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因着贺文璋生着病,于是出门就坐了轮椅。从出门到进贺文璟的院子,一直是坐在轮椅上。

直到进了院子,来到门前,才站起来,往里走去。

“大爷和大奶奶来了。”有下人进去通禀。

贺文璟被侯爷打了十鞭子,正在床上趴着。侯爷是武将,手劲儿不是盖的,十鞭子下去,他后背上皮开肉绽。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么重的责罚。又羞愤,又委屈,此刻趴在床上,咬牙忍着痛。

偏侯夫人说了,伤在背上,不影响走路,叫他明日接着去太学。贺文璟胸口憋闷,趴在床上,怎么也吐不出那一口郁气。

偏在这时,听到大哥和那个女人来了。

“你们来干什么?”他看也不看两人,扭头看着床里,冷漠地道。

对大哥再尊敬,此刻也有了几分怨气。因为大哥告了状,他才挨的鞭子!

“来看望你。”贺文璋说道,“知道错了吗?”

贺文璟见他一进门不先关心他,先问他知道错了吗,顿时气得头顶冒烟!

砰!他捶了下床。

什么哥哥呀!跟一个女人睡了几个晚上,就变得不认弟弟了?

“不知道。”他硬邦邦地道,面朝着床里,看也不看两人。

他赌气的样子,落在贺文璋的眼里,不禁叹了口气。

“都退下。”他道。

待房里的下人尽数退下,翠珠也在门口守着,贺文璋才低声缓缓道:“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文璟,这事是你不对在先。”

贺文璟心里很不服气,但是因为贺文璋的口吻缓下来了,没有再训斥他,倒像要跟他谈话一般,就没有再赌气,扭过头来看他:“我哪里不对?”

他刚刚偏头趴在床上,此刻朝向外面的半张脸,压得全是印子,好好儿的一张俊脸也不俊了。

他还朝于寒舟瞪去一眼。

但是因为他此刻狼狈地趴在床上,发冠不整,脸上还带着印子,贺文璋也就没忍心生他的气。

摇了摇头,他说道:“既然你不明白,我就跟你说一说。”

他拉着于寒舟在桌边坐下,缓缓说了起来:“咱们三个的事,你知道,我知道,颜颜知道。”

听他还记得那件事,贺文璟顿时哼了一声。

“你对颜颜有误解,我能理解。”贺文璋说道,“一开始,我对她也有误解。但是她知道错了,也后悔了,我们就应当给她一个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先生教过你的,是不是?现在她知道错了,已经向我保证,不会再做糊涂事,我就会给她一个机会。”贺文璋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也是,在她没有做出什么之前,你不得再误解她,甚至对她不恭敬。”

说到这里,他的口吻沉了沉:“即便她做了什么,你要做的,也只是告诉我,由我来处置。记住了吗?”

这算什么?!贺文璟咬着牙,两只手握紧拳头,青筋迸出,显然在努力压制怒气。

“哥哥,她说了,你就信?”他压制着怒气说道。

哥哥已经被坏女人骗了,他就不能再跟他硬来,不然只会将哥哥越推越远,以后哥哥不听他说话,才让坏女人称了心。

“不然呢?”贺文璋反问道,“既然你不信,那么她要怎么做,你才会信?”

于寒舟本来一直在低着头,听他们兄弟两个说话。听到这里,不禁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贺文璋。

这话,原是她刚穿过来时,他告诫她,她反问他的一句话。没想到,今日被他拿来反问贺文璟。

心情有些奇妙,有一种他跟她站在一边的感觉。

仔细想想,他似乎一直跟她站在一边,从来没有把她撇到一边过。

贺文璋见她看过来,就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看向弟弟说道:“她每日和我生活在一起,做了什么,我看得到。我只知道,到现在为止,她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她嫁过来才几天?”贺文璟不服气地道,“哥哥,你现在就信她,太早了!”

贺文璋并不生气,很是平静地问他:“那你要怎样,才肯信她?”说完,不等贺文璟回答,又说道:“我并不要求你也信任她。我只要求你客观公正一点,如果她没做什么,你不要激动,就像今日一样。”

她跟他下棋,弟弟要骂她。

她为他梳头,弟弟还要骂她。

如果这不是他弟弟,而是旁的什么人,贺文璋跟他没完!

他是个病秧子,所以都觉得他好欺负,是不是?欺负他的枕边人,打量着他没办法是不是?

贺文璟听着他的话,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知道哥哥为什么生气了。现在想想,他有点后悔,的确是他太冲动了,惹了哥哥不快。

哥哥其实跟母亲最像的,最是讲规矩的人。现在那女人什么也没做,他就指手划脚,难免哥哥不快。

他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还好,哥哥只是守规矩,并不是被那个坏女人蛊惑。

“我错了。”他痛快地道,然后看向于寒舟,目光仍旧不怎么和善,“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也别得意,你最好嫁进来没有别的心思,不然被我发现了,谁也保不了你!”

这就是在威胁她了。

于寒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沉默,她直接站起来道:“管好你自己吧!我怎么样,有璋哥教导我。你算什么?”

贺文璟一下子被气得不行:“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我现在是你的嫂子,你应当尊敬我,而不是盯着我,挖空心思挑我的毛病。”于寒舟说道,“如果我有点什么,璋哥自然会教导我,母亲也会。只有你,没资格!”

她和贺文璋是夫妻,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日夜相对,哪有不发生摩擦的时候?

一旦发生了点什么,或者她口误、手误,做错了事,难道就要被贺文璟打成恶意?又像今日一样,对她暴喝,甚至是喊打喊杀?

一次两次就算了。但是看贺文璟的样子,似乎没完了,这是于寒舟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璋哥,一开始就不应该允许我嫁过来。”于寒舟说道,“如今我嫁过来了,你就得认!”

贺文璟气得哇哇大叫!

不停捶床!

“你!你狼心狗肺!我当初就不该替你保密!”贺文璟气得脸都青了。

他当初哪里是不想说?她闹着非要嫁过来时,他就想说给母亲了!是哥哥不许他说!

“你当初替我保密了,是个很好的人,那么好人做到底,你不要管我的闲事。”于寒舟又说道。

她更认可贺文璋的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那件事一开始没有说,以后更别说,谁也别提。如常过日子就是,按照基本家规家法,倘若她犯了错,由贺文璋收拾她。贺文璋兜不住的,由侯夫人来。

再怎么样,也跟贺文璟这个小叔子没关系!

“你,你!”贺文璟气得不行,捶了下床,看向贺文璋道:“哥哥!你看见了吗?她当着你的面就敢这么嚣张!”

贺文璋淡淡道:“我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妥。”

“……”贺文璟。

他算是知道了,他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要这女人不露出点马脚,吃亏的人就永远是他。

“你好好想一想吧。”贺文璋该说的话说完,就站了起来,“我和你嫂子先回去了。”

嫂子两个字,分外刺耳,趴在床上的贺文璟揪着被子,闷闷地说:“哥哥慢走。”

他们来这一趟,他心里一点都没有变舒服。反而更有些忧虑,担忧那女人心机深沉,以至于哥哥这样聪明的人都看不出来,而他也抓不住她的把柄。如果她要做点什么,可怎么好?

他非常担心,可是又没有预防、改进的办法,再被背上的伤口一刺激,更是烦躁了。

于寒舟和贺文璋回到院子里,就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净了手,坐在桌边,于寒舟问他:“你怎么样?还好吗?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有没有叫你更不舒服?”

她觉得贺文璋也是惨,身体都这么不好了,他弟弟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当着面就大吼大叫的,闹个不消停,也不怕冲撞了他。

不过,也是因为原身给他的印象太恶劣吧?让他看见她就炸毛,以至于忘了贺文璋受不得气、受不得吓。想到这里,于寒舟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帕子。

“还好。”贺文璋忍着揉眉心的冲动,对她安抚一笑。

他的确不太舒服。他本来就病了,今天又被气了几回,身体实在不大舒服。但是又不想她担心,就说没事。

晚饭他用得不多,让一屋子的人都很担忧,请了常大夫过来。

常大夫给他把了把脉,说道:“晚上如果不好,再叫我吧。”

这话一说,基本上晚上就要出状况。丫鬟们送了常大夫离开,才神色如常地进屋伺候。

贺文璋自从听了常大夫的那句诊断后,心情就更加不好了。他昨晚就吵了她,今晚难道还要吵她吗?

她被自己吵得睡不好觉,弟弟还要骂她,贺文璋觉得愧疚极了,就说道:“今晚,你去别的房间睡,好不好?”

“不好。”于寒舟说道。

贺文璋无奈,就说道:“没事的,就说我想一个人睡,母亲不会怪罪你的。”

“也行。”于寒舟思索了下,就说道:“那你让我摸摸你的头发。”

贺文璋愕然:“什,什么?”

为什么要摸他的头发?

他窘迫极了,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怎么入了她的眼,白天就给他梳头,晚上还要摸他的头发。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于寒舟说道。

贺文璋想起被她梳头发时,那股麻酥酥的,浑身都飘飘欲飞的舒爽,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

他非常想被她碰头发,可是,可是他说不出口。

“就这么定了!”于寒舟见他不痛快拒绝,就当他又不好意思,果断拍板定了。

贺文璋听她这么果断霸道,脸上顿时有些无奈。心里想着,不是他要的,他没有要,是她非要给。他不想惹她生气。

“那好吧。”他垂下眼睛,声音轻淡,听不出什么期待来。

时间过得很快,吃过药后,没多久就到了贺文璋上床的时辰。

他对翠珠说道:“另抱一床铺盖,去次间里铺好,奶奶今晚不睡正房。”

翠珠愕然,扭头看向于寒舟。

“去吧。”于寒舟对她使了个眼色。

翠珠犹豫了下,才道:“是。”

于寒舟送贺文璋上床。

“你,你怎么也上来?”贺文璋见她也脱了鞋子往床上爬,不禁心跳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