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巍没有说出心中猜测，继续问道：“那以你的经验分析，壁面在运动的原因是什么？”

红魔船长苦笑几声，黯然说道：“我可分析不出来，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说着语气一沉：“你知道东国有一种传说中才有的生物‘龙’吗？”

唐巍是东国人，当然知道龙的传说，不过在海神，知道他是东国人的人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他也不愿意暴露身份，于是只是平静地回答：“我听说过。”

红魔船长也没有察觉出唐巍的异样，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这种生物是实际存在的，也许它们就生活在深渊里，我们面对的东西，就是东国传说里的龙。”

红魔船长的语气很肯定，似乎他见过东国传说中的龙，唐巍试探着问道：“听你这样说，似乎你见过东国传说里的龙？”

红魔船长脸色一变，面上阴晴不定，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唐巍察言观色，意识到他的问题可能触及到了红魔船长的隐秘，于是转换话题：“如果壁面上的东西真的是东国传说中的龙，它对我们会有威胁吗？”

红魔船长犹豫着摇了摇头：“这我可说不好，不过我倾向于没有，如果它的长度真的超过300米，我想它不会在意我们这么小的一个东西。”

唐巍微微点头，心中未免有些忐忑，他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屏幕，他也像红魔船长一样，开始关注那个跳动的数字，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不知道它是怎么反映声波受干扰情况的。

不过唐巍敏锐地观察到，红魔船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发现什么更不对劲儿的事情了吗？”

红魔船长的嘴唇微微颤动，缓缓说道：“声波衰减越来越大了，这说明壁面生物的活动越来越剧烈……”

唐巍看向深度数据，此时绘图深度已经接近洞内3500米了，壁面生物是从洞内2000米深度开始出现的，到3500米还不停，难道这种生物竟然有1500米长吗？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便是算上已经灭绝的史前巨兽，最长的生物也很难超过100米，这里怎么会有1500米长的巨型生物。

唐巍疑道：“造成声波衰减的原因就不会是别的吗？比如说水下暗流之类的……”

红魔船长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我操作声波绘图仪很长时间了，各种衰减原因我都见过，现在这种形式的衰减，原因只有一个，壁面在剧烈运动。”

唐巍无话可说，红魔船长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手拿起通讯器，联络幽灵鲨：“我这边发现壁面在剧烈运动，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幽灵鲨闻听此言也是一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洞底壁面没有任何异常，我已经按计划完成图像绘制，已经开始返航。”

尽管洞底壁面面积要比四周壁面面积大，不过洞底太深了，绘制的时候只能粗略绘制，因此绘制速度快得多，唐巍这边还没绘制得怎么样呢，幽灵鲨那边已经绘制完毕了。

红魔船长说了声“明白”，轻轻放下了通讯器，此时绘图区域已经进入了洞内4000米深度，屏幕上的图像出现得越来越慢，不时出现“图像无法绘制”字样，尽管唐巍不懂声波绘图仪的原理，也能看出：衰减更加强烈了。

进入洞内4000米深度的第一个100米，图像绘制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绘制出来，红魔船长无奈地摇了摇头，黯然说道：“进入4000米深度的干扰太过强烈，看来只能暂停绘制了。”

红魔船长向三叉戟报告了情况，三叉戟经过短时间的权衡，同意暂停绘制，返回水面，红魔船长和唐巍操作木卫二浮向水面。

深海潜水，尤其是万米深海的潜水，难度极大，无论是上浮还是下潜，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即便木卫二是最先进的深潜器，下潜也需要花费三个小时，上浮需要一个半小时。上浮开始的时候，红魔船长一语不发，与下潜时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大相径庭。

唐巍也没心情闲聊，他一直在担心那个长度超过1500米的壁面生物，刚刚在探测的时候，他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声波绘图仪发出的声波可能刺激壁面生物，并将其激怒，如果它真的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红魔船长信誓旦旦说木卫二太小了，不会被壁面生物重视，可是他忽略了关键一点，这么大的生物，即便是无心地一动，能够造成的伤害也是极其巨大的，比如说，一条最大的水虎鱼，想要杀死一个人，需要花费极大力气，而一条蓝鲸，轻轻一张嘴，就能轻松将一个人吸入腹中。

唐巍正在想着，突然操作台上的几支仪表数据骤然跳动，他定睛看去，流速表、温度表上的数字正在快速跳动。

这里是万米深海，水流平稳，不足1米每秒；水温恒定，大约是3摄氏度，而现在，流速暴增到了3米每秒，几乎堪比大洪水时的河流流速；水温猛增到了5摄氏度——别看只上升了两度，这里的水量极大，让这么多水上升两度需要极其巨大的热量。

木卫二的外壳是铁钛合金制成的，不怕高温，可是木卫二害怕高流速，流速太高会让机体失稳、倒翻，出现结构破坏，机毁人亡。

水流速度越来越快，木卫二紧接着晃动起来，红魔船长急忙调整舵位，稳住机体，他面色凝重，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和唐巍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该死，一定是传说中的东国巨龙出现了，它向上游，带动了水流，更该死的是，它还喷了火！”

唐巍听得迷迷糊糊，从来没听说过东国龙会喷火，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红魔船长一直在说东国龙，似乎他真的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木卫二机体刚刚稳定下来，唐巍刚松了口气，突然感到一股怪力冲来，身体不由自主一轻，头朝下脚朝上，“砰”的一声，头重重撞在了座舱顶部。

唐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股急流袭来，竟然将木卫二整个撞翻了！

木卫二座舱里的唐巍和红魔船长都是没有系安全带的，毕竟这是载人潜航器，不是载人战斗机，在水中基本上不会出现大过载运动，人也不会出现太大位置变化，现在木卫二一翻转，两人顿时头上脚下，狠狠撞在座舱顶部。

唐巍身体抗击打能力极强，即便被一个不懂格斗术的壮汉用木棍打头都不怕，这一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只是稍微疼了一下，就恢复正常。可红魔船长就不行了，他毕竟是五十岁上下的人，这一撞顿时不省人事。

木卫二的稳定性还是很好的，在被急流冲翻之后，机体内自稳定装置立刻启动，重新将机体稳定回正常状态，唐巍重新坐回座椅，转头看红魔船长，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角带血。

唐巍急忙大叫：“红魔船长，醒醒！醒醒啊！”可是红魔船长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唐巍急忙探身过去，伸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感觉还有脉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唐巍松的那口气还没出完，突然又一股怪力袭来，木卫二猛地一阵摇晃，幸运的是没有再次翻转。

唐巍急忙去看水流和水温的仪表，上面的数字都在疯狂跳动，并不单单是升高或者降低，而是时而升高时而降低，极其混乱，这意味着外面的水流状态非常不稳定，冷热水流以极快的速度交替变化，这种情况下还会有更大的水流袭来。

如果水流让木卫二多次出现翻转、倾侧，可能会严重损伤零部件性能，导致机体出现严重损坏，而在万米深海强大的压力下，木卫二上面任何一点小伤都足以酿成塌天大祸。

这种时候，单靠机体的自动稳定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人对水流进行预判，提前进行机体位置调整，这种预判，依靠的是丰富的经验和熟练的操作，唐巍受过的木卫二操作训练极少，根本不足以完成如此难度的任务。

危急关头，唐巍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拿起通讯器，联络母船，用最快的速度报告了当前情况。

母船上的三叉戟众人也通过木卫二传回的数据明白它的危险处境，可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只有用最快速度收回安全索，将木卫二带回母船，至于它能不能撑得住狂暴变化的水流，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的木卫二之上，红魔船长昏迷不醒，只剩下了毫无经验的唐巍，他完全没有慌张，给自己和红魔船长系好安全带，将木卫二的操作模式切换到副驾驶上，目光紧紧盯住各种仪表，双手紧握操纵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