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朝中真出了什么大事。
朱莹在学骑马的日子里,一直没有盼来王咏,没几天就连皇后也停了教授,并告诫朱莹先放一放骑射,没事多读点女学书籍,除了《女则》《女诫》,像《女孝经》《闺范》这样的书也尽快安排起来,不懂的多请教尚仪女官。
朱莹一听女学书籍还有这么多,脑子就嗡嗡作响,壮着胆子问:“娘娘,宫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皇后摇摇头。
“是朝堂上有事,我看圣上这段日子,脸都是青的,拉得老长,想来朝中太让他烦心。月底又是圣上生辰,事赶事的都堆到一起,不愉快也正常。”
皇后殷切叮嘱道:“别人我不担忧,只有你,圣上眼下正厌着,上次的事就是个教训。我想来想去,还是叫你先停了骑射,专心把女学都念熟了,到时候圣上生辰,设有家宴,你若能趁机得了圣上青眼,今后便也不用愁了。”
青眼?朱莹心里直犯嘀咕,她能得什么青眼,有柳贵妃在,皇帝不找她茬就够令人惊喜了。倒是女学确实也该好生做起来了,别管她私下里如何,在皇帝面前做得越完美,她就越安全。
如果皇帝挑不出她毛病来,那她学骑马射箭等武艺,也就不必总跟着皇后了,闲来无事,自己一个人都能去跑上几圈,不辜负皇后娘娘的教导。
皇后又叮嘱了朱莹几句,告诉她皇帝的一些喜好,依然没有放弃扶持朱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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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除皇后外,还设有皇贵妃一职,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皇贵妃位空置。
其下便为各宫主位,贵德淑贤四妃,以及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九嫔。
这些人在皇帝生辰家宴上,有资格当堂献出寿礼,由太后、帝后品鉴。其后便是司礼监等要处当差的太监们送寿礼,并呈上外廷臣子的礼单,彰显皇帝的声望威仪。
至于二品以下的妃子们,那些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还要排在更后面。她们的贺礼连唱报都没有,直接交由管事宫女内侍们,登记入库,生辰过后,这些礼物皇帝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朱莹就属这一类,因此寿礼不必太费心,只要亲手绣个荷包手帕,或者找一些珠宝,讨个口彩即可。
奈何原主娘家只是平民百姓,她自己又遭过事,眼下朱莹囊中羞涩,奇珍异宝是出不起的。她绣活又太凄惨,更不敢拿出手,思来想去,竟然只有做木雕以示心诚了。
她听了皇后的话,捡着皇帝喜欢,又容易雕刻的花样辛辛苦苦做了起来,几乎足不出户,大半时间都消磨在长庆宫里。
这天正做着,当值宫女忽然来报,说王厂臣来探望宝林娘娘,现下已到正殿拜见充仪娘娘了,李充仪便请她过去。
朱莹手一抖,刻刀差点切在肉上:“王公公来了?他不忙吗?”
“娘娘这话,奴婢哪里知道啊。”宫女说道,“王厂臣就在正殿候着娘娘呢,您有什么想问的,见了他便能问了。”
朱莹换了衣裳,连忙赶去正殿。
倘若皇后没告诉她朝堂上出事,皇帝连续好几天心情不佳,王咏来了,朱莹只有高兴的份,可是正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就不能不多心了。
难不成是朝中那些言官们又在弹劾柳贵妃,把她给牵扯上了?
这是要她的小命啊!
朱莹提心吊胆着,到李充仪那里接王咏回偏殿,路上几次觑着王咏面色,看得王咏浑身不自在,咳了声,放慢脚步缀在朱莹身后。
进了偏殿,落座,朱莹叫宫女奉茶,去小厨房要些点心来。王咏道:“宝林娘娘不必多费心。那日来去匆匆,甚为失礼,咏特来赔罪。”
朱莹道:“公公有正事要做,怎么能说是失礼呢?公公若是看得起我,等闲了,尽管来。”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王咏,他连个客套都没有,直接应了,又道:“八月咏便要奉命出巡,路过卢州。听闻那是娘娘家乡,娘娘有什么口信要捎给家里人,只管派人告诉咏。”
出巡?
朱莹调动着自己穿越前便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总算想到,有些朝代的皇帝会派亲信宦官出外巡查、监军、镇守,来监督地方官员。大齐应该也差不多。
再想想皇后说的,皇帝已经好长日子阴沉着脸了,莫不是地方上出了大事,皇帝想着叫王咏去查?
她和王咏的交情刚刚起步,王咏客套一下可以,她是万不敢耽误王咏办事的。
朱莹想了想,笑道:“多谢公公挂念。我娘家虽是平民,在卢州大小也算得上个富户了,家里高堂有人奉养,衣食无忧,兄弟们想学什么,都拿得出钱财来。我倒不担心他们。公公尽心办事即可,不必在我这里耗费时间了。”
况且不论她还是原主,对娘家情分都没那么高。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代替父母的亲生女儿,才进京选秀的,一年多了,娘家都没人来看望过她。
王咏捡着小点心慢慢的吃,对她的话没做什么表示。
朱莹又道:“说起来,我倒有点私心,想求一求公公。”
“娘娘直说就是了。”
“公公办完事,若看见什么又便宜又新奇的小东西,还能带进宫,我想请公公帮忙买上一两个。”
朱莹笑吟吟的望着他:“宫中的东西,好是好,可管着采买造办的人,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新鲜物件倒没多少。我身边宫人,并无内侍,又不好总是借充仪娘娘手下人出门,只好厚着脸皮求公公了。”
王咏这才显出几分笑影:“娘娘放心,咏记着了。”
他像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的,说完就起身告辞,连茶都没喝。
朱莹原以为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自己说,突然发现他真的要走,猝不及防,也跟着站起来,惊道:“些许小事,公公派人来说一声就罢了。我何德何能,劳公公百忙之中,亲自跑上一趟。”
“无妨,近来事多心烦,咏也是借机到娘娘这里散散心。”他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道,“咏险些忘记了。听闻充仪娘娘说您在学骑射,月末家宴散后,圣上会带人到御花园游玩,届时设有马球赛,娘娘或许可以早做准备。”
“谢公公提醒。”朱莹笑道。
准备马球赛当然不可能。她要在皇帝面前做一个规矩到不能再规矩的死板女子,打马球这种欢乐的活动,很容易被人挑毛病,她是绝不会去玩的。
这种顾虑就没必要对王咏说了。他一个宦官,精力都放在政务上,对后宫里弯弯绕绕的印象,恐怕只停留在柳贵妃那种杀人见血的粗暴手段上。
王咏说:“娘娘不必送了,外头有人候着咏。”施了一礼,转头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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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咏走得很快,剩下朱莹坐在宫里沉思。
皇帝烦心,他也烦心,想来朝中事情闹得很大。过个十几天他便要出去巡查,这事又显得比较急。
可家宴过后,皇帝还会游玩享乐,可见这件事也并没有坏到皇帝的掌控之外。根据她穿越前对各种历史故事的了解来推测……她什么都推测不出来。
现在朱莹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个狗皇帝除了色令智昏以外,还有没有随便找人撒气的毛病,这与她的安全息息相关。
朱莹想了许久,来到长庆宫小书房里。
小书房值守内侍苏纯迎出来,笑道:“娘娘又来了,今日娘娘是来取《闺范》的吗?”
“实在闷得慌,我来找你聊聊。”朱莹说。
她向来对宫人们和气,也开得起玩笑,又常常呆在小书房里,已经和苏纯混熟了。
苏纯听了这话,将她迎到桌案处坐下,侍立身侧,问:“娘娘想聊什么?”
“我还记得,你似乎是想去衙门里当差的。”朱莹说。
苏纯禁不住一愣:“娘娘……”
他有些忐忑的低下头,犹豫着要不要否认。朱莹没有注意,继续问:“你是想做带俸那种,还是想办实差?”
这些日子,朱莹从皇后那里零零碎碎知道了不少东西。
太后、皇后还有一位嫔的宫中,内侍们都在衙门里带俸,也就是人还在内宫中侍奉,身上却有个虚衔,吃着宦官衙门的俸禄,拿着内宫月钱。她们都算是待下属非常优厚的人了。
朱莹一直在纳闷,这不就是冗员吗?内宫、内廷敢这么做,肯定是前朝也盛行带俸官。这么一想,似乎大齐冗官蔚然成风。
她上课时曾经听老师讲过,历朝历代末期,冗官现象都非常严重,宋朝算是典型的反面例子,另一个就是明清。还有好些想要变法,去除冗官的官员,都因此遭受巨大的反弹,失败了。
这大齐,不会就处在衰亡时期吧……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她一个依附着皇后,抱得宠宦官大腿才能生存下去的妃嫔,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在她思索的时候,苏纯终于想好怎么回答,他问道:“娘娘问这些做什么?”
“你若是想做带俸官,我可以替你求皇后娘娘。你若是想办实差,我可以贿赂一下各衙门管事的太监。”朱莹说。
再不济求一下王咏也可以,请他把苏纯调到自己身边。依他在皇帝跟前得宠的程度,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身边人也升得奇快无比。
苏纯抿了抿嘴角:“那奴婢便开门见山的问了,娘娘这般抬举奴婢,是想让奴婢做些什么吗?”
“我也不怎么喜欢卖关子。”朱莹安抚的笑了笑,“我确实对你有所求,当然,不是想伸手到前朝去,也不会让你干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
苏纯神色放松了些许。
“你也知道,我得罪了……”朱莹略停顿了一下,说,“我帮你,是打算让你和外头交际多一些,能把圣上生没生气,大怒还是一时之愤告诉我,我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触圣上霉头,安安分分过下去。”
“就这些?”苏纯疑惑的望着她。
“什么叫就这些?这对我很重要,可不是在拿你开玩笑。”
朱宝林这个反应,应该说的是真话了,只是这目的匪夷所思了些,于己于人倒都没什么坏处。
机会难得,苏纯想了一会儿,退后几步,拜下说道:“奴婢谢娘娘抬举。奴婢……想办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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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
忘记说了,本文架空,部分官职取用明代的。其他无考据。
本文妃嫔等级:
皇后(正一品)
皇贵妃(从一品)平时空置
四妃:贵德淑贤(正二品),以贵妃为首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从二品)
婕妤(正三品)最多九人
美人(正四品)最多九人
才人(正五品)最多九人
宝林(正六品)最多二十七人
御女(正七品)最多二十七人
采女(正八品)最多二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