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墩拿到了包着骨头的肉，咧开嘴高兴的笑起来，一口就喂到了嘴里。

王桂花拿着筷子又给楚云，二丫分了一块，自己才夹起一块喂到嘴里。

刚吃第一口，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两个月，我们家吃了好几次肉了。”

“以后还会有。”楚云用筷子夹着肉，等二姐吃完放到她的碗中。

腊月过完就是新年了，是以这一个月非常的忙碌，忙着分红摊工分补费用。

牛羊马皆是大队同一养，没有人家有的起。至于养猪，连人都吃不饱，哪有得起给猪吃，所以只有粮食富裕的人家会养上那么一头猪。

而这头猪宰杀后，一大半要交给食品组，自家只有一小半，所以哪有人养得起。

三家村整个村也就王小丫家养得有一头，就在腊月十四这天杀，全村的孩子都跑去看热闹，没机会吃肉，就为了闻一口猪肉的味道。

楚云三姐弟拉着手搭着肩和其他小孩围在杀猪大锅旁边，水烧的滚烫，孩童们热闹的在旁边叫着杀猪咯，杀猪咯。

流着口水满眼馋意，她还能听到孩子们咽口水肚子叫的声音。

但大家都知道，这肉自己是吃不到的。

王小丫脸上的笑满的溢出来，眼睛里都全是笑意。

她爹在县上分了工作，她家算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单看能养得起猪就知道。

而四周艳羡讨好的声音，更是让她昂头挺胸，嘴角的笑都合不拢。

食品组的人站在旁边，等着杀完猪，烫完猪毛，开始指挥着往哪儿切，切完后把有尾巴的那大半拿走，剩下的就是王小丫家的了。

楚云站在一旁看着，问了一下身边同龄人后，对这一幕感叹。

自己费心费力费粮食养出来的猪，等到宰杀时就得到一小半，就算这样，王小丫家的全家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这个时代啊！

剩下的猪肉被拿到了食品组，村里的人拿着肉票和钱，就能买猪肉了，没钱的人家，就算有肉票也分不到肉。

组织上有政策下来，村长召集了大家，宣布从明年开始，最后的大锅饭彻底分开，依照工分来分粮食，连干活的人都没大锅饭在提供。

楚大山搓着手，给媳妇儿女带来这个消息后，他看向楚云。“三丫，这两个月我们家吃了好几顿肉了，这队上分的两斤肉票，咱家就不去买了吧！”

王桂花也看向女儿，她可听大山说了，三丫卖了被褥卖的不少钱，她可都拿在手里没有给她。

为了那件大衣，她上次说了三丫几句，她就犟的不行，现在连她都要看这个女儿的脸色行事了。

“阿爹，那两斤肉票去买肉要多少钱？”楚云从火盆前昂起脸，火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这两个月看着皮肤竟好了不少。

“三毛一斤，要六毛钱呢？”楚大山比了个数。

“阿爹，你去食品组买肉吧！”楚云从包里掏出了一块钱递给父亲，六毛钱两斤肉，比起镇上买的，已便宜了两毛钱呢？

何况，肉那是几个月吃两顿就行了。

肉的营养比粮食和菜高太多了。

王桂花斜瞅着这一幕，只要三丫愿意拿出来用就好，不是自己把着不放。

真不知道她个小姑娘拿着那些钱不放干啥，她是她娘，都动不得她的钱。

“三丫！”楚大山没动，嗫嚅着唇羞耻的说道。“咱们家不能去买肉。”

“啊！”楚云嘴巴微张，疑惑的望着父亲，为什么不能去买。

“今年咱家从你阿娘怀娃后就阿爹一个全劳动力，挣得工分不如去年多，去年咱家都没钱去买肉，还欠了队上十六块钱。今年的工分更少，能分到的粮食都不够咱家吃半年。队上会根据咱家人头给多分些粮食，省吃俭用够吃大半年，在想法借点讪点土豆，也就过完一年了。可这也不是白分，要补上粮费。咱家去年欠的钱都还没还上，今年再去买肉，队上就不会在认为咱家穷，硬要咱家补上粮费咱办？”

楚云听得皱云里雾里，满脸茫然。“阿爹，粮食有多分吗？”

“不多分咋办，咱家劳动力不够，能分多少粮食。队上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家饿死，就只有多分点粮食，多出来的粮食要用钱来抵。”王桂花在一旁补充。

还有这种操作！？楚云似懂非懂，她从未了解过这段历史。

她以为她小时候过的挺穷，但对比起连饭都吃不起，没有尊严人格可言的七八十年代农民，她算是很幸福了。

“今年咱家要补多少钱？”

“队上前两天通知了，多分了咱家三个月的粮食，要补二十一块。”

“加上去年的十六块，就要补三十七块了吗？”这是好多个月的粮食啊！难怪当时她买那件军大衣的时候，她爹看她的表情简直跟看败家子一样。

她后面那三床棉被杜哥也拿去卖了，他拿到了县上，县上的人很多都是有工作的人，所以挣得比农民高，也能舍得花多点钱买床软和的棉被。

想想，县上有工作的人一个月挣的工资都是十几块二十块，这钱在村里拿来生活，能吃小半年。

县上的人平时攒的也多，所以拿到镇上去后，杜哥三床都照十七块卖出去，她这儿就有五十一块，加上之前零零散散剩下的。

她希望这是能留下来给她和小墩做学费读书用。

“阿爹，那就一起拿去还给队上吧！”读书有三十块足够了，楚云把二十一块拿给楚大山。

“这……”楚大山还是纠结。“咱家一直是穷人，突然有钱拿了，队上的人会不会怀疑咱家做了什么坏事，否则哪来的钱。”

这是上次他穿着那件军大衣出去，被问这衣服哪儿来的他支支吾吾说三丫买来，被邻居质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让他吸取的经验。

“阿爹你不用担心，有人问你就说这是我看病得来的钱。我最近老往镇上跑，曹兰她们几个都知道，上次我救活过一个很厉害的军长，高医生可以作证。您就说是我帮人看好病，人给我的治病钱。”楚云转了转眼珠，瞬间就想到了个好方法。

她上次救活了杜大和王生，全村人可都是看到了，她会看病已传遍了，杜大和王生家娘也给她们家送来了几斤粮食作为感谢。她到镇上去救活人人给她钱在正常不过了。

楚大山听从了女儿的嘱咐，拿着钱去还了队上，还拿钱买了肉票的两斤肉回来。

回来和女儿说，队上果真信了他的话。

“对了，三丫，咱们队上的队长说她娘前不久咳嗽得严重，还问能不能让你去给他娘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