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结束,宁、齐二王各自在前呼后拥中离席而去,天子久病,两王之势愈发强盛,一众宾客来时或还有些拘谨,然酒过三巡离去之时,各自便也有了同行之人。
齐王车驾沿着长街缓行,可才没几步,远处便奔来了几位齐王府的家丁。
“王爷,王爷!”
闻得车外有人呼喊,齐王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随手挑开车帘,却见那黑袍护卫猛地窜入,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丢了?”
齐王音色陡然升高,早年的军伍历练让他自有一股杀伐之气,如今这一问,却是让车外赶车的车夫也不禁颤起了手,连带着马车速度也变慢了少许……“磨蹭什么,回府!”
齐王一声怒吼,车夫自不敢耽误,赶紧挥舞马鞭前行,不过半碗茶的功夫便已赶回了齐王府邸。
齐王快步朝着后院走来,沿路侍从均是跪倒在地不敢吱声,齐王素来暴虐,府中下人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此番后院弄丢了人,也不知这位暴躁王爷会闹出何等动静来。
“起……启禀王爷,那位墨姑娘,晚间还在房里的,丫鬟照例给送了饭,她、她也吃了,丫鬟们还进屋收拾了一番,那会儿她都还是好好的……”
跪在地上的管家这会儿已是慌了手脚,平日里利索的口舌这回已是有了好几次的结巴,才说上两句便忍不住抬头看看齐王脸色,见他这会儿已是闭上了双目,只轻微的用手指敲打桌椅,这管家才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说知道晚上丫鬟要去奉茶时,却怎么敲门都不应,而后小人便叫人破开了房门,这才发现里头竟一个人也没有。”
齐王闻声亦是不为所动,只继续敲打着身侧的茶座,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窗外一阵急促风吟,窗叶轻轻一颤,一道黑影“唰”的一下自窗外跃入,待他落入房中之时,那抖动着的窗叶却也正好回归原状,竟是看不出半点痕迹。
“王爷,这便是作案的手段,劫走墨姑娘的,定是一位轻功了得的高手。”黑袍人朝齐王拱了一礼,经他这一跃,这看似玄虚的失踪,便已成了江湖高手的手段。
“哼,能在我王府之中来去自如,若是哪天想要我的命,我岂不是任人鱼肉?”
齐王一声冷笑,随即便将目光瞥向地上跪立的管家:“今夜是谁当值的?”
“回……回王爷,是刘将军,他……”
还不待管家说完,齐王便直接打断道:“今日当值之人概无幸免,军卒、家丁尽数杖毙,丫鬟女眷充入军营!”
“是!”
门外亲军领命告退,连带着将地上苦苦求饶的管家也一并拖走,而后便能听见屋外阵阵哭嚎声响,齐王不去理睬,只继续向着黑袍人发问:“你说,会是何人劫走了她?”
黑袍人低头不语,他虽也算是武艺高强,可这偌大江湖毕竟人外有人,如今念隐门、摩尼教皆有出世之举,是以他也不好估摸。
“你出身江湖,想来是从江湖人的角度考虑,自然猜不到是何人所为,”然而齐王箫坦此刻却是陡然睁眼,凶恶的眸光里罕见的现出一丝精明:“但我,却是看得明白。”
“哦?王爷高见?”
“今夜若我在府,有你和一众亲兵护卫,想来即便是摩尼教妖人尽出也无法轻易得手,可偏偏今夜,我的好兄长却是大摆宴席,他一向隐忍诡谲,事情从来都交由下面人做,今天却是如此高调,哼,原来是为了这一茬!”
“原来如此,”黑袍轻抬帽檐,虽是仍旧看不清他帽子底下的黑脸,但却给人一股震惊之意:“宁王素来荒淫,却也能做出这等事来,只不过……”
“只不过他这一次虽是成了,但却也漏了破绽!”齐王越说眼神越是凶狠:
“王府之人素来缜密,这女人的消息更是早吩咐过不得外漏,他要想知道,便只能从东平府劫人时说起,如此一推,他背后所倚仗的,便也一目了然。”
“摩……摩尼教!”
黑袍浑身一抖,说到这等凶恶之名亦是忍不住浑身颤抖:“那王爷,您……”
“哼,前朝余孽装神弄鬼而已,以我那兄长的脾性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不过,既已知道摩尼教的存在,我便再不可坐以待毙了!”
“来人,请彭大人过府一叙!”
……………………
宁王萧度自入迈入府门起便恢复到了往日的精神,自小沉迷酒色的他除了对玩女人精通外,却还练就了一身酒力,即便是与那宴上宾客畅饮无忌,到得府中时便也醒了个七八分。
“王爷,事成了!”
才进门不过数步,墙角暗处便传来一道阴侧语声,闻得这一消息,宁王的酒意便彻底醒转,深邃的眼眸中赫然现出几丝淫光,他快步向着后院禁苑行进,直到瞧见那禁苑之中亮着的两间厢房才收住脚步,却见他左右轻轻一撇,身后的侍从便识趣的退守在禁苑门外,再不敢多走半步。
宁王微微一笑,这禁苑本是他收集天下美女的所在,可直到他在固原小镇得到琴无缺的那一日起,他便觉着曾经肏过的女人均是不值一提,于是他将这一院子的女人打发了出去,只单独为琴无缺留了一间,再到那色骷髅献上那幅绝色仕女图后,那画中女子天姿国色我见犹怜的模样便已深深印入他脑海,直到今夜,他借宴饮之机请来齐王,这才有了色骷髅的可乘之机。
“我倒是要看看,这画中的仙儿到底是真是假!”宁王放浪一笑,随手推开右间厢房,房中烛光隐隐,虽算不得敞亮,但却能将那床头侧躺着的窈窕身形映照个清楚,宁王目光一热,本觉着那画中仙子便是他生平仅见之绝色,可没曾想到这真人却还要比画上还要动人许多。
宁王缓步迈进,每走一步便觉着这女人的美艳便多上一分,吕倾墨身上并未穿裹外袍,被掳走时她正欲睡下,周身只穿了一件修身内衣,再被色骷髅这几道绳索稍一勾勒,整个人自上而下便现出诸多起伏,隆起的胸乳和光洁的小腹正被一道绳索分开,一边是山峦耸立,一边却又是平和静美,再瞧向女人眼神中的那一许惊惶模样,当真是看得他心火大动,恨不得立时将她抱在怀里肆意温存。
“好美人儿,本王生平阅女无数,没想到今日才算知道什么是倾国倾城!”宁王连声咂舌,双脚急不可耐的靠近床头,怪不得平日里对不好女色的齐王也会沉迷于她,想来这等绝色,普天之下怕是无一男儿能够抵御。
“呜……唔唔……唔唔……”
吕倾墨到这会儿已然醒来,虽是脑中还残留着几分迷香作用,可身子莫名被人绑住,眼前又是从未见过的男人,登时便将她吓得连声呼号起来。
“啵”的一声脆响,塞在吕倾墨嘴中的锦布终被扯落,吕倾墨连呼两口浊气,本能地想要躲避男人的大手游离,可全身上下被绑定严实,她挣扎几许并未有半点作用,当下只得讨饶道:“你……放开我,求……求你……”听得这女子的求饶言语,宁王却是面色一冷,他御女无数,心中自有一套识人之术,这女人嫁人做妾多年,如今又被齐王掳走数日,早已不是什么闺阁小姐,如今落到他手中又何须装成这副模样……
“你个……”
宁王正欲斥责她几句,可目光稍一落在女人那梨花带雨的俏脸上便整个人愣在当场,要说这吕倾墨除了身姿窈窕面貌姣好之外,更让人为之心折的便是这股温婉可怜的气质,她自小饱读诗书,眉宇间便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英气,而这命途多舛的半生又让她这股英气郁郁其中,每每动容之时便会流露出几分风雨飘摇的感觉,宁王嘴中的话悬在半空终是不忍出口,整个人便如同改了性子一般安稳坐下,一面用手去抚摸着女人的脸颊,一面开始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王……王爷,请自重……”
宁王虽是收起野蛮心思,可颤巍巍的手脚落在娇滴滴的女人身上多少有些孟浪,稍不留神便能触及到佳人的胸口,吕倾墨惊得身躯不住蜷缩,脸上越发显得惊惶,好在绳索这会儿已完全解开,得以松弛过来的吕倾墨终是开始挪动身躯向着床里角落躲避,然而宁王这会儿已是色欲熏心,整个人便不管不顾地爬上床头,一把便将女人扯入怀中……
“啊……”
吕倾墨的叫声极为凄厉,然而此时的宁王萧度却像是发了情的猛兽一般毫无顾忌,平日里阴邪善变的脸面这会儿已是涨得通红,双手大开大合地撕扯着女人的贴身衣物,只听得屋子里“嘶啦”、“哗啦”的声响传出,这一绝色妇人终是被他脱得干干净净。
可眼前的画面却又与宁王的想法有所不同。
曾几何时,但凡宁王相中过的女子大多是肤白如雪、凝脂甘露一般的藕臂玉腿,可眼前这位世间少有的绝色所呈现的,却是一幅血肉疮痍的凄婉之景。
吕倾墨全身雪白不假,可白净的身子上却又带着几处不同大小的青紫,更有甚者,宁王将她翻身过去,却能见着她背后一处处鞭挞过的血色伤痕……“你……他……他把你怎么了?”
宁王面露愤懑之色,竟是罕见的将手搭在女人肩上问询了起来。
吕倾墨惊惶之余此刻早已是满脸热泪,虽是感受到男人的态度有所转变,可毕竟此刻她仍是被扒得干净,甚至还被他提起了这些天所经受的折磨,心痛之余,只得将头埋得更低,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他……”
吕倾墨虽不答话,可一贯精通床上技艺的宁王又哪里猜不出她身上的这些伤痕所来,那前半身的青紫淤痕虽是错落无章,但以腰腹、脖颈处最为密集,显然是男人奋力肏屄时手劲太大给掐出来,而那身后的鞭笞血印自不必说,定是她誓死不从惹得齐王不快,用长鞭在她身上肆意抽打……箫坦啊箫坦,你这些暴虐伎俩用在军中也就罢了,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你竟也打得下手?
宁王心中恨意更甚,仿佛那一道道鞭痕不是落在吕倾墨的娇嫩玉背而是落在自己身上,然而他却忘了自己平日里调教女人时也经常用到些绳缚、蜡滴的伎俩,可偏偏这吕倾墨娇弱宜人,如今这凄婉景象更是勾起了他的怜爱之心。
宁王已是很久未动过这般心思了……
也不知是少时顽劣被父兄责骂还是婚后内宅变故让他再敢轻信于人,往日种种已不可追,可眼下的妇人却是久违地勾起了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儿柔情,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吕倾墨身上仅存的几处完好,随即便将她轻轻搂入怀中,甚至还特意掂量着与她相拥的胸腹之地,尽可能地不去触碰到她的伤口,双手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直到她的裸躯不再颤抖,宁王这才开口言道:“你放心,以后跟着我,绝不再让你受委屈了。”
“……”
吕倾墨心中一暖,自十年前被萧玠强掳为妾后她便过得水深火热,一边是萧玠只贪图她美色却从不与她有过好脸,一边她又是与人做妾身份低微不敢出门,本以为回到东平府有麓王照看会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又遭了歹人劫持,先入虎穴,再入狼窝,此时的她本已是万籁俱寂,只想着独自一人时自行了断便好,可如今被这宁王一抱,柔情蜜语一说,那颗渐冷了的芳心忽然间却又有了几分热度,她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年岁虽已过了不惑之期,面相也因常年沉迷酒色而显得有些虚浮,甚至还顶着一个“荒淫”的名头,可即便如此,这个能将她满满抱住并小心抚慰着她伤口的男人至少要比她的夫君萧玠、比那暴虐无度的齐王箫坦要强上百倍。
“来,放松,我会好好待你的!”宁王见她不再挣扎,终于松开怀抱将她横置于床榻,而后便是迎面跪立,整个人慢慢地俯下,直到脸面相贴,四目相对,那一刻的温馨与美好,便好似数十年前的洞房花烛一般唯美……“王……王爷……我……”吕倾墨面露羞怯,片刻的彷徨并不足以撼动她往日的教养,可偏偏她近日来已存了死志,到得此时心中却又像是多出一道声音在呼唤与教唆:
既是要死的人了,到此时何不敞开心扉一回,毕竟,她从来没有抗拒的能力。
“啪!”
“啊……”
一记重击,一声轻吟,男人的肉枪昂首挺进,彷徨无措的女人终究没能逃脱魔爪,然而这一次,她却是表现得出人意料的狂野……“啊……王爷……”
“奴家……奴家好舒服……奴家……啊……要死了……”
“啊……快些……再……再快些……我……我死了……啊……”一声又一声的娇嗔浪吟自吕倾墨的口中传出,即便是荒淫无度数十年的宁王此刻也肏得满目通红,脸色犹如怒目金刚一般狰狞可怖,可即便面相凶狠,此时的宁王心中却是莫名多了几分惊喜,他仍旧沉浸在疯狂抽插的欲海之中,这一波又一波地攻势浪潮里,他竟是能感觉到自己无论力度还是速度都已远超平时,仿佛像是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生猛,这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知何故变得结实有力,肏动起来竟还带着几股风声,劲头强盛而又充足……“啊啊啊……啊……”
又是一记绵延不绝的呻吟入耳,身下的女人在这顿狂风骤雨下险些晕厥,直到下身处突然射入一道滚烫的水箭,她才精神一松,整个人彷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呼……啊!”
然而这股喘息才不过三两下,身上的男人便又一次的挺动了起来……他又一次坚硬如铁,不但力度和速度年轻了二十岁,这般恢复的速度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王爷,不……不要了……啊……”
“好美人儿,今夜,今夜我好快活……”
“啊……啊啊啊啊……啊……”
……………………
旌旗飘扬,两千“乌魂”凯旋而归,虽是声势不及来时浩大,但带给沿途郡县的压力却是更胜几分。
按照大明律例,得胜之军凯旋时需经沿途城池游街受万民拥戴,是为褒奖有功之军,然而“乌魂”人数虽只两千,行进之间却是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即便是各个春风满面,可沿途的百姓也只敢远远围观,驻足于三步之外不敢靠近。
见得如此状况,吕松便与盛红衣商议改走小路,虽是慢上些许,但也算是少了许多冲突,至于那受万民拥戴的殊荣,早在冀州便已见识过了。
大军来时约莫半月,返程却是足足多了一旬,及至京郊地界,便有一路兵马迎面而来。
“来人可是红衣将军?”为首之人一声高呼,这边吕松却是昂起头来,他耳力极好,已然听出那问话之人的身份。
“世子?”盛红衣有些惊讶,他们绕行小路,按理说不该有人出城远迎才是。
“哈哈,可算把你们等到了。”萧琅放声一笑,随即便拍马而来,吕松望着这位亦敌亦友的世子,心中稍稍有些恍惚,遥想起去年初见时,他还是为风度翩翩的贵胄世子,可如今他身着金甲踏马而来,虽是脸上多了几分风沙刮痕,可在吕松眼中却更多几分男儿气概,如此男儿,岳家小姐确是眼光不差。
“世子!”还未待盛红衣吕松开口,身后的徐东山却是率先冒出了头:“世子,哈哈,咱可终于见到你了!”
萧琅稍稍一愕,随即便也朝徐东山回道:“东山这一路辛苦了,待回到府中好生歇息,你家中的美娇娘这些时日可是望眼欲穿了。”萧琅这一句本是玩笑之言,如今寄住在王府的“美娇娘”自然是那位被他赎身赠予徐东山的广云楼花魁云些姑娘,自入府后云些便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与府中女眷极少来往,旁人自然不知她心事如何,只道她是念着出门在外的郎君罢了。
可萧琅这言语一出,立时便让盛、吕二人脸色一霁,盛红衣心中一暗,虽是知道徐东山为人贪花好色,家中已然藏有美妾,可如今听得世子提及,心里头依旧泛起一丝酸楚与悔恨,而吕松却是与云些有过一面之缘,一想到那样一位娇滴滴的可怜女人被徐东山肆意糟蹋,如今这徐东山还能与盛将军做那苟且之事……吕松恨意上涌,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涌出一股杀意,立时便惊得胯下战马昂首嘶吼,吕松这才稍稍惊醒,心知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倒也只得控住马鞍上前抢过话头:“世子缘何算到我们今日会到?又为何会……”萧琅微微一笑:“那日接到你们改走小路的信后,我便着人打听了些,估摸着也就这三五日便到,至于我嘛,倒也不算专程来迎你们……”
“哦?”听得此言,吕松与盛红衣对视一眼,当即便听出了萧琅的言外之意。
“世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等便在此扎营,也好着人通报天子。”萧琅会心一笑:“此事不牢费心,我已安排人去通报了,今夜便就地扎营便是。”
……………………
入夜,主帐。
萧琅端坐于主位,见得吕松与盛红衣一同走进,这便朝身边使了个眼色,徐东山识趣退下,独守在帐外不让人靠近半步,
“世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吕松当先发问,到得如今,盛红衣早已起了隐退之意,军中事务也大多以吕松为主。
萧琅此刻倒也不加掩饰,径直言道:“前些时日,我于京郊巡营时发现了几处炊火,待得我率人探查,却并不见任何痕迹……”
“……”一语至此,吕松顿时神色一凝:“是有人故意隐藏行踪?”
“几处炊火?”经验老道的盛红衣显然看得更远:“私兵?”
“眼下还不敢断言,”萧琅微微摇头:“但若按照那炊火估量,在这荒郊野外,至少藏匿了上千人!”
“何人敢如此妄为?”
萧琅再度摇头,话锋一转道:“近日朝臣们对立储之事又不断进言,再过两日便是天子寿诞,我估摸着天子快要有所决议,因而这几日,怕有大事发生。”
“世子如今总领燕京防务,既是有如此痕迹,为何不直接奏报?”说到此处,萧琅却是满脸无奈:“不瞒二位,天子已有数月不曾上朝了,如今朝中一应事务尽由内阁群臣们商议定夺,以刘阁老为首,我将此事说出,他却只以‘山匪宵小,不足为惧’而搪塞……”
“哼,”吕松微微撇嘴:“想来这刘阁老也已有了靠山了!”萧琅缓缓点头:“据我所知,刘阁老早些时日便常常禁言,以宁王荒淫好色为由,属意立齐王为储。”
盛红衣接过话茬:“齐王早年有过行伍经历,如今也统领齐州,军中素有威望,据说兵部尚书与他也关系密切,如此看来,这‘山匪’怕是出自他手吧。”说到此处,萧琅再不多言,吕、盛二人一个聪慧一个老练,只三言两语便能将这脉络理个清楚,余下的,便是要看他二人作何打算。
盛红衣虽是有了隐退之心,但此事关乎国家社稷不容推辞,稍作沉思她便先朝吕松望了一眼,轻声问道:“我知你有冤屈在身,但此事关系重大,你如今是‘乌魂’之主,你……是如何想的?”
吕松闻言心中一暖,盛红衣这些时日虽是和徐东山缠在一起,可到底还是与他一起共患难的战友,即便是面对如此大事,她也依然愿意将“乌魂”托付于自己。
“两位,”吕松起身正色道:“吕家确有冤屈不假,但若真让反王事成,这天下不知还会出多少吕家,届时战乱一起,又不知会出多少平山乱民,吕松不敢以大义自居,但听世子调遣便是。”
“好!”萧琅闻言亦是站起身来:“虽未能目睹‘乌魂’的风光战绩,但有吕兄助我,这燕京城便乱不了。”
……………………
皇城远眺,远处的天际线上渐渐现出一道白光,当值太监赶忙向着御书房里奔去,直到内室的皇榻跟前,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天亮了。”
“咳……咳咳……”侧躺于皇榻的天子狠咳了两声,待他转过身来时,身边伺候着的太监们均是吓得面如土色。
“皇、皇上,您……”
天子萧炳缓缓睁眼,呆滞的瞳孔配上这一脸的倦容更显颓势,他微微蠕了蠕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皇、皇上!”太监赶紧上前递过一碗汤药,萧炳也不推辞,轻轻抿了一口,待得唇瓣微润才得以开口:“这一夜终是熬过来了,到得今日,朕……朕也算不得福薄了。”
“皇上您洪福齐天,今日便是您的大寿之日,一会儿便会有皇亲与臣子们入宫贺喜,今日定是一片祥和,奴才,奴才先恭喜皇上了!”太监说得声泪俱下,显然也是知道天子强撑病体到今日是如何不易。
“去,将沁儿唤来。”
……
良久,睡眼惺忪的长公主萧沁便赶了过来,看着疲态尽显的天子一时间也是眼中泛泪,赶忙蹲伏在病榻前关怀照料,萧炳一面安抚这位少不更事的独女,一面又朝着身边太监使了个眼色,很快,偌大的寝宫里便只剩下他父女二人。
“沁儿,你且跪下!”
萧炳强撑着身子靠坐在床榻,虽是满脸倦容,但声音却是比往日要郑重许多。
萧沁闻言一愕,一时间竟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手足无措间便抱着父亲撒起了娇:“父皇!”
“跪下!”然而萧炳却是面色一冷,声色也愈发严厉。
萧沁神色大变,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等斥责,当下只得跪倒在榻前,眼中泪珠儿止不住的向下滴落。
萧炳见状亦是心头不忍,当下也只得轻叹了口气道:“沁儿,父皇怕是不能再护着你了,往后的路,需要你自己拿主意啦。”
“父……父皇?”直到此时,萧沁似乎才意识到他话中意味,然而一想到这些年来替她遮风挡雨的父皇即将离世,萧沁心中更觉恐慌,连带着握住萧炳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
“别怕!”终是骨肉至亲,萧炳心中顿觉几分柔软,继而言道:“朕身子的确是不行了,好在老天开眼总算撑到了今天,今日之后,你便会成为我大明第一位女皇,你不是一直仰慕那位烟波楼主吗,登基之后,你须得礼贤下士励精图治,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父皇……儿臣,儿臣有些惶恐。”即便萧沁一贯自负,可面对如此重担自然有些忐忑。
“不怕,朕已为你选定了麓王一脉为辅国之臣,届时内有能臣,外有强兵,你那两位叔叔却也兴不起风浪。”
“那……”萧沁欲言又止,显然此时的对谈于她而言太过重要,每一言出口都须得斟酌一二。
“你是担心麓王一脉?”萧炳倒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脸上竟是难得露出一丝欣慰:“你能有此一念确实不错,他这一脉毕竟差着血脉,若是真有不轨,天下人不会服,你只要秉着大义,他们自不敢轻易妄为,待你稳住局势后,自可消减其势,培育心腹之臣以制衡。”
“噢,”萧沁一脸懵懂的点头,显然还在慢慢思虑着这突如其来的责任。
“冀州镇北侯亡故,如今继任的是他亲手培育的孙女易云霜,今番抵御鲜卑,她有勇有谋,可堪重用,我已传密令于她,若局势不稳,可令其返京支援;”
“援北军主将盛红衣与你有师徒之谊,易云霜信中有说这一路援军虽是伤亡惨重,但如今剩下的,却是一支命为‘乌魂’的神兵,虽不知几分真假,但能在漠北立下如此大功,想来不会差了;”
“再有那位‘乌魂’的主将,据说是礼部员外郎吕海阔家的一位庶子,我这几日重新看过吕海阔一案,看似证据确凿,可你那两位叔叔却都有所干预,及至案发到问斩不过几日光景,这背后种种无论为何,你都可替他吕家平反,如此便可再多一位助力。”
“……”
“咳咳……”
萧炳耐心地交代起朝中事务,桩桩件件俱是妥帖细致,全然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倒真真切切成了交托后事的老人,他这几年病情反复,能谋划到如今这个局面也算得上是倾尽全力了。
约莫交代了小半个时辰,门外的太监轻轻敲响了房门,萧炳应了一声,而后便有一众侍女进入服侍其起身更衣,听着远处敲响的嗡嗡钟声,萧沁心中微微打鼓。
旭日升起,百官上朝恭贺天子生辰,这一日,终是来了。
……………………
同一时间,齐王府人头涌动,齐王箫坦甲胄覆身,比起往日更多几分凶戾,而他眼前跪伏着的,便是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关键所在。
“禀王爷,‘天卫’一千六百三十二人集结就绪!”
“禀王爷,‘地卫’三千二百零八人已在外城集结。”齐王出身军旅,对“神兵”一说自来有所仰慕,他于齐州府及燕京城经营蓄养的,便是这一支未曾出世的“天地双卫”,眼下“地卫”驻扎外城,“天卫”则集结于王府之中。
齐王目之所及,只见麾下这支“天卫”各个面色凶狠,均是二三十余岁的青壮之力,仅只跪在原地也能渗出不少杀伐之气,有着这样一支强军,何愁大事不成?
“起事!”
终于,齐王抽出刀刃直指苍穹,这一声令下,除了王府之中喊声震天外,府中后院亦是燃起狼烟,虽是不知城外战况如何,但任谁也清楚如今萧琅所掌控的京三营还不成气候,“天卫”为主攻陷皇城,“地位”为辅牵制援军,如此,大事可定。
“反……反了!”
齐王府大门一开,千余“天卫”立时化作世间恶鬼,沿路所过无论妇孺百姓尽皆屠戮,直吓得周遭百姓仓皇逃窜,直杀得这入宫之路血流成河。
箫坦策马立于阵中,身侧黑袍人紧密护卫,一路从王府杀到皇城之外,但见门口禁军林立,数千禁军列于阵前,俨然便是一副大战之姿。
然而就在此时,禁军阵中走出一员将领,却见他孤身上前,当着两军阵前就势跪倒,迎面高呼:“御前督军佥事彭文定率麾下三千禁军,恭迎齐王!”
“哈哈,”齐王放声一笑,到得此时他这心中大石便已落下一半,他刀刃再指皇城,高声喝道:“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