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其实沈佩玖和叶杞檀离开明德门也没有多久, 在日子以年计算的修仙界, 半年不到的时间，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但在这半年里, 发生的事，可真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沈佩玖和叶杞檀回到明德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剑峰跟柳风吹说两句，他徒弟不回来, 而是呆在阎罗城帮忙这件事，沈佩玖其实有点儿心虚的。

“他不回来了？罢了罢了，他也那么大的人了, 不回来便不回来吧。”意外的是柳风吹的态度很温和，和以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暴烈脾气完全不同。

而且，听到苏惊蛰不回来的事, 他似乎还有些高兴, 这让沈佩玖摸不到头脑。

“柳长老, 不知我与师父离开明德门这些日子, 明德门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对了，您的孙女，伤好了吧？”沈佩玖哪壶不开提哪壶，庄鸾身上的毛病来的蹊跷, 虽然在舜都被治好了, 但如今后遗症还在, 修为停滞不前, 愁的柳风吹头发都快开始掉了。

柳风吹平日里一直以少年形象出现，若是一个秃顶的少年，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柳风吹脸部肌肉诡异的动了动，深吸口气，他警告自己，不要和沈佩玖这个小混蛋一般计较，否则会被沈佩玖气死。

“沈佩玖！你回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你师父，莫要胡乱开口，省的惹祸上身！叶杞檀，你快把她拎走，我这剑峰真是放不下她！”柳风吹气的直接走了。

沈佩玖诶了一声，还想上去接着问，被叶杞檀一把拉住。

“他也不容易，莫要总欺负他。”曾经被柳风吹打的重伤的叶杞檀，如今已经站在强者的角度去看柳风吹了。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水平的人，所以叶杞檀才会这么说。

宽宏大量，从来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想着以前柳风吹那个暴躁的样子，再看看如今柳风吹惹不起躲不起的怂怂模样，沈佩玖真心实意的好奇了。

自柳风吹回来后，明德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性子变得好了这么多。

如果沈佩玖拜在其他人门下，打听情报倒是很容易，毕竟其他人的徒弟那么多，随便拉来一个就能打听的一清二楚，偏偏她是叶杞檀的徒弟，叶杞檀的隔天洞府上，除了雪以外，就没别的东西。

不得已之下，沈佩玖不得不从隔天洞府出来，在整个明德门晃悠了一圈。

她这会儿才发现，除去她的那些小伙伴外，她在明德门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她是怎么混到人缘这么差的？

沈佩玖想着她一个三好青年，为何会变得举目无亲，一时间只觉得天妒英才，优秀的人总是太寂寞。

其实不是她没朋友，整个明德门认识她仰慕她的弟子多如江中鱼虫，只是沈佩玖以往在明德门，就只知道围着叶杞檀转，其实她真正认识的朋友也就贺子娴一个，其余小伙伴都是通过贺子娴才熟悉的。

“沈师叔！真的是沈师叔啊！”

沈佩玖还在明德门瞎晃悠，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回头一看，是几个明德门外门服装的少女，那些少女看她的眼神格外炙热，如同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沈佩玖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们是外门弟子？为何会在内门？”沈佩玖见那几个少女只敢离她远远的看着她，不敢过来，只得上前主动问道。

“见过沈师叔。”几个少女对她行礼，沈佩玖微微点头，算是回了礼，随后几个少女说道：“我们是被叫过来帮忙的，剑峰柳长老的孙女庄鸾，近些时日高烧不退，我们就过来先伺候着了。”

这是外门弟子争破头的好事，能提前进入内门，还能服侍在剑峰长老孙女的身旁，若是能得到柳长老的青睐，拜在其门下，那就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即使不能被柳长老赏识，被其他剑峰的弟子看上也行啊，那她们就不必通过外门大比进入内门了，省了许多时间。

说起来是好事，但这几个少女脸上，却是无法忽视的不安。

“为何如此不安？”沈佩玖见她们说话支支吾吾，便顺口问道，这些少女有意过来同她说这些，而她正好也要去问，各取所需，挺好的。

“不瞒师叔，实在是庄鸾师叔为人太过刁蛮，而且因着她先前中毒，根基被毁大半，见到其他修者便动辄打骂，有时还会发疯。此次她高烧不退，就是因为她发疯的时候，大半夜跑到冰块里睡了一晚上，我们无法阻止她，她病了，我们又被柳长老骂。”

庄鸾现在的可怕之处在于，她是真的发疯啊。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让庄鸾一个前途无量的修士，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沈佩玖本来还不信，但等那几个少女将她带到庄鸾所居住的栖梧院，见到庄鸾时，沈佩玖信了。

眼前这个疯婆子，躲在墙角叫的像杀猪一样的女人，是她原来见到的庄鸾吗？

好像是，如果真是庄鸾，那她疯的是真不轻啊。

“柳长老如今已经被庄鸾师叔搅得没了脾气，但即使这样，庄鸾师叔的病，还是没好。”少女看着前去阻拦的师姐妹，小小年纪，满是疲惫的叹息一声。

即使是修者，有些事也无法改变，例如这来历不明的疯病。

柳风吹是把庄鸾救回来了，可救回来一个不认识人，每日里疯疯癫癫的傻子，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让她躺在床上一辈子，若是日后庄鸾清醒过来，想起如今荒唐的日子，想必会更受不了吧。

沈佩玖回隔天洞府的时候，多少有些感概，当初和庄鸾交手时，只觉得庄鸾是个心底狠绝，下手毒辣的女人，哪儿成想，如今庄鸾会变成这样。

“回来了？”

沈佩玖回去正好赶上饭点儿，叶杞檀做了些简单的家常小菜摆上了。

看着布菜时叶杞檀充满烟火气息的模样，沈佩玖更觉得时光是个好玩的东西。

在时光里，每个人都会变，变得和当初，全然不一样。

“师父，我有变过吗？”沈佩玖坐下吃着饭，突然有些好奇，“和你第一次见我时相比，我变了吗？”

叶杞檀闻言，仔细打量着沈佩玖，沈佩玖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容甜美，又带着些许因实力强大而出现的潇洒。

好似在沈佩玖眼中，这世间万物都不值一提，她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不同了。”真的不同了，叶杞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佩玖，那时的沈佩玖非常弱小，浑身长满尖刺，恨不得将每个接近她的人刺死。

但外表的强硬，正好说明了内心的弱小。

如今的沈佩玖，看上去“柔和”了许多，待人接物都变得圆滑，连以往看上去特别假的笑容，现在也变得那么自然，就像是从心底感觉到开心的笑容般。

沈佩玖不是个喜欢笑的人，所以叶杞檀知道，大多数沈佩玖笑的样子，都只是一张脸而已。

她鲜少有真正大笑的时候。

沈佩玖得到这个回答并不觉得意外，她耸耸肩，然后就接着吃饭了。

若真有人将日子过得一成不变，那未免也太过没趣，正是因为事态变迁极快，沧海桑田，身处其中的人，才会想着要做出一些改变，才想要努力让一切走向好的方向。

才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一顿饭的光景，是沈佩玖和叶杞檀最后的平静了，下午叶杞檀捏着证据，准备去做正事，沈佩玖原本也想跟着，后来想到叶杞檀一直想让她接手明德门，放弃北境秘地，她怕过去就扔不掉明德门这个麻烦，所以没去。

全扔给叶杞檀和苏谷雨去办了。

沈佩玖本以为这件事会办许久，不管怎么说，孔天和费尽心思得来的门主之位，不可能轻易交出，一旦他反抗，一场恶战就在所难免。

谁知乱局平息的非常快。

类似于“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这种对话。

“此番，若不是柳长老鼎力相助，孔天和没那么容易认罪。”叶杞檀说起这件事，有些许的疑惑，以前的柳风吹可从来不会管这些。

沈佩玖将庄鸾如今的情况说了说，“我观她那副模样，想必是不可能好了，除非是有大造化，但人想倒霉很容易，想要走一回好运却太难了，柳长老想必是不想将希望，放在那冥冥之中的好运上吧。”

所以柳风吹才会下场，参与到这场争斗中，他想要取得更多的权利，以此来为庄鸾寻求解救之法。

“庄鸾的病，世上只有一人可治。”叶杞檀说的，是舜都的长老药师。

沈佩玖不知道药师是不是好人，但叶杞檀似乎很信任药师。

联想到药师在白玉城留下痕迹的事，沈佩玖觉得，这家伙简直是叶杞檀派过去的卧底。

“但咱们手上没有舜都那些人的痕迹，北境秘地那么大，想要找到他们，很困难啊。”沈佩玖拄着下巴，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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