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界一打开微信，按着上面的位置寻了走过去，外面的凉意和医院的冷清成了正比，他还没走近，就看到急诊室门口长椅上坐着的人。

同窗这么多年，身形远远的打量就能够看得出来他是谁，他微眯着双眸，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坐在长椅上的张皓捧着脑袋埋在大腿上，正悲切着。

储界一站着垂眸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早知道在路上的时候给他点一杯奶茶了，他许是这么想，他慢慢的蹲下去，与他的身子平齐，掏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眼时间，然后张嘴道“用了半个时辰。”声音在敞亮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储界一！”他抬头时，眸子是猩红色的，不知是没睡的原因还是实在是太难过了，储界一伸了伸手想去拍拍他的头，犹豫再三，鉴于对方是个男孩，他讪讪的改为拍着他的肩膀。

好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这么亮的灯光了，张皓眼睛模糊一片，头顶的灯微有些刺眼。

储界一见他迷茫着，不说话，从他面前走过，来了他旁边坐下，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长椅上，储界一在等他先开口。

隔着好一会儿，手术的灯依旧亮着，而他依旧没有开口，储界一小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他。

张皓微愣，仰着脖子推开了他的手“我不冷。”

储界一举着衣服没动，却是语调上扬呵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凉凉的，怎么会不冷，他好看的眉头皱着，语气开始不善“你也学会对我不讲真话了。”

张皓呐呐的不言，眼睛盯着前方的白墙，苦笑道“哪有，我最不会说谎了。”

储界一闻言低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抖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说谎时最喜欢做的动作便是这样，给你台阶你都不下，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张皓摸了摸发凉的鼻尖，看着被自己揪的满是皱纹的裤子时，小动作的偷偷抚平，试图用认真的表情说服他“真不冷，医院里面呆着，怎么会冷呢？”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已经披了那件互相推迟不下三四遍的外套，储界一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左手，提着衣袖帮他穿上了，另一只袖子他可没有动，而是好以整暇的看着他，语气略带着调侃“另一边也要我帮你穿上？”

张皓见他这么固执，哎了一声，自己将另一只穿上了，刚才不觉得冷，穿上暖和的衣服，竟然有些发冷了，他偏过头盯着他单薄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你冷吗？”

“不冷，在医院里冷什么？”储界一拿他的话堵他，那促狭的眸子里写满了他尴尬的神情，他垂下头，他轻飘飘的一句又飞过来了“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讲了吗？”

“打算今天出国，路上突然遇到车辆过来，撞车了，我没有受伤，朱俏受伤了，撞到了头部……”

储界一想不通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国，他后半句的语气显得无奈又模糊“出国无依无靠的，怎么生存，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张皓张了张嘴，垂眼看着刚被他抚平的裤子，缓缓蜷起手指，没作声。

储界一腾的一下站起来了，他闷不做声的样子他不喜欢，想到以前两个人勾肩搭背。恣意玩乐的样子，联想到今日要不是这件事，两个人异国他乡，他就感到满满的背叛！

况且他一句解释都没有，苍白的无力，他的言辞和举动连一分歉意愧疚都没有，让他无力招架。

通常这种时候，他只能用自虐来回应所有他生气的事情。

如是这样，他一拳打在了墙上，一声响惊的张皓抬起头，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五官就显得模糊了，张皓先是笑了起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储界一深沉的眸子审问他“为什么要笑，觉得我太可怜了，还是太被人玩弄了？”

张皓听了，收回脸上的笑容，他也不想笑啊，解释道“国外医疗技术好，沈乔禾在那儿认识人，会照护我们的。”

储界一闻言一愣，抬眼看他“这么说，是她的主意？”

张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摸不清楚他的脾气，怕一不小心说错了，破坏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储界一脑子昏昏沉沉的，他想找个地方去理一理思绪，便说道“渴了吧，我到开水房给你倒杯水。”说完，就茫无目的，像只误闯进来的小鸟一样，在窗子上乱撞，找不到地方。

张皓看不下去了，伸手指着右边道“开水房在那边。”好心的指路，却引来他的一记瞪，一个大男人竟然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储界一的步子可谓是沉重的，沈乔禾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她和朱俏张皓并没有熟到这种地步，那么……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开水房，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是从空病房里摸出来的，当手里到了一杯热水后，他捧着热茶思绪万千，呢喃“会是金谦的条件么，还是她也想保护他们？”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他把被子递给他后，又重新在他左侧坐下，继续道“你把当时她让你出国的话仔仔细细，原封不动的再说一遍。”

左不过手里的水有些烫，雾气弥漫着，升腾的迷糊了他的双眼，他盯着白净的水，开始回想，说道“那日她过来找我……”

储界一听到那个女人让朱俏爱上张皓时，再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微扬了扬眉，耐心地继续听他说下去。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事……”

从头到尾，他一字不落的把当日的事情说的是绘声绘色，几乎是全部讲了出来，遗漏的随后也想到补充了出来，又觉得这样不够好，无一遗漏地从头说了一遍。

储界一听得有些好玩，看来那个女人也并不是表面上见到的乖顺，况且好像还对自己有点意思了，这下他的心情，几乎是飞起来。

“不过，你觉得今天的车祸人为还是意外？”储界一小声的呢喃，张皓听得一清二楚，险些就要失神在他低沉沙哑的声线中，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想了想道“应该是意外，我和朱俏打的滴滴，况且确实是因为红绿灯出故障，两辆车才撞上得，人为没有这么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