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仪本来就讨厌朱采女,更何况丫头的命,在薛昭仪眼里,真是算不得什么,所以,朱采女越是那样哀求,她就越不让太医去瞧,结果那丫头还真是死了,晦气极了。
更让薛昭仪气恼的是,如今满宫里都说自己太毒了些,便宜都让皇后和宣绿华占了去,真是想想就来气。
可是,现在朱采女又来请安了。
贵妃也在一旁,一看薛昭仪又要闹脾气,便道:“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采女,你已经闹得阖宫皆知,白白担了一个恶名,你就见她一面,敷衍一下,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巴着皇后,就连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又何必去得罪皇后呢?”
薛昭仪知道贵妃是为她好,可还是恨恨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装可怜的样子!”
“她装可怜倒是没什么,我告诉你,真正要提防的,是临华院的那个宣宝林,那才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狼,朱采女之事不就是她去皇后那里报的信吗?今儿个听说她的小太监又和宫内省的人来往,她父亲就在宫内省外衙门当差,方便着呢!”贵妃说道。
“她也别得意,等本宫生了孩子,迟早收拾了她,还有她父亲!”薛昭仪咬牙切齿地说道。
贵妃笑了笑,低着头,拨弄着手炉里的香灰,并不接话。
“罢了,让朱采女进来吧,本宫也怪想她的呢!”薛昭仪懒着声音,拿腔捏调地吩咐出去了。
朱采女怯生生地进来行礼问安,薛昭仪也不说话,只是懒懒地摆弄着案几上的那盆粉紫的菊花。
还是贵妃圆了场子,让朱采女平身,说了几句话,把她打发了。
朱采女一出门,薛昭仪冷冷地瞅着她的背影,鼻孔里扔出了一声冷哼。
隔了一日,宣绿华在屋子里,和云燕一道,看着尚服局送来的一双布棉靴。这是宣绿华自己准备了料子,托人在尚服局里做的,是给小林子的。
小林子也是个可怜人,大冷天,穿着那双单靴子,到处跑,鞋底子都磨薄了,补了补继续穿。一双靴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是费功夫的很,小林子也没几个钱,宣绿华便自个添了点手工钱,给了尚服局,让他们做一双。
尚服局有的是那些老尚宫老宫女,他们年纪大了,不能侍奉主子,那些有油水的活儿也轮不上,只能私下接一些简单的活计来贴补一下,否则,只能喝上粥,不被饿死,要想吃饱穿暖,都是个奢望。
也不止是尚服局,六尚之中,尽有这样的人,出了不了宫,便是出去了也是个死,只能在宫里苦熬着,等死。
宣绿华让云燕去找个人帮忙做靴子,很快就有个老尚宫主动应承了这个活儿。这位老尚宫姓卢,据说曾是先帝时期的一个大宫女,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就落魄了,赶到了尚服局里干杂活儿,无声无息,勉强度日。
云燕看那个卢尚宫倒也老实,拿出的几个手工活儿也很是精细,便把这活儿给了卢尚宫。这才两日,便做好了,送到临华院,宣绿华一看就觉得好,针脚细密,用料扎实,暖和轻巧,这个卢尚宫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宣绿华让云燕把卢尚宫请到屋里喝杯热茶,谁知那个卢尚宫死活不肯,在屋外谢过,便匆匆回去了。宣绿华也不好强留,便让雪兰去把小林子找回来,试试靴子。
谁知雪兰到处转了一圈,回来禀告说怎么也没找到小林子的踪迹,这大冷天的,他能跑到哪去了呢?
云燕抱怨着,说小林子定然又是偷跑着出去玩了,这小子还是玩性大,一遇到宫里太监们聚众玩筛子、斗牌 ,那就挪不开脚了。
宣绿华倒不信,小林子虽然年纪小,有些贪玩,但还是守规矩、知道分寸的,不会一跑出去半天不回来,只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宣绿华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点担心。
这一直到了傍晚,还是没消息,宣绿华等三人都急了,正要回禀了谢贵嫔,发动临华院的太监们去四处寻找时,宫外大门有人在争吵。
宣绿华赶紧带着云燕和雪兰出去瞧,却发现两个不认识的太监把满脸是血的小林子给架了回来,把门的人不让那二人进来,正在争执不下呢。
宣绿华吓了一跳,赶紧和把门的太监说了,让那二人把小林子扶了进来,送到了倒座房的太监屋子里,云燕去请太医,雪兰则打来热水,给小林子擦了脸上的血,这才发现,是被人打了,鼻青脸肿,嘴里鼻子里全是血,许久才醒过来。
太医来了,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小林子被打得口鼻出血倒是小事,严重的是伤了胸骨,这个虽不致命,却需要静养一个月,不能做重活儿。看来,动手之人是拿捏准了分寸,打得小林子活受罪,却不致死。这样既折磨了他,却也无需承担什么责任。
好阴毒的心啊!
太医开了药,便走了。也亏得宣绿华前些日子为了朱采女的侍女生病之事,去找皇后告状,弄得阖宫皆知,大家都说这个宣宝林是个难搞的性子,所以太医院即便是面对她的下人,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否则这个小小的宝林又去告状,可就难看了。
宣绿华趁着此刻没有外人,便问小林子这事的来龙去脉。
小林子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在宫内省那里看了会儿他们斗牌,便匆匆回来,谁知到了个僻静处,被人用麻袋罩了,拖到一个屋子里,暴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辱骂。
听打人者的语气,好像和朱采女的侍女看病一事有关,还说若不是薛昭仪有孕,不宜杀生,就要弄死小林子,还要对宣宝林的家人不客气。
小林子被打得晕过去,幸亏他表弟小邓子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把他救了,不然这个天气,在外面晕上一天,非得冻死不可。
云燕听了,皱眉不语,雪兰却脱口而出:“这定然是薛昭仪指使人做的!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