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找出地图,指了指其中的某个区域,“大将军,再往前便是和县,听刚才那位老人说和县封城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侍卫柳江:“封城可是大事,非同一般,肯定发生了大事。只是,和县地处中原,并无战乱,今年气象极好,也不可能是干旱或水涝,那会是因为什么?”
洪涛一本正经道:“总要去了才知道。”
柳江:“大将军此去会不会有危险?需要我再安排些人手吗?”
葛先生笑道:“不必了,寻宝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咱们大将军可是危险的祖宗。”
柳江暗戳戳点头,心想葛先生这话倒是不假,有大将军在,百无禁忌。
葛先生:“进县城前,咱们需要好好乔装一番,据说和县的县令善拍马屁之余更擅颠倒是非,若被他知道身份,恐怕不好查寻宝物下落。”
柳江:“葛先生放心,以前咱们陪大将军行走江湖时穿的行头我都带着呢。”
葛先生:“好。”
洪涛:“那不叫行走江湖,只是......”
就在这时,一只飞鸽落在洪涛手臂上。他取下飞鸽腿上书信,打开一看,回道:“大将军,接到线报,赵功成遭雷劈而死,就死在公子马车前。”
“死了。”柳啸禹并不怎么惊讶,或许在他心中,赵功成这种人早晚会不得好死。
洪涛:“是,咱们刚离京他便从牢里逃了出来,跑到公子马车前送礼,结果被雷劈死。死之前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似乎想要刺杀公子。”
“嗯,我知道了。”柳啸禹脸上没任何表情,仿佛对赵功成的死无动于衷。
柳江不解道:“大将军,你为何选择将赵功成关押?”
跟随柳啸禹三年,柳江自以为对他的行事作风很了解,但在赵功成这件事上,柳江有些不明白。
葛先生笑道:“小江,你是不是想说大将军向来行事果决,赏罚分明,为何会对赵功成网开一面,没有在抓住他后立刻处决,是吗?”
柳江垂首,“是。”
“其实,这件事葛某也有些不解。”葛先生含笑看向柳啸禹,“还请大将军解惑。”
柳啸禹抬头看向头顶烈日,喝了口水,说起当年往事。
“当年,我与赵功成一同参军,分在一个营里,同桌吃饭,同寝休息,虽彼此不了解,倒也比跟别人亲厚些。那时,我们整个府一次招募了两千多人,光我们营就有几千新兵。我与他们或擦肩而过,或一面之缘,或所知不多,或相交相知......可惜,征战多年,一路走来,这两千多人里只剩下我与赵功成,其他人要么埋骨杀场,要么因伤退役......”
葛先生,柳江和洪涛纷纷沉默,心中悲凉。自古以来,多少好男儿参军服役,战场杀伐,只为保家卫国,天下太平。只可惜,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在战场的好男儿不计其数,能活着,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年,我曾见过赵功成的母亲一面,她是位很有见识的女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品行和能力。她恳求我在她儿子犯错之后,降罪之前,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在临死前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如何改正。这样,在下一次转世投胎后才能有所改变,真正获得新生。”
“我当初既然答应赵母,自会做到,所以,在我查出赵功成下毒害我和公子后,才没有立刻处死他。我也料到他会死不悔改,跑出去害人,只是没想到,他不是跑来杀我,也不是跑去杀叶卓然,竟是想杀叶家公子。”
面对信任的属下,柳啸禹向来亲和,有些话倒也不隐瞒。很多时候,属下了解得越多,对他的帮助就越大。
柳江:“原来是这样,属下明白了。幸好赵功成被雷劈死了,万一伤到公子,岂不麻烦。”
葛先生:“小江,你当真以为青天白日会打雷?而且,雷会好巧不巧地劈死赵功成?”
柳江:“葛先生的意思是,公子他......”
葛先生点头,“看来这位叶公子非同一般。不知大将军怎么看?”
柳啸禹:“有才,便收归我用;无才,便养在府中;不安分,死。”
葛先生等人更加确定,大将军并不喜欢这位叶公子。
只是不知,这位叶公子还会做出什么令人意外之事。
叶明非赶到求救信号发出的地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幸好月光皎洁,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看样子,这里是一座小县城,一条笔直的大马路直通县里,但此刻城门紧闭。
大门外立着一块碑石,碑石上写着两个大字——和县。
进县城之前,为避免被师门中人认出来,叶明非特意做了一些伪装。他特意罩了一件黑色长衫,挡住满身火红,脚上蹬了一双黑色千层靴,又用黑纱蒙住脸。
他还用黑布将银耳包好,捆在呦呦身上,然后让呦呦藏在县城外的草丛里,不许现身。
乔装改扮完后,叶明非才发现,他竟然从头到脚一身黑,岂不是跟柳啸禹那厮一样?
他以前极少穿黑衣的。
“呦呦,呦呦......”呦呦乖巧地躺在草丛中小声叫着,提醒叶明非离开之前别忘了喂饱它。
怕呦呦饿极了乱跑,叶明非将娘为他准备的食物全留给了呦呦。
寂静的夜空下,激烈的打斗声,失控的尖叫声,瘆人的惨叫声,源源不断地从县城中心传来,叶明非施展轻功,循着声音一路冲进县衙里。
只见县衙大门敞开,里面乱成一团,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高手正跟几十只白衣披发的厉鬼战成一团。
县衙大堂的两扇门都被打坏了,在地上碎成一片,而县城百姓们正挤在大堂里,战战兢兢抱成一团,放声尖叫。
因为人数太多,大堂空间有限,所有人只能拼命挤在一起,有些甚至折叠着,人压人,看的叶明非眼晕。
时不时有厉鬼想闯进大堂里,都被那十几个高手挡住了,大堂门口似乎设了结界,有些漏网的厉鬼一走到门口便被弹了出来。
叶明非坐在墙头上观战,发现这些厉鬼并无实体,只有灵体。这些灵体不能见阳光,否则立刻会魂飞魄散,消失无踪,但在月光下却凶悍无比,属于怨灵的一种。
所谓怨灵,是指人死后存在的怨念聚之不散形成的灵体。这些灵体的原身或者被埋或者被毁。
通常情况下,这些怨灵生前必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冤屈惨死或横死,死后怨念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上,或为报仇,或为了结遗愿。
看这些厉鬼凶神恶煞的模样,想必是为报仇了。
叶明非再看那些跟厉鬼战斗的人,发现其中果然有云仙门弟子。求救信号应该就是他们发出的。
云仙门弟子穿着打扮太过明显,即便在月光下也能清晰可辨。
但凡云仙门弟子,必会将所有头发全部梳起,在头顶编成高耸的发髻,以木簪束之,不留一丝一缕,整洁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颇有高手风范。
用叶明非的话说就是,这种发型一眼望去好像头顶上插着一根长条形木炭,辨识度极高。
云仙门弟子上身着天蓝色内衫,下身着灰白色裤子,外罩白色纱质外衫,灰色腰封,白色腰带,脚踩黑色长靴,靴身绣有白色云形花纹。
用叶明非的话说就是,这一身打扮就像天空中那白里透着蓝,蓝里透着灰,灰里透着白,再参杂点黑的云彩,毫无特色。
以前在彩云之巅,叶明非经常在师尊面前嫌弃自家门派的衣服,觉得很土,因此被师尊罚过很多次倒立,以示警告。
师尊说这衣服是师尊的师尊,也就是前任仙尊亲自指定的,意在让弟子清心寡欲,不能随意更改。不过,师尊向来护短,见叶明非着实不喜,允许他私底下穿火红色的衣服。
整个彩云之巅,也就叶明非敢穿着一身火红招摇过市。
叶明非还知道,师尊也对这套衣服很不满,因为他自己很少穿,宁愿穿一身白。师尊只在重要的公共场合才穿这身门派服饰。
偏偏世人看到穿这身衣服的人,恨不得将其当成救世主,又是敬畏,又是崇拜,各种拍马屁,恨不得把这身土里土气的衣服夸成仙衣。
叶明非数了数云仙门弟子的人数,发现只有九人。另一人呢?遇害了?
凡是云仙门派下山降妖除魔的弟子,每队都是十人,由一名入门超过十年的大弟子带领九名入门刚过三年的小弟子。
无论对付任何妖魔鬼怪,都是十名弟子齐上阵,各有专长,相互配合。
这十名弟子中有武修者,内力精纯,身手不凡,可以以武力压制厉鬼;
有器修者,可以用各种法器收服厉鬼;
有阵修者,可以用阵法结界困住厉鬼;
有丹修者,可以用各种丹药制服厉鬼;
有符篆者,可以用符咒克制厉鬼;
有魂修者,可以用意念控制操纵厉鬼。
当然,每个人除了主修的本领,也会兼学其他。
这九名弟子身上零零散散挂满了各种东西,有明器,暗器,符纸,法器,丹药等等,若不是衣衫尚算整洁,这么挂法,当真像极了走街窜巷收破烂儿的。
看得出来,这些弟子有备而来,虽以少对多,倒也临危不乱,应付从容。
九人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倒是收服了不少厉鬼。
可惜,厉鬼数量太多,且身形飘忽,法力深厚,不是这九名低阶弟子所能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