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头看看薛昭仪的娇嗔,再瞧瞧冯宝林的含羞低首,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拂了薛昭仪的面子,召了冯宝林去。
看着皇上和冯宝林远去,薛昭仪心里一阵酸楚,一阵难受。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薛昭仪摸了摸日渐显形的肚子,轻声说道:“都是你这个小东西,快些长大,快些出生吧,也不枉我为你做的一切。”
此刻,宣绿华在谢贵嫔的屋中说话,宣绿华如今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问谢贵嫔,今日伺候皇上用膳之事,是不是早在谢贵嫔预料之中。
谢贵嫔淡淡地说道:“当然,今日,皇上皇后要商议冬至节宫宴之事,定然会去皇后宫中用膳,所以本宫让你去啊,只是让你和皇上多见见。你对皇上不上心,我岂能看不出来,不过见面就有三分情,你又不了解皇上,怎么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呢?”
“难道在这宫里,一定要侍寝吗?”宣绿华反问。
“你以为你有选择吗?人啊,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你能选择的,无非是以何种方式罢了,你以为自命清高不侍寝,就是你的坚持?错了!你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宣绿华很矛盾,却又不得不承认谢贵嫔言之有理,这个世界上,谁能真正为自己而活呢?
“身在一时,就做一时的事,身在何处,就在何处的人,顺水推舟,才能走得顺畅。”谢贵嫔说道。
“那明日里,我把桂花茶给皇上送去。”宣绿华说道。
谢贵嫔笑了,点点头,补了一句:“记得穿上皇上赏你的衣裳,那也是他的体贴之处。皇上其实是个有情的心细之人,只是他……往日里过得苦。”
皇上过得苦?宣绿华心里起了一个疑问,不过也不敢问。
二人正说话间,却听得临华院门口一阵嘈杂,似有人进来,透过纱窗一瞧,居然是陈才人在宫闱局太监的陪同下,回来了!
宣绿华和谢贵嫔互相瞧了一眼,皆是一脸讶异。今夜,皇上不是召了陈才人侍寝吗,怎么才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难道出事了?
想着陈才人毕竟送过自己衣裳首饰,感念她的好,宣绿华想出去迎她回来,却被谢贵嫔拉住了。
“你此时去,她只会更难堪,就让她一个人回屋,大家就当没这回事,什么也不知道。”谢贵嫔低头继续做针线,脸色无喜也无悲。
陈才人本来是准备侍寝的,可是临了了,乾元宫的太监说今夜皇上从薛昭仪那里出来,带了冯宝林,便不用陈才人了,她只能回来了。
这一路上,陈才人都很淡定,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到梳洗罢,随身伺候的待月也放下了帷帐,到了屋门口的榻上守着,陈才人端坐在帐内,再无旁人,眼泪却滚滚而下。
如此的奇耻大辱,就好像在她心口扎了一把刀,可是,不管多疼,不管多屈辱,她也要忍下去。
次日,宣绿华知道了昨夜之事,心里都替陈才人觉得委屈和不值。难道,皇上如此薄情?她想想都有些寒心。可是,自己答应了皇上要送桂花茶过去,如今少不得要硬着头皮去了。
换上了皇上赏赐的衣服,正犹豫戴什么首饰,忽然听到外面有陈才人的说话声,宣绿华马上就取出了陈才人送的那支钗,戴在了头上。这是人家的心意,不好辜负的。
出了门,果然看见陈才人。宣绿华上前问安,陈才人看到了宣绿华头上的饰品,笑了笑道:“这支钗很适合你,很美。”
宣绿华笑着谢过,歉意地说道:“有一件事想和才人说,本来后日的冬至宫宴应该穿着姐姐送来的衣裳,可是,昨日里,皇后娘娘赏了衣服,妹妹实在是……”
陈才人马上懂了,也不需要宣绿华为难,便道:“采女何需为难,既然皇后娘娘赏赐,自然是要穿的,我送妹妹的衣服是好意,若是反而让妹妹为难,岂不是让我心里不安。采女你不用多心的。”
宣绿华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更觉得陈才人很体贴人,识大体。
宫道上,宣绿华在前,云燕在后,往皇上的勤政殿去了。她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见了皇上会怎么样,又经历了昨晚陈才人那件事,更加对皇上有些戒心了。
如果不是昨天在帝后面前答应了下来,今日,宣绿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
宣绿华心里有点急,也有些心虚,唯恐遇到其他嫔妃,到时候问东问西,自己也难回答,便没从大路走,反而绕了远路,从掖庭宫的那边走过。
掖庭宫是太极城西边一处宫室所在,共分北、中、南三个部分。北边为太仓,是太极城里库房,极为广大,中间则是浣庭,为寻常宫女和抄没入宫的罪臣女眷的住所,南边就是宫内省的内衙门。
宣绿华所走的路,恰好就临近浣庭。
云燕可是在这里住过的,一靠近这里,她就神色紧张,连脚步也快了不少。宣绿华注意到了她的害怕,便知云燕在浣庭时,应是吃了不少苦头,便也走快了些。
眼看都快走过去了,却听得前方拐角处,有个女子隐隐抽泣,旁边还有几个老嬷嬷的厉声呵斥。
那些老嬷嬷应该是看到有人走近了,低喝道:“贱人,你还哭,定要人听见,来害我们是不是?”说着,似乎伸手朝着女子伸手动了一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想来是老嬷嬷掐了女子一下吧。
宣绿华气恼不已,这些老嬷嬷,简直越老越没了人性,似乎年轻时的一点温暖和善良,都被时间给消磨完了,只剩下自私、刻毒和算计,真是可恶极了。
“你们做什么!”宣绿华走近了,呵斥道。
幸好宣绿华今日穿的是皇上赏赐的衣裳,否则,在这个人人一双富贵眼的太极城里,真是没人会把她当回事。
老嬷嬷们狐疑地看了宣绿华一眼,他们瞧得出,宣绿华是主子妃嫔,穿得也颇为华贵,可是看着眼生,便不太敢造次,恭敬地说道:“回禀娘娘,这丫头偷东西,被捉住了,我们正在教训她呢。”
云燕赶紧说道:“这位是临华院宣采女,那个姑娘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