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呢。”于寒舟便道,“我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哥哥打也不听,哄也不行,何不给他找几个好朋友呢?他日常跟着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厮混,岂不就渐渐改正了?”
薛宁双听着,倒是拧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于寒舟不说话,见小丫鬟奉了茶,便一边喝茶,一边等她想明白。
她是从安知颜的记忆中得知,薛宁双很苦恼她的哥哥。有几回小姐妹们聚会,她就听到薛宁双跟别人抱怨,说哥哥又挨打了,都下不来床,也不肯改。又说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哥哥仍然不听,还不肯回家。
过了一会儿,薛宁双想明白过来了,拧眉问她:“找几个好朋友?你说得容易,我哥哥岂会跟他们玩,那些人又岂会愿意同我哥哥厮混?”
“只要我们家二爷肯带他,他还愁交不到好朋友吗?”于寒舟就笑道。
薛宁双睁大了眼睛:“贺二爷?他自己都当街打人,我哥哥跟他玩,能学什么好?”
于寒舟轻笑一声,托着腮看她:“那我问你。假如这件事被两家的长辈知道了,是我们家二爷被打得惨,还是你哥哥被打得惨?”
薛宁双顿时纠结起来了。
不用说,自是她哥哥被打得惨。
贺文璟虽然也动了粗,但他出发点是好的,会被认为是少年意气。至于薛宁双的哥哥,就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了。
同样是爱打架的孩子,一个虽然让长辈头疼,但更多的是喜爱。至于另一个,基本上就是头疼了,如果不是亲生的,都不想要了。
“怎么样?”于寒舟就道,“我让我们家二爷带着你哥哥玩,不许他跟人胡混,潜移默化之下,你说他会不会改好一点?”
薛宁双绞着帕子不说话。
贺文璟这人,还是很有口碑的。他不花花,聪明勤勉,热情仗义,朋友极多,就算偶尔打架,也不让人说闲话,基本上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她哥哥能跟着贺文璟一起玩,薛宁双觉得,说不定真的会改好。
“你说了算吗?”薛宁双就问于寒舟。
于寒舟道:“自然算话。”
两人又谈了点其他的,比如对陆雪蓉的点心铺子的影响如何消除,毕竟陆雪蓉是真的无辜。
谈得差不多了,于寒舟就起身告辞。
薛宁双送她,神情十分复杂地道:“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跟聪明人玩,就是会变聪明。”于寒舟对她眨了眨眼,而后上了马车,离开了薛府。
回到侯府。
贺文璟今日上学,他一整天都记挂着于寒舟给他办的事,下了学什么也不管,急匆匆就往长青院跑。
贺文璋和于寒舟早就等着他了,见他着急,也不抻着他,直接就说了:“你不必道歉了。”
“真的?!”贺文璟大喜过望,不禁看向于寒舟道:“嫂子,你真行!”
于寒舟便笑道:“你不仅不必道歉,以后薛公子还是你的小弟,你对他想打想骂,都随你,薛小姐不管,若是捅到长辈面前了,还会给你打掩护。”
听了这话,贺文璟大为意外:“这么好?!”
“是。”于寒舟笑道。
但贺文璟也不傻,他惊喜过后,很快觉出不对来:“我为什么要收那个蠢货当小弟?”
贺文璋便道:“你以为打人是白打的吗?”又说,“还是说,你更愿意去给人赔罪?”
“当然不!”贺文璟立刻反驳。仔细想了想,相比赔罪而言,收薛公子当小弟,任打任骂什么的,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又想着于寒舟的处理结果,不禁有些佩服,实心实意地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大嫂帮我。”
“那我的事,你答应了?”于寒舟问道。
贺文璟拜下更深了:“是我心胸狭窄,对大嫂有偏见,今后再也不会了。”
皆大欢喜。
贺文璋高兴弟弟抛开成见,只觉得他和喜欢的人多了一个亲人祝福,高兴极了,还拉贺文璟坐下喝茶、下棋。
贺文璟也高兴。这女人改好了,一心一意照顾哥哥,他再高兴也没有了。更何况,哥哥还拉他下棋,简直受宠若惊。
于寒舟自然也高兴,以后不会有人再拿防备的眼神看她。
只是,贺文璟想起什么,又说道:“那薛小姐会跟陆小姐赔罪吗?”
“会。”于寒舟道,“不过,登门赔罪就别想了,薛小姐答应我,会连着一个月到陆小姐的店里买吃的,并且让下人在陆小姐的店门口大声说,东西很好吃,家里主子都很喜欢。”
贺文璟听了,还有些不满,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事后,他学了薛小姐的办法,每天差侯府的下人去买东西,给陆雪蓉的店子扭转名声。
薛家和忠勇侯府都捧场,其他人家也就不大介意了,何况陆雪蓉的点心是真的新奇又好吃。由此,陆雪蓉的生意渐渐又好起来了,甚至比从前更好。
而于寒舟拔掉了贺文璟心里的那根刺,彻底洗清了从前的名声,每天过得愈发自在起来。
这一日,贺文璋支使她去正院给侯夫人送东西,待她回来,就见他提了一只篮子,神神秘秘地给她看:“送你的,喜欢吗?”
于寒舟好奇探头去看,就里面是一只刚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小奶猫,浑身汗毛都炸了!
“是喵喵!”她忍不住道,立刻伸手去抱篮子里的猫,因着对方是白色小猫,琥珀色眼睛,像极了她曾经养过的三只脚小猫,她激动得不行,眼眶都有些发热,只觉得来到了异时空还有熟悉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去抱小猫,本来在篮子里窝得舒舒服服的小猫,骤然被她抱起来,还有些不适,挣扎了几下。但是被她的手指撸着脑袋,挠着下巴,很快就平静下来。
于寒舟更是激动了,抱着小猫,坐到了炕上,爱得不行。感受着小奶猫幼嫩的身体,细细软软的毛发,简直爱不释手,低头一口亲在小猫脑袋上。
而一旁提着篮子的贺文璋,已经是愣住了。
他看着不远处抱着猫在撸的媳妇,后背上隐隐有汗毛竖起来——她撸猫的手法,怎么有些眼熟?
第045章
于寒舟抱着幼软的小猫,感受着猫猫身上热乎乎的温度,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她实在太高兴了,抱着小猫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忘了谢过贺文璋。
“谢谢璋哥。”她抬起头,声音异常温柔。
贺文璋见她喜欢自己送的礼物,自是高兴。只不过,她似乎太喜欢那小猫了,都没怎么看他,这让他有股被忽视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他说着,走到她旁边坐下,跟她说道:“我身子越来越好,也不怎么犯病了,就同母亲说了一声,要抱只小猫玩,母亲应了。”
也就是说,养猫的事,是侯夫人同意了的。于寒舟更高兴了,抬眼看着他道:“你真好。”
一句话,直击贺文璋的心头,让他缓了一会儿,才压下不受控制的感受,只是嘴角上扬着,怎么也抿不下去:“只是一只小猫而已,不值得你这么说。”
于寒舟很喜欢毛绒绒,这种娇气粘人又高傲的小东西,她太想要一只了,由此真心实意地道:“值得,很值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她太喜欢了。
撸撸小猫的脑袋,摸摸小猫的耳朵,捏捏小猫的脖子,挠挠小猫的下巴。还为它顺着毛,从脑袋一直顺到尾巴尖儿。
小猫摊在她腿上,整只猫身像是融化了一样,成为一张小毯子,铺在她的腿上,动也不动,只偶尔抖一下耳朵。
一看就是很舒服的样子。
贺文璋不知怎么,有点不是滋味儿。她的腿上,本来只有他可以枕的。
他抿唇看着,看着她伺候主子似的伺候小猫崽,再看她动作的手指,愈发觉得那动作眼熟。
那顺序,那指法,怎么像是当初给他按摩脑袋时的样子?
除了没有捏他脖子,摸他耳朵,挠他下巴。其他的,简直太像了!包括她给小猫一顺到尾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给他的头发一顺到底。
他不知不觉捏起了手指,喉头都绷紧了,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回想着她当时是怎么对他的。
渐渐他发现,真的一样。
一时间,心情复杂。媳妇究竟是把他当猫,还是把猫当成他?
他也想认为,是媳妇把这小猫当成是他的替身,爱得不行。可是想起她头一次给他按摩脑袋,就很娴熟的动作,再也没办法骗自己,她是把他当成猫了。
她竟是把他当成猫了。
贺文璋心酸之余,又想起来,她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说她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可惜府里没有,丫鬟也不好碰,就拿他解解馋。
她从没有骗过他什么,是他自己误会了。这样想着,他渐渐胸口发闷起来。本是为了讨好她,才送她一只可爱的小猫,结果弄得自己不开心。
“小乖,你怎么这么乖?”于寒舟低声哄着小猫,语气里充满了喜爱。
贺文璋听着“小乖”两个字,不禁一个激灵,似有什么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爬,然后炸开,使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瞳仁不禁放大,他盯着她的脸,唇颤了颤,才克制着轻声问:“你叫它什么?”
“叫它小乖。”于寒舟笑着说道,“你看它多乖巧可爱。”
她从前也有一只猫。那只猫吃了很多苦头,并不很乖,甚至还有点凶戾。她为了安抚它,常常叫它小乖,告诉它乖顺一点,她不会欺负它。
现在这只小猫,于寒舟也给它起了小乖的名字。她觉得这是上天的馈赠,在不同的时空中,又赠给她一个伙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小乖,她会好好喂养它,陪它玩耍。
然而她满心欢喜地低头亲小猫时,贺文璋整个人如遭雷击!这个名字,他很熟悉,因为曾经他做梦,梦见自己是一只三脚小猫,就叫这个名字!
怎么会这么巧?!
她一边唤着“小乖”,一边用那种熟悉的手法撸猫,让贺文璋整个人不自在极了,好像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不是小猫,而是他。
他很快坐不住了,腾的起身,哑声说了一句:“我去书房。”
跟被人撵似的,急匆匆走了。
曾经他是个孩子,被相当于同龄的小女孩抱着,关注点都是她怎么那么惨?满心的同情。
可是现在,他是个成年男子,炕边坐着的也不是小女孩,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
她的手那么白,他感受过那力道,柔韧有力。穿插在小猫细软的毛发中,各个角度都不放过地伺候着,他只想一想就浑身如火烧。
坐在书房里,他也难以克制,脑子里总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忍不住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去。
“璋哥,去哪儿?”于寒舟发现他匆匆的步伐,抬头问了一句。
贺文璋匆忙间说了一声:“我去璟弟那边,有点事情。”
“知道了。”于寒舟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贺文璋则是大步往外走去。
去哪儿?其实他只是想吹吹风,冷却一下脑子。但是站在长青院的外面,被冷风一吹,他忽然后悔起来。
天这样冷,他在外面吹风,岂不是自找生病?可是又不想回去,她一口一个“小乖”,他听着浑身不自在。那就让她改个名字?可是改个什么好呢?
心烦意乱间,他决定往常大夫那里走一趟。
常大夫正在屋里吃东西。他在炉子上坐了一口锅子,里面撒了极香浓的料,煮着各种食材,闻着就香。贺文璋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