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继续朝着隧道深处走去,因为先前的“突如其来的飞蛾”也不敢点火,只得一路抹黑抓瞎往前探去。
“你说要是有别的陷阱被我们不小心碰到怎么办?”,许离黎被刚刚的飞蛾群吓得不轻,至今仍心有余悸道,“这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到,怪吓人的。”
“应该不会吧。”我真诚的祈祷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刚刚那飞蛾估摸着是有毒,我总感觉身子里的力气正在逐渐流失,如今我连内力都不敢乱用,生怕一个搞不好加快了毒素的蔓延,就此昏倒过去。
“有岔口。”桃竹突然停下来,静静道。
“岔口?”我跟上去定睛一看,果然隐约看到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的隧道。
仔细辨别的话会发现左边的隧道里隐隐传来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其间参杂着一缕格格不入的生涩的新鲜气息。
没猜错的话这格格不入的味道应当是曾誊□□上的,想必刚刚他趁乱跑进了左边隧道。
而右边则平常的多,除了略带潮湿的水汽之外什么也闻不到。
“左边有一股新鲜的气味,应该是曾誊分,他估摸着逃去了左边的隧道了。不过里面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让我潜意识觉得很危险,还是不要去比较妥当。右边嘛....好一些,不过有些潮湿的水汽,估计有水。”我捏着鼻子分析道。
“难闻的味道?”,许离黎走上前来,探着头往左边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到?”
“那是你嗅觉不灵敏。怎么,你害怕我骗你,趁机害你性命不成?”我不悦地撇了撇嘴,真心怀疑许离黎是故意挑刺膈应我的。
“没,不是,我就是没闻到,问问罢了....”她有些心虚愧疚的低下了头,似乎再为先前点火害我受伤的事情而自责。
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原谅她,总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
“行了,那就先去右边看看吧,尽快救出澜儿才是此行目的。”桃竹打断许离黎的话,率先一步摸索着石壁,往右边隧道深处去。
见桃竹已经进了右边,我也赶紧跟上去,而许离黎即便是不情愿,也不可能放下主子不管,也只好跟着去了右边。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水汽越多,甚至连抬脚踩在地上,都能感觉到微微的冰凉湿润,我仔细嗅了嗅空中浓重的水汽,嫌弃道:“好端端的地洞,怎么渗了这么多水?莫不是挖断了谁家的水井?”
当然不可能真的挖到水井,我不过开一个玩笑。这些水多半是故意为之,可....弄这么多水到地下干嘛?
“水牢。”,桃竹冷冷道,“这里多半是一座水牢。”
“啊?水牢?水牢是什么?”我不解道。
桃竹却没再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她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凌冽,似乎并不太愿意将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并且还有点....小生气?
“哗啦~”耳边突然传来拨水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即刻拔出了苗刀,忍着蛛丝般蔓延的疼痛与脱力感,勉强道,“这附近有人!”
“有人?”许离黎也赶紧亮出了崭新的匕首,护在桃竹的身旁,“在哪?”
我闭上双眼,仔细感知周围的一切,过了好一会,我终于听到了伴随着拨水声,铁链碰撞声而来的虚弱□□。
“救....救我....救我....”
我猛得睁开眼睛,寻着声源往前跑了数十步,在一面黑魆魆的石墙前停下。将耳朵紧贴在冒着水汽的墙上,清晰的听到有微弱的声音从墙内往外传来。
就是这里没错了。
“怎么了?”桃竹跟上来双手在漆黑中胡乱摸索,吧唧一下摸到了我的脸上,捏了两把然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石墙后面有人。”我的眼睛泛着精光,使劲盯着这扇石墙,渴望能看出什么端倪。
“有人?是澜儿吗?”许离黎问,比起刚开始,她似乎对于我的嗅觉和听觉较为信任了些。
我摇摇头,然后才想起周围黑黢黢的一片她们看不见,便开口道:“声音太过微弱,分辨不出来。”言罢,继续一边摸索一边打量着这扇石墙。
突然啪嗒一声,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我听到了齿轮沉闷的转动声音,石墙似乎在缓缓移动。
当下心中一喜,正准备开口告诉身边的两人,却不想电光火石间从半开的石墙里突然蹿出了一把刀,狠狠的穿过我的右胸膛,随之而来的令人熟悉无比的气息。
是曾誊分!浓重的水汽盖过了他身上的气息,我刚刚竟然判断失误了!
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使我以雷霆之势猛然拔刀,快若惊雷的挥斩过去,只可惜手背上的剧痛使我偏离了方向,这势不可挡的一刀转眼间斩断了他的胳膊,炽热的鲜血迸发而出,洒满了我的胸膛。
“啊!!!”他后知后觉的惨叫传来,在漆黑一片的隧道阵阵回响,仿若厉鬼的嘶吼,十分可怖。
彼时,一口血腥涌入我的嗓子,我没忍住“噗嗤”一口吐了出来。
“谁?!怎么了!”身后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慌里慌张的胡乱摸索,却没发现曾誊分就要往里逃去。
啧!真没用!
我二话不说,倏然而动,强行提起内力,快速追入石室。
就在这时,两道凌厉的箭风如脱缰之马向我袭来,我急匆匆的半途转身,却受制于黑蛾的毒素,慢了半拍,使那箭直穿入我的手臂。
又一阵剧痛发了疯的冲击我的心神,我下意识松手,苗刀也随之掉落。
不好!我的刀!中计了!
果然,那边假意逃跑的曾誊分看准了时机,突然调头,发了狠的向我冲来,嘴里还吐露着愤恨的话语:“看我杀了你个婆娘!”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三枚银针破风而来,从我的颐间擦过没入曾誊分的胸膛。但可惜银针太过细小,大概也射歪了,只稍稍阻挡了曾誊分拼命的脚步一瞬。
而我却因强行提起内力遭到反噬,毒素加快蔓延,身子僵硬无比又提不上力气。
“彭”,曾誊分坚硬的左拳用尽全力砸到了我受伤的胸膛,力气之大不仅让我当场吐了一大口血,还让我隐隐觉得肋骨被他砸断了几根。
强烈的疼痛感使我痛不欲生,仿佛千万只蚂蚁在我的心头啃食,额头间的青筋痉挛般跳动。
疼!!!
我感觉自己快疼死了,白大侠何时如此狼狈过?区区小人竟把我弄成这副模样!
怒气蹿上我的脑袋,这一刻我仿佛来自地狱的恶狼,只想将面前之人食其肉啖其血。
我忍住剧痛,再次强行透支内里,双手钳制住曾誊分一用力将他拽过来,唇齿磕上了他脆弱的咽喉。
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
霎那间,咽喉寸断,鲜血飘飞,腥臭的血液沿着舌头滑入我的喉咙,呛得我咳嗽不止,腹部也有强烈的呕吐感翻涌,但我仍然不曾松口。
翻飞的血液和他颤抖的身子激发了我骨子里的戾气。
我像一只捕食猎物的狼王,用尽力气,拼命撕咬,直至猎物彻底放弃挣扎,一动不动,才撕咬下他脖颈间的血肉,一口吐了出去。
“白....沐?”一道充斥着畏惧的声音将我从复仇的血的快感中拉回。我粗暴的喘息着回头,猩红的怒目中引入一道闪烁的火光,我费劲的抬起手遮挡刺目的光芒。
过了许久,模糊的光亮才渐渐清晰,我看到了许离黎一手拿着明亮的火折子,一手颤抖着将崭新的匕首对准我,而她身后则是同样微微发抖,止不住后退的桃竹。
看清楚两人的一瞬间,我充满鲜血的双眸闪耀起来,兴奋的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好好告诉她们我打败了坏人,保护了她们。
享受她俩崇拜又满是依赖的目光,却不想我才刚刚动身,许离黎就打了鸡血般冲我吼叫:“别过来!”手中的匕首也发了狠的划拉两下,颇有警示的意味。
仿佛有人从我头顶浇灌了一盆冷水一般,将我所有的愉悦和期待都泼灭了。
“桃,竹?”我恍惚地向前挪了一步,干涩的喉咙发出一声参杂着血味的忐忑声音。
可桃竹却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她充满恐惧的目光像锋利的箭簇,让我切实感到了“穿心之痛”的滋味。
她在看一个怪物。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一低头,就看见胸前狰狞的血迹中间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刀口出缓缓流出将我的衣衫浸染了大半。抬起插着利箭的右臂往脸上一模,摸到了满脸的粘稠血液。
怪物吗?也是。
一刀一箭,千百只带毒的飞蛾,这样都杀不死的我,不是怪物又是什么呢?
浑身的力气如抽丝般被抽走,血液伴随着悲恸从咽喉中大片大片的的涌出。
我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在这一刻被砍断了最后一根立柱,轰然倒塌。
直到最后我的视线归于漆黑的混沌,也不曾有人靠近我,将我从冰凉的地面上扶起。
真是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