经历在几岁?”

“好吧好吧,生米做成熟饭,哈哈哈哈……末末快说,几岁第一次做饭的?不会是未成年吧?”

“末末甭搭理他们!来来,姐姐陪你喝酒,急死他们!”

“不行不行!签牌出手,不答是狗;愿赌服输,耍赖是猪——”

“过分了啊,人家小未哥还是纯洁的小c男一枚,黄色废料拿远点儿别熏坏了孩子。”

“哈哈哈哈,我隐约记得末末好几年前回答过类似问题,你最近一次xx经历是什么时候,他好像答的是‘今早’……”

“做早饭啊,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哈——”

一群人玩嗨了,七嘴八舌将包房吵成蛤/蟆塘,也不顾蒋孝期人还在场,该不该说的都往外秃噜,气氛有点儿爆。

周未并不介意别人拿他开开玩笑,这种磕牙打屁的荤话他们本来就经常互喷,但蒋孝期怕是一时难适应这种气氛,周未明显感觉到在有人翻旧账那句脱口时,蒋孝期握杯的手紧了一下,脸上笑容也倏地退了。

像周未这种锦绣丛中养大的小孩儿,恶名在外,绯闻随身,又长了那样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玩过的男孩女孩数不清也不稀奇,说他是处都像在骂人x功能障碍。

蒋孝期从来没问过周未类似的问题,也许是他对自己臆想的答案很有把握,也许是他根本不愿意面对那个答案,他知道自己总是险些来迟了,所以无法全盘占据他的所有,那并不重要,他对自己说。

“能说吗?”周未晃着膝盖碰了碰蒋孝期的腿,动作挺明显的,含笑的眉眼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羞涩,又乖又欲的模样,“我有些记不清具体哪一天……”

“生日前,”蒋孝期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轻描淡写回了三个字。

“那就是22岁,我答完了,保真哦。”周未对着蒋孝期说,似乎在向他证明什么,他看到了他眼里掀起的波澜,那是他每次想吞噬他时的欲望,这个回答让他兴奋了。

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周未想,他一定会被他疯狂地按在身下亲吻、标记,那个答案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剂猛药。

吃瓜群众傻了五秒,爆出哄笑,齐声高叫:“亲一个!结婚!亲一个!结婚——”

蒋孝期的目光罩过来,周未感觉到了那种威压,他甚至有些担心蒋小叔会做出什么人设崩塌的事情,开始想办法给对方圆场,无奈他脑子被心跳捶乱了,不定时发作了一波后遗症,有些熏醉的迷眩和战栗。

蒋孝期微微倾身,一手揽在周未腰后,吐息迫近,轻而深地在他眉心印下一吻,那么珍贵,仿佛他是无价之宝。

玩到深夜,蒋孝期刷卡结账,然后带着周未私奔了。

门里的炫彩世界喧嚣鼎沸,外面却飘起了鹅毛大雪,没有风,絮状的雪片纷扬坠落,像天使无声的亲吻。

蒋孝期帮周未拢上帽子,将那张漂亮的脸藏在绒毛里,像暖玉收进胸膛。

他探手进去揉了揉周未的耳朵,心尖上泛起针刺般细密的疼痛,酒吧这种吵闹的环境里,周未通过助听器听到的声音一定很不舒服,昏暗的光线里他也看不清楚,有几次拿吃的或酒杯都是先摸索一下,但是他想带他出来玩,他怕他压力太大无处释放。

“你就是最好的舒缓剂。”蒋孝期情不自禁抱住他,“我不喜欢让你待在不舒服的地方,下次可以约他们吃火锅。”

周未仰起脸笑了:“好啊,我以为蒋生的股票一直跌,你会不开心。”

“很快就好了,我给蒋生选好了掌舵人,那个人不姓蒋。”蒋孝期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很是轻松,“是个职业经理人,这样蒋生才是所有股民的。”

“那也还是你的啊!”周未懵懵懂懂的样子很可爱,“你是蒋生最大的股东。”

“对,我是,这样就够了。”

周未似乎有些放心了,他蹲下身团了一团雪:“要不要打雪仗?”

蒋孝期愣了下,转而笑起来:“好啊。”

“那你快跑啊,我要开始了!”周未把雪团糊在他的衣襟上,“诶?你从小在碧潭长大,是不是很少玩雪啊!”

“嗯,那边冬天更多是下雨,偶尔会下一次大雪,落到地上不会很快化掉那种,极少,几年才遇上一次吧。”蒋孝期回忆的语气里并没有南方孩童玩雪的兴奋,反而有种不落痕迹的回避。

“我记得有一年,你们那里下了特别大的雪,央视新闻里每天都在报道,好像是……”周未在认真思考年份,随手拍掉了蒋孝期身上的残雪。

蒋孝期说:“08年。”

“哦,好像是,”周未继续团他的雪团,手指冰得泛红,“那年圣诞节,姬卿带着小耒去了南边参加迪士尼狂欢派对,然后被暴雪阻在路上回不来……小耒给我打电话,别的小孩都在兴奋地玩雪,他急得快哭了,说他们堆的雪人好丑,只有我堆的最好看……”

蒋孝期蹲下来,握住周未一双手暖着:“那场雪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有同学骗我出去打雪仗,实际上是他们所有人一齐用雪团丢我。雪团砸在头上脸上很疼,化在脖子衣领里很冷,后来他们把我埋在雪里,我浑身都湿透了,走回家时衣服冻硬得像铠甲,我之前一直以为下雪是不会把人淋湿的。”

那一年蒋孝期十三岁,从此他身上的铠甲再没有融化过,直到遇见暖阳般的一个人。

“小未,我想堆个雪人。”

周未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笑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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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扑的我真心感谢一路陪伴的小伙伴儿,真的真的真的,你们是我不放弃的理由~

三年260万字,从不v慢慢倒v,现在再回到够不到v线,曾经无数次自我怀疑和失望、厌弃,无数次电量耗尽、累觉不爱,就像一路走在黑夜里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朝阳,感谢你们为我点起一盏盏灯火,让我依然能在数不清的夜晚独自一人坚持敲字,坚持表达,坚持走下去……

生活中的我不太喜欢倾诉,可能码字是唯一毫无保留的渠道,但是对你们,这一声“谢谢”一定不能省,真的,感谢陪伴!

不想被“没有天分”打败,我流过许多汗,也流过泪,但我还没有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