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谭舒雅进去的。

金卓重伤后初醒，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看到谭舒雅之后，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嘴角微微勾起，好几天没有睁开的眼睛里都是奕奕的神采。

看着他笑，谭舒雅也笑，她握住金卓的手：“金大哥，你好好养伤。我和金叔叔、金阿姨，还有樱子，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你想要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做。”

金卓笑着没有说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手就这么握着，再也没有说一个字，直到探视时间到了，护士催促，金卓才放开她的手，让谭舒雅离开。

之后的几天，都是樱子和谭舒雅轮流进去探视，作为亲生母亲的岳夫人只进去了一次，岳先生则是一次都没有再进去过。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金卓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入普通病房。

谭舒雅觉得奇怪，但是因为和岳先生、岳夫人还不太熟悉，她也不会张口去问。

除了这点之外，谭舒雅还发现，樱子和岳先生、岳夫人的关系也很冷淡。虽然说话的时候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疏离。那种疏离，是长年累月的隔离之后才会形成的。

金卓转入普通病房之后，谭舒雅承担了他的一日三餐。他喜欢吃什么，谭舒雅都提前问好了，亲自做了送过来，还亲手喂给他吃。

这天中午，金卓正就着谭舒雅的手喝汤，岳先生和岳夫人进来了。原本胃口很好的金卓顿时变了脸色，剩下的半碗汤也不喝了。

谭舒雅皱了皱眉头，将汤碗放在旁观的柜子上，转身打招呼：“金叔叔、金阿姨。”

听到谭舒雅对两人的称呼，金卓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也就过去了。

病房里突然之间安静下来，没有任何人说话，一时尴尬的厉害。

过了片刻，岳夫人走上前来，看着金卓，道：“阿卓，你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些？”她伸手去抓金卓的手，想要握住，金卓猛地一用力，将手挣开了。

金卓不说话。

谭舒雅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道：“金叔叔、金阿姨、金大哥，你们说话，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她并不是真的有事，只是暂时避开，方便他们说话而已。去看了看谭舒铭，谭舒雅又回来了，走到病房门口，还未推门，就听到里面金卓在说话。

在谭舒雅的印象里，金卓一向是温柔和气的，从来没有和人吵过，大声说话的时候也很少。可这一次，金卓很愤怒，说话声音不紧不慢，却句句恶毒：

“你们回去吧，我用不着你们管。”

“你放心，我没事了，你一时半会儿的断不了子也绝不了孙，你还守着我干什么？你们回去啊！”

“别在这里假惺惺！让人恶心！”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牵动了伤口，紧接着是金卓一声痛苦的闷哼。岳夫人的声音很快传过来：“阿卓，既然你不想见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岳先生和岳夫人从病房里出来，打开.房门看到谭舒雅，两人都怔了一下。岳夫人拉着谭舒雅的手走到一边，岳先生随手关了门。

“舒雅，我们知道阿卓很喜欢你，阿卓就麻烦你照顾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岳夫人抓着谭舒雅的手又红了眼睛。

谭舒雅立刻道：“金阿姨，我什么都不需要。金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金大哥的。金大哥是为了救彤彤才会……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岳夫人点了点头，一滴泪水落下来，落在谭舒雅的手背上。

“你们在说什么？”樱子过来了，看到岳夫人红了眼睛，只看了一眼，也没问什么，转而看向谭舒雅。

岳夫人松开了谭舒雅的手，对着樱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她对樱子道，“你哥他……你好好照顾你哥，我和你爸先走了。”

樱子点了点头：“好。”没有任何要挽留的意思。

看着一家四口这样的相处模式，谭舒雅越发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没有多问。

谭舒雅推门进去的时候，金卓的脸是极其阴沉的，谭舒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金卓。见她走进来，金卓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如果不是在病房门口听到了那些话，谭舒雅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事情忙完了？”金卓问。

谭舒雅点头：“忙完了。”她摸了摸桌上剩下的半碗汤，轻拧眉头，“汤凉了，我去倒了，再去做新的给你。”

金卓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舒雅。”金卓将她叫住。

谭舒雅转身看着她。

“别倒。现在天气热，就算是凉也不会凉到哪里去。你把碗端过来，我把剩下的也喝了。”

谭舒雅坐在床边，给金卓喂汤。金卓嘴角一直带着笑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谭舒雅被他看得不自在，咬了咬嘴唇，金卓立刻将视线移开了，只是没过一会儿，他的视线又回来了。

谭舒雅低着头，将剩下的半碗汤喂完，开口道：“金大哥，等你可以出门了，我们就去领证。”进手术室之前她答应他的事情，她还记得。

金桌看着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其实，那个时候，他抓着谭舒雅的手想问的是：你答应嫁给我，除了是你父亲的心愿之外，有没有一分，是真的想嫁给我，而不是任何外在的因素影响。

当时因为伤的太厉害，他很虚弱，话都说不好，只问出了一半。谭舒雅情急之下，直接答应了领证和办婚礼，他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在那种时候再逼她一把，但她既然会错了意，同意了这场婚事，那，他也愿意将错就错。

五年前他让步了，顾秉谦却辜负了谭舒雅。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让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为自己争取一次。争取一次和谭舒雅在一起的机会。哪怕结婚之后，谭舒雅和他过不下去要离婚，他也要尝试一下。

万一……万一他们在一起可以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