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两奇怪的人之外,金楼并未发生什么事情,纵然如此商泽忆仍是做贼一般的小心翼翼,直到离开金楼之后他忐忑的心才终于放下,被闷了许久这下又开始骚包起来,独自骑着黑马灵飞策马奔腾,说自己是浪迹天涯的游侠。
灵飞难得不用当拉车的马,虽然是被商泽忆骑着,但总比拉车好吧,也扬着粗壮的马蹄,一个劲撒欢地跑。
商泽忆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跟缓步到马车旁,仰起头臭美道:“老胡,你看我帅吗?”
胡八刀赶车赶得人都累死了,没好气地说:“不帅。”
商泽回不死心地继续问药王江:“老姜块,你看我帅吗?”
药王江小小的头探出马车,也给他泼了一泡冷水:“不帅。”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面对两人的污蔑,商泽忆愤慨地怒吼,又骑着黑马灵飞一溜烟不见了。
商泽忆不知道,在他策马奔腾的时候有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金楼,白塔。
两道人影如孤标绝尘,一霸气绝世,一温和无双,前后而立。
“齐国的那个公主跟药灵联手了。”
“要阻止那两个人吗?”太子商泽睿问。
商帝目不斜视,永远那么自信:“不用。”
太子迟疑片刻,然后不解地问:“那两人都不是弱者,怕是会妨碍计划。”
“特别是那个齐国公主,与圣司李照清同来,怕是已经看到天命了。”
商帝看了太子一眼,这一眼带着失望。世人说他这个太子是完美太子,在他看来却是夸赞多于事实。
完美?温和有余,自信不足。争霸天下可不是书中的浪漫故事,君王也不是人能做的事情,人有铁骨柔肠,天子就只能有铁骨。
现在的太子还不够格。
天子之行,匹夫不可抵挡,天子布计,万物不能分扰,既然是天子,就绝对不会出错,既然已经设了局,无论中间如何,结果已经注定,这就是为王者的自信。
天子无错,没有这样的自信,怎样驾驭天下万民,又怎样与齐王几人争夺天下。
太子看得还不够远,心也不够硬,商帝对商泽睿是不满意的,但太子仍是继任大统的最佳人选,商帝难得地多说了几句,算是教导:“天子布局,则天命顺应。”
“李照清二十二年前便不差,能看到天命自是当然,但即使是他也逆不了天命。”
“若为王者,必不自怯,如何连这点信心都没,则成不了王。”
“你可懂?”
最后一句话,商帝看着商泽睿说。
感受商帝逼人的目光,商泽睿俯首叩恩:“儿臣受教。”
“局已布下,不变就是最好的变化。”
这是商帝最后所说,商泽睿下了白塔,换上便服就往那座小楼而去。
灰市之主,王小明仍然闭着眼睛,俯瞰世间烟雨。
商泽睿作辑,恭敬问道:“我见过李照清了,他是否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王小明摇头:“他与你目标一致,但注定失败。”
商泽睿奇道:“他竟是与我一边,可否与他合作?”
王小明默不作声,而后不答反问:“你忍不住了?”
商泽睿沉默,缓缓看向北边,数刻之前他曾在白塔上见兄弟策马而过,那是发自内心的自在快活,但世人都在对他设局,商帝、李照清、甚至连他这个皇兄都是,人心险恶,他怕商泽忆会承受不住。
王小明说李照清注定失败,那加上他呢?能否让这场局快点结束。
“我想快点结束。”太子答。
黑暗中橘色的小灯忽明忽暗,但抵挡不住商泽睿眼中坚定,王小明虽未睁眼却能看到,看着商泽睿,他想起二十二年前的那对兄弟。
他想愤怒,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这二十二年的仇恨让愤怒成了习惯,最后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气:“你知道世上有三种局吗?”
商泽睿点头,答来如数家珍:“匹夫布局,只在眼前,谋士布局,深谋远虑。”
“只是这第三种是什么局?”
“天子布局,天命顺应。”王小明替他接上。
这是商泽睿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商帝与他讲的是绝对的自信,是为王者的气态,但王小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小明不等他问,继续说。
“天子布局,天命顺应,是因为没人比天子站得更高。”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一里是目是极限,十里是高瞻远瞩,百里是洞察心机,千里就是知晓天命,那超越千里之限呢。”
“是天命顺应。”
“你现在只能看到百里,李照清能看到千里,只有商帝能看到千里之外。”
“以百里千里抗千里之外,你说你们怎么会赢?”
原来这才是天子布局,天命顺应的另一层意思,商泽睿听教,又再问:“那如何能够胜他?”
既然商帝能看到千里之外,那一切阴谋算计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理论上他就永远立在不败之地。
那又该如何取胜?
“去最终的源头。”王小明坚定地说。
“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事实上无论是商帝还是王小明,对于他们的计划都未向商泽睿透露太多。
对于商帝的计划,他只知道商泽忆是鱼饵,为搅动天下这片大湖,至于要钓出什么大鱼,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最终商泽忆会死。而王小明也从未向他透露细节,只说了源头,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太多了,他想知道源头是什么,源头在哪里,又跟商泽忆有什么关系。
“现在你还不能承受这个答案,等你再强大一些,你就会知道。”
面对他的疑惑,王小明最后说,小楼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