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不肯前进一步的时候,停下来的,其实不只有你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轩辕牧明白,他若是不幸福,君轻暖也会很痛。
他若是不肯向前迈出一步,她心里的某处,就永远停留在三年前那血淋淋的地狱,他不放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惩罚对方……
在转身时,他拿起筷子笑,“如此清淡滋补的饮食,可是北齐帝身体抱恙?”
“……”慕容骋闻言,瞄了他一眼,终究也没说起君轻暖怀孕的事情,只是道,“随你怎么认为!”
他隐忍的宽容,让轩辕牧在某一刻感觉到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似乎松动了一下。
大家都在努力的让一切好起来,骄傲如慕容骋,也都妥协了。
他为什么还要不放过?
轩辕牧心里百转千回,封景云只觉得这三人吃饭气氛太尴尬,道,“菜凉了!”
“……”慕容骋轩辕牧皆一脸黑线。
君轻暖喝着浓汤,终究忍不住轻声的问,“牧,你……最近可好?”
“嗯,看到你安好,我很开心。”他眼底噙着笑。
“她自然会很好,不过,眼下战乱,你来北齐,势必会卷入战争……”慕容骋抬眼看向轩辕牧,眼底噙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情绪。
轩辕牧知道他想让他做出选择——
如果想要偏安一隅,那便回到北漠去做他的王,不要掺和这边的事情。
如果决定留下来,就要做好面对战乱的准备。
只是,他既然来了又怎么会走!
他轻轻瞄了一眼慕容骋,轻哼,“北齐帝把场面铺的这么大,朝中无将,你不觉得累的慌?”
他昨天就在隔壁,自然知道他的布局。
而且,慕容骋也没有刻意隐瞒。
慕容骋挑眉,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轻道,“甘之如饴。”
“东海水军日夜操练,想要出战几乎无须准备,西秦帝书信今日晚上便能送到东海帝手上,你怎么想的?”
轩辕牧绯色的眸子里,噙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担忧。
到底,他是北齐的子民。
到底,他在乎君轻暖,也连带着会有些担忧慕容骋。
慕容骋情商何其高,挑眉,“怎么?担心朕?”
“……”轩辕牧不肯承认,冷哼一声,“怎么会,你若深陷泥潭,我便挥军南下,夺了你的帝位!”
慕容骋笑出声来,“好啊,朕等着便是。”
“……”轩辕牧听着那人笑声,猛地把半杯酒吞了!
封景云眼眸亮了亮:这两人,是和解了?
或者,更深层次的说,是结盟了?
君轻暖几乎插不上话。
但是,看到轩辕牧的眼底伤痛淡去,她的心也在逐渐回暖。
饭快吃完时,轩辕牧道,“你若有胆,便去东海,本王替你去会会那西秦铁骑!”
“有何不敢!”慕容骋抓过腰间虎符,直直丢给了轩辕牧!
“……”周围人皆震惊!
轩辕牧一把抓过虎符,邪异的眉梢扬起,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
有些人会发光,心里有痛的人靠近他,会被温暖。
轩辕牧明白,这手上冰冷的虎符里面,藏着慕容骋多少心血。
作为情敌,他并未咄咄逼人,而是选择退避千里。
这其中深意,轩辕牧懂。
他在努力的,将这种敌对胶着的关系,变成逐渐明朗化,可以正常交流共存的样子!
他握着虎符,盯着慕容骋看了很久。
一个字都没说,但起身的瞬间,却清晰的知道,从此,他们怕是要在这场战乱当中共存亡,携手并进了!
不光是因为君轻暖,也为了共同的守护,为了这一份宽容。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亲密无间,不需要说太多,便明白对方的心意。
从倾雪楼走出去的时候,祁连锐甚至有种错觉——
或许,这茫茫天地,他也不孤独了。
池渊在门外等着他,在看到他手上握着的金铜色虎符时,震惊,“陛下,这……这不是北齐的虎符么!”
轩辕牧摊开掌心,看着虎符,“是啊,这是北齐的虎符。”
“陛下……”池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嗓子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
眼下这什么局势?
他已经无从判断。
而轩辕牧已经开口,“今日下午,本王带兵前往鹂水河,战西秦!”
“陛下,您已经不是北齐的人了!”池渊不知道,这顿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让轩辕牧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他愣神时,那一抹红色身影已经走了出去,他的嗓音在朔风中染上铿锵,“群雄并起,本王亦不该沉寂,当沙场笑傲,以我碧血染青天!”
池渊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觉得,曾经那个孱弱纨绔的少年不见了,之前那个忧郁淡漠的北漠王也不见了——
只余烈火风骨,乱世赴惊涛!
……
“谢谢夫皇,”屋里没人时,君轻暖扭头,看向慕容骋,“他……似乎变了。”
“这世上,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慕容骋伸手,把她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一切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他都会给予最大的信任。
他要让她在站在这世界的顶端时,众星拱月万众瞩目!
即便,有一日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亦是这片大陆上不可撼动的帝王!
为了她,他收敛了自己的醋意,但是……甘之如饴。
君轻暖紧握他的手,一颗小脑袋紧紧靠着他。
慕容骋低眉,将小丫头的表情收在眼底,笑,“觉得心疼朕?”
“嗯。”她点点头,她是迟钝,但又不傻,还是明白他这是为了谁。
“那就,更爱我一些。”他拥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闭上眼眸。
君轻暖一颗心悸动着,她已经不知道更爱是要怎样才算了。
一颗心都是他的,像是着了魔一样。
……
“殿下,您可还撑得住?”
纪晗扶着景樾,一路艰难,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殿下,还有三里路,便是京城了,您撑住!”
“中……中军可有消息……”景樾靠在他身上,气若游丝。
他身受重伤,背后一刀从肩头落下,划过半片脊背,触目惊心!
纪晗也受了些伤,不过比景樾好一些,语气艰涩异常,“派去通知的人没有回来……”
“走,从……西门绕道……”景樾努力睁开眼睛,只剩下意志力强撑着。
纪晗脸色一变,“殿下是怀疑,刚刚对我们动手的人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