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湳18(1 / 1)

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就又有一堆破事找上来了,容承湳很心烦。

他一听就皱眉,“孟德辉搞什么玩意儿,不去。”

老管家意料之中,“听说广发银行要开始新一轮的融资,大概孟行长是想找少帅您去给他撑场子。”

沙发上坐着的少帅大人皮笑肉不笑,“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随便派个人去应付了事,就说……就说我最近减肥,吃不下大鱼大肉。”

老管家被这个说法逗乐,却又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少帅,还是说您肠胃不适吧,为表歉意我们改天宴请孟行长过来督帅府聚一顿餐?”

容承湳放下二郎腿往阴黎上课的三楼,“无所谓,请就请吧,反正老头子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招待,不过孟德辉一个人来还成,他可千万别叫上孟雨蝶,我真是看见孟雨蝶那副扭捏娇作的样子就倒胃口。”

老管家选择沉默,大概率来讲,少帅您怕是避免不了倒一倒胃口了。

容承湳上了楼,躲在门口偷听,阴黎正在上法语课和英语课,这是他专门给她找的能兼顾两门外语的外语老师。

他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忍不住挑眉,小蠢货法语生疏了点,但英语水平竟然可以和老师直接交谈,啧,不愧是我捡回来的。

容承湳这骄傲劲儿一上来,立马就把前一刻的特大号教育烦恼给抛九霄云外去了,只记好不记坏,活脱脱一位将溺爱进行到底的家长。

那边孟德辉接到督帅府的回复电话,心下不愉但还是摆出了笑脸,客客气气地在电话里嘱咐让容承湳多注意身体。

他一放下电话,孟雨蝶就开始抱怨,“我就说爸爸派人去请他肯定是白请吧,您还不信,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广发银行!”

“够了!”孟德辉捏起鼻梁,“容军是全国排名第三的军阀,人家是手握兵权的少帅,他眼里凭什么要有我们?你以为你银行千金就了不起了啊,银行千金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孟雨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起你的傲慢收起你的傲慢,你这个脾性调调什么时候能改?就你这样,按我说人家能喜欢你才怪了。”

孟雨蝶羞愤欲死,“爸爸!我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哼!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说你,也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说的话你才总听不进去。”

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孟雨蝶张到一半要反驳的嘴又悻怏怏地闭上了。她有心上前替他按个头捏个肩,却又拉不下面子,最后咬唇跺了跺脚,嘟囔了句“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差……”

孟德辉瞥她一眼,“八九不离十吧。”

“爸爸!”

督帅府这个下午确实事多,容承湳被下属急匆匆地叫到办公区所在的别墅,别墅里几位军官皆是一脸肃色。

容承湳坐上主位,脸色也不算好,“说具体点。”

待他落座后,其余人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负责情报勘察的军官递给他一份电报,“少帅,绥军吃掉了季良筹小半个豫省,一夜之间……”

容承湳冷笑一声,“季良筹是越来越没用了,豫省一去,再有老头子那边,过不久这军阀排位就有得换动了。

他只粗略扫了两眼手里的电报,然后一抬下巴,“继续说。”

“是!从收获的情报来看,绥军的目标不像是季良筹,他们反倒像是要针对我们。因为季良筹丢掉的那小半个豫省全都相邻我们西南皖,并且在赣鄂闽三省他们也似乎都有兵力调动,我们……快要被包围了。”

会议桌上出现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望向上方主位上坐着的容承湳,容承湳也没让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持续多久。

他扫视一眼,“这就怕了?差距确实大,二十二省,绥军就独占八大省。季军占五大省,我容军三省属最东。他们一个在我们西南,一个在我们西北,我们本就在他两军的夹角之间,哪来快被包围一说,分明就是一直被包围着。”

“如果豫省被绥军占去,也不过是包围圈从他们两军五五开变成了三七开,这个局面确实对我们不利,但至于把你们吓破胆?你们当督帅去前线闹着玩的?哼,就是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才未雨绸缪地要把季良筹的鲁豫两省给削下来,现在鲁地已经被我们拿到手了,有何可惧?”

另外一位军官说出自己的想法,“少帅,惧倒是不惧,只是忧。督帅还没回来,我们大半兵力都在前线,绥军要是真向我们攻来,一时半会我们只怕是捉襟……”见肘。

“——绥军不会真的招惹我们。”

容承湳打断他,笃定道,“如果真想吃掉我们,他们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联合季良筹对我们进行夹击,但他们打了豫省的主意就已经把季良筹给得罪了,还怎么谈合作?除非他们想爆发三大军阀间的全面战争,否则绝对不会真的和我们打起来。”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被容承湳这么一点也就通了,“确实,按理说当属阴正廷这个大军阀头子最不希望局势出现动荡,要真是打起来了,对谁都没好处,反倒让隔岸观火的人捡了便宜。可他又为什么要占领豫州呢?”

另一个军官立马接话,“占领豫州很好理解,季良筹被我们牵住了心神,他们搞个偷袭轻而易举就拿下半个省,何乐而不为?真正令人费解是他们在赣鄂闽三省的兵力调动,像是随时要和我们打起来的样子。”

有人附和,“是啊,这也太令人费解了,少帅你怎么看?”

容承湳看了看地图,“绥军往赣鄂闽三省调了多少兵力?”

“赣、鄂各一个师,闽三个团。”情报军官回答道。

容承湳挑眉,“这么清楚?”

“是的,并且都是主力部队。”

容承湳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心里有了猜测,“绝对不是你们的情报获取能力提升了,人家可怜你们,消息是人家故意泄露的。”

情报军官:“……”

有人再次不解,“那少帅,他们为什么要故意泄露给我们?”

容承湳不答反问,“豫省的偷袭是谁在指挥?”

情报军官:“绥军二师的指挥官。”

容承湳点头,“看来阴正廷把亲妹妹都派上场了,我猜赣鄂两省驻守的也是绥军的名将。”

“……是的,是窦天和余开霁。 ”情报军官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有人晃过神来,“少帅,绥军是不是在给我方威慑?”

容承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威慑?他们意欲何为?”

情报军官问完就被自家少帅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当真是所有人中最蠢的一个!”

他有些讪,“少帅……”

容承湳没理他,直接下命令,“给督帅去电报,把事情和他说明白,另外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全体起立: “是!/是!/是!……”

事实上容承湳也不知道绥军到底意欲何为,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该来的会来得这么快。

一出会议室,就见老管家又在门口候着了。

他松了松领口,“又有什么事?”

老管家佝了佝腰,“少帅,广浦军校的校长想见见您。”

容承湳手一顿,“已经过来了?”

“是,在客厅等着的。”

轻勾了下唇角,容承湳慢慢地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来得可真够快的。”

阴黎今天只有两门外语课,本来还有一节数算课,但是被容承湳取消了,因为他怀疑是上课压力太大,才导致她冒出了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她心中小人一耸肩,好吧,虽然没能达到预期效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她跟往常一样,按照容承湳要求的上完课后亲自送老师出督帅府,但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到不行的人!

她使劲儿揉吧了下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靠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也正巧向她这边看了过来,而后像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一样,那脸上凝重的神色突然就松散了。

容承湳才一脚踏进别墅大门口,就见楼梯上站着的小姑娘,那双黑溜溜的漂亮眼睛迸发出了两道惊喜的光芒,接着就噔噔蹬地冲下楼,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他一挑眉,今天怎么格外热情?

容承湳双手都张开到一半了,却听脆生生的一声:

“——姑父!”

紧接着冲下楼梯的小姑娘被人半路截了胡。为什么是截胡?因为某个人不愿承认自己的自作多情。

容承湳挑起的眉头瞬间就压了下来,脸色从没这么阴沉过。

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小姑娘眉开眼笑地趴在其他男人怀里,看起来比哪个时候都要开心。

这碍眼的一幕刺得他浑身都是杀气,军靴鞋底像是烧得通红的铁板,压在羊毛地毯上仿佛都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燃起了一股满是硝烟味的白烟。

阴黎沉浸在喜悦的情绪里,冷不防被人像拎货物一样一把抢过,鼻子眼睛全撞上了冷硬的军装……微愣了一秒,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就圈住了容承湳的脖子。

她拱了拱被撞得有些发疼的鼻子,一抬头刚好对上他喷火的眸子。

阴黎笑嘻嘻地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哥哥。”

不过她这个略带讨好的行为,在容承湳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快两个月了统共也没亲过自己几口,来了个外人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穆思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早在容承湳跨进门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粘稠的敌意,本来还以为那敌意是因为双方立场不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不管怎么说小侄女全须全尾仍旧活蹦乱跳,这再好不过了。

穆思明今年刚好满四十,但他典型的娃娃脸相,看起来面白文弱,要不是眼角的细纹暴露出些许年龄,他就像个年轻书生。

一身朴素长衫,脸上架一副圆框眼睛,嘴角永远带笑,任谁都不会把他和全国最有实力的军校的校长相挂钩,反倒觉得新青年报的社长头衔更适合挂在他头上。

说起来容承湳还是穆思明的学生,也因此他才深刻地理解这人的外表多么具有欺骗性。

穆思明号称绥军的大脑,连绥军这个“绥”字都是阴正廷听取他的意见定下的,取自“安抚、平定”之意。反观另外两家,就直接根据姓氏简单粗暴地起名了容军和季军,大概这就是文化人和没文化的人之间的区别吧。

穆思明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身前,笑着喊了声“承湳”。

他是容承湳少有的敬重的人,容雄还曾拍桌板骂过“不把老子当老师,也不准把老师当老子!”说到底就是酸容承湳在穆思明面前的恭敬模样。

按照以往,容承湳一定会敬礼回一声“校长”,但他此刻一动未动。穆思明突然到访所谓何事,他已经心知肚明了。

阴黎也心知肚明,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姑父的安抚一笑,她于是也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注意到两人亲密互动的容承湳,脸色更差了,他不由分说抱着人就往楼上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有力,气势汹汹的样子像要吃人。

穆思明刚要张口想拦,却反过来接收到小侄女的安抚一笑……他好笑地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好整以暇地自己招呼起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上了二楼,容承湳将她放到床上,凶狠地瞪她一眼,“阴家的女儿?”

阴黎端端坐,小手小脚规规矩矩一点不乱动,眼睛圆圆一脸的无辜,“哥哥。”

容承湳又急又烦,急是急眼下的形势,烦也是烦眼下的形势,再加那么一丢丢绝对只有那么一丢丢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感觉。

他两只鼻孔像喷气的斗牛,叉着腰在房间里乱走。

其实他那句“阴家的女儿”不准确,阴家的女儿还有个阴岚,该说阴家的小公主才对。绝对的阴家小公主,阴正廷的独生女、老来女,阴家新一辈的独苗苗。阴正廷宠,阴岚和穆思明更宠。

又急又乱地走了百多步后,容承湳和她面对面坐下。他坐得非常用力,大概是发泄情绪,阴黎的小身板都被席梦思的弹簧给颠了起来。

容承湳把她肩膀掰正了,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要回去?”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阴黎没有选择,她不可能真的一直待在督帅府里,两方立场不同,她就是绥军的不稳定因素,哪怕容承湳养着她不作他想,可别的人呢?别的人知道她是谁后会采取什么行动?

她想了想,迟疑地点了头。

容承湳压着火,“我养你五十多天白养了?”

“没白养。”阴黎头摇成拨浪鼓,扒着他的胳膊坐到他怀里,亲昵地拿脸蛋蹭他的脖子,“没白养,哥哥,我长大了还会回来的,回来给你当媳妇。”

容承湳直接推了她个大仰叉,“屁的个媳妇,劳资是你爸爸。”

他抿了抿唇,又硬着声音,“你可以留在这儿长大,那样的话我就勉强接受你的提议。”

阴黎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很是心动又很是为难,她考虑了半晌还是拒绝道,“不行,阴家的女儿不能为了男人弃家而不顾。”

去你妈的弃家不顾,容承湳把她揪回来,拎着她的衣领子狠戾逼问,“你个小特务,跑我督帅府来打探了什么情报?”

阴黎对上他喷火的眸子,升不起一丝恐惧。她伸手摸了摸他咬得硬邦邦的腮帮子,眼里也是酸酸的,却强忍着不哭,“哥哥你别难过……我其实很舍不得你。”

容承湳揪着她的劲儿一下就松了。

……

穆思明的第三杯茶还没品完,楼上的人就一前一后地下来了,他笑着招了招手,“阿黎过来。”

容承湳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冷哼,滚一边去,那是劳资的汐汐。

阴黎想去牵容承湳的手,但他躲开了,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朝穆思明踱去,“姑父我们现在就要回家吗?”

“恐怕是。”穆思明揉了揉她丧丧的脸蛋,“你爹在家着急上火得天天流鼻血。”

“对不起……”阴黎蔫了蔫,“姑姑肯定长黑眼圈了,她老容易失眠……姑父呢,你有没有犯病?”

穆思明摇摇头,轻声安慰,“我和你姑姑都很好。”

知道自家的小公主被“软禁”在容军的地界后,阴岚这个当姑姑的就开始日夜不休地布局,两师六团一到位,穆思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要人了。

穆思明牵着阴黎站起来,“承湳,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容承湳嫌碍眼,早就把头转到了一边。

被忽视了个彻底,穆思明却还是那副嘴角挂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低头晃了下阴黎的小手,“和哥哥说再见吧。”

阴黎看了眼容承湳鼓了又鼓的腮帮子以及捏得咔咔响的拳手,她垂下眼睫轻轻摇了下头。

“那好吧,我们该走了。”

阴黎由穆思明牵着,低着头往别墅外走,走出门口快要下台阶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容承湳是看着她的,但她回头后他很快就转开了头。

穆思明见她停下也没有催,只是牵着她安静地在一边等着,喉咙里漫上痒意,他掏出手绢轻咳。

阴黎收回目光,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姑父你要不要紧?”

穆思明摇头,“……不碍事。”

两人下了台阶后要往右拐,绕过中心喷泉后直走就是督帅府的正大门。右拐了,别墅里的人就看不见那一高一低的背影了。

容承湳粗暴地扯开衣领的扣子,深吐两口气还是觉得气短胸闷,取下帽子后,从前额往后抹了把扎手的寸头,军靴在地毯上乱踩了几步,他一把扒枪狠狠扔掉手里的大檐帽。

阴黎被穆思明牵着,走过了中心喷泉,离督帅府大门仅剩三十米远。

“——砰!”

一声枪响,两人回头,容承湳站在身后,手里的枪还朝天对着没收回来。

他表情冷硬,声音漠然,“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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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看过《建军大业》里欧豪扮演的叶挺将军扔帽子喊开炮的那段场景啊,还有《自杀小队》里小丑男脱衣服利落转身跳化反池救小丑女的那段,配上bgm真的燃爆,去看去看。

他们都是我写容承湳的灵感来源,小半个原型。

手软码字废,唉唉唉,时刻感觉自己不配拥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