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节(1 / 1)

策行三国 庄不周 4505 字 21天前

“这就对了嘛。”孙策搂着袁权的腰,轻轻晃了晃。“孔夫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到处走走,你才不会只盯着眼前这点事,才不会胡思乱想……”

“我什么时候胡思乱想了。”袁权嗔道:“你才胡思乱想呢。”

“明明是……”孙策话还没说完,袁权突然扑了上来,用火热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双脚踩在栏杆上,身体悬空,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固定身体,一只手向下探去,柔荑轻握,杏眼微斜,面红如火。“看,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你还不认罪?”

孙策倒吸一口冷气。“姊姊英明,且饶我这一回。”

“饶不饶你,看你表现。”袁权搂着孙策的脖子,缓缓坐了下去,嘴唇轻咬孙策的耳垂,吃吃笑道:“你若不能像上次一样神勇,今天绝不饶你。”

“唯!我的女王陛下。”

“啊……”一声长吟从身体内涌了出来,袁权气喘吁吁,酥软如泥。

第153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夜风卷过树林,哗哗作呼。明月躲进了云层,只露出一点银边,星星眨着眼睛,偷偷打量着人间。

“夫君,饶了我吧。”袁权伏在孙策肩上,轻咬孙策的肩膀。“我……我会出丑的。”

孙策轻拍袁权。“你今天是怎么了,定力这么差?刚刚才喊着不饶我,自己却先求饶了。”几个月不见,袁权略见丰腴,臀部曲线更加丰满圆润,皮肤也变得更加光滑细腻,手感极佳,虽然汗津津的,孙策还是爱不释手。

“好久没见你了嘛。”袁权羞涩难当。“又是……在外面。”

孙策没有说破。好久不见只是原因之一,在外面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袁权心里的担忧放下了,全身心投入,更加敏感,情难自禁,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袁权轻笑道:“是我轻敌了,刚才应该叫上兰妹妹她们。以三敌一,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孙策哈哈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再住几天,你就回平舆去安排一下,然后做好接待你姑母的准备。如果和曹昂谈得顺利,你可以直接进入兖州境内,到时候我安排骑兵保护你,你也可以带上相熟的亲朋好友,向你姑母表示一下我们的热情。”

“嗯。”袁权心满意足。她已经可以想象,当她带着豫州世家代表,在精锐骑士的保护下去迎接杨彪和姑母袁夫人时,姑母会是如何的开心,面子、里子全有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谈多了。

袁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直起身,扶着孙策的肩膀,衣襟半敞,沾满汗水的峰峦若隐若现,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你怎么回复我家那位圣人的?”

“我现在没有理他,先冷处理。如果他识相,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他不识相,再派人来问,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孙策叹了一口气。“也许你说得有道理,打败袁绍,我现在的心境和以前不太一样,戾气比较重,我不想一时冲动,因为一点小事弄出人命。不管怎么说,毕竟他也姓袁。”

袁权赞赏地点点头。“得意之时能忍,非一般人能行。夫君能为我想得这么周到,我感激不尽。”

“不提他,扫兴。”孙策扬扬眉,意犹未尽。“真不行了?要不休息一会儿,再战三百回合?”

“不了,不了。”袁权不敢再招惹孙策,恋恋不舍的离开,收拾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确认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孙策应了一声,牵着袁权的手,并肩下了山坡。刚进了侧院,看到窗纱上照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正是麋兰和袁衡。孙策有些意外,看向袁权。麋兰出现在他房里很正常,袁衡怎么会在这儿?袁权对她管得一向很严,这种事从来不让她有机会看到。

袁权也很意外,拉着孙策走到窗下,背贴着墙,屏声息气,听她们说些什么。听了两句,孙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袁权伸手捂住了嘴,将孙策拉到一旁,跺足道:“夫君,是我疏忽了,晚上约了兰妹妹来说浮屠经的,没想到……”

孙策恍然,刚才似乎听麋兰说起什么善恶什么的,他一时没听明白,以为麋兰和袁衡讲故事。见袁权这么懊丧,他笑笑。“无妨,你先回去,等着阿衡,我和兰儿自说浮屠经。”

袁权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意思和麋兰见面,便悄悄的先回自己的屋子。孙策等了一会儿,这才咳嗽一声,故意加重脚步,上了堂。听到他的声音,麋兰和袁衡迎了出来。不等袁衡说话,孙策说道:“阿衡,你姊姊不知道你在这里,已经回去了。”

“那我也回去了。”袁衡应了一声,转身冲麋兰吐了吐舌头,快步走了。看她战战兢兢的像只小白兔,孙策无奈的耸耸肩,对麋兰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像浮屠经里的恶魔,非常吓人?”

麋兰忍着笑。“才不是呢,她是婚期临近,不好意思见你,这才故意说怕你,和你保持距离。”

“婚期临近?这话从何说起?”

“夫君,阿衡年已十三,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之前不提,是因为战事紧张,现在战事结束了,她的姑父、姑母又要来,这是难得的机会,将军难道不想迎娶她入门?这正妻之位悬得太久未必是好事,正妻嫡子,这也是孙氏传承有序的象征。”

孙策瞅了麋兰一眼,笑而不语。他心里清楚,袁权这几天纠结的就是这件事,她特地从平舆赶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只不过他刚刚向她重新确认了他的承诺,她已经放下了,麋兰却还不知道。

“阿衡才十四,着什么急,倒是你,应该抓紧一点了。”孙策掩上门,顺手搂住麋兰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好香。”

麋兰红着脸。“夫君,我侍候你沐浴吧?一身汗,肯定不舒服。”

“谁说我一身汗?”孙策出口反驳,却发现麋兰颜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这才发现衣摆还湿了一片,这才意识到刚才在夷山上的战斗太激烈,黑灯瞎火的,战场打扫得也不够清爽,被麋兰看穿了。麋兰人名其如,兰心慧质,一定猜到了大致情形。他老脸一红,哈哈一笑。“行,那就沐浴,一起吧?天气这么热,泡在沭桶里说浮屠,也是一乐事。”

麋兰窘迫不堪。“夫君,这样……对世尊不敬,不太好吧。”

“这你就不懂了。不是夫君我夸口啊,说起这浮屠经,我懂得未必比你少……”

麋兰将信将疑。“夫君也懂浮屠经?权姊姊说,你没读过这《四十二章经》。”

“《四十二章经》于浮屠而言,就像《论语》于儒门,没读过《论语》就不熟悉儒门?我直接读六经不行?”孙策眼睛一翻,不由分说,取过麋兰手中的经卷,扔到一旁,一边命人准备沐浴用的热水,一边将麋兰抱起,坐在一旁。“来,夫君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这浮屠教义分大乘小乘吗?”

麋兰非常紧张,连连摇头。以她对孙策的了解,看孙策这表情就知道是要胡说八道的节奏。如果是说别的,那也就罢了,开两句玩笑也无妨,可是事涉浮屠教义,万一出言不逊,那可怎么办?

“那你知道浮屠教义分显密两派吗?”

麋兰再次摇头。

“那你知道浮屠教义中有一种性命双修的法门吗?”

麋兰更加确定孙策没个正经,连忙捂着孙策的嘴,央求道:“夫君,这个玩笑开不得,绮语轻慢乃是十恶之一,浮屠所禁,若有祸殃,我担当不起。夫君快别说了,我侍候夫君宽衣。”说着,挣脱了孙策,捡起经卷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又忙着替孙策宽衣解带。

看着惶恐不安的麋兰,孙策很无语。我是很正经的和你讨论佛教,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呀?

第1533章 疑是故人

几番温存之后,麋兰溃不成军,伏在孙策胸口不想动弹。她汗出如浆,体香更加浓郁,在孙策鼻端萦绕不去。孙策却精神抖擞,颇有神足不思睡之意。见麋兰无再战之意,孙策伸手取来扔在一旁的经卷,就着灯光,展卷而读。

正如诸葛亮介绍的那样,这《四十二章经》和《论语》差不多,并没有系统的介绍佛教经义,粗看起来,就像一篇去恶劝善的说教文字,大概是抄写的原因,文辞算不上典雅,还有不少错别字,生涩不通之处也不少,与孙策熟悉的那种文辞优美的后世佛经相去甚远。

由此可见,一个优秀的翻译对文化的传播何其重要。

“你怎么还不睡?”麋兰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孙策手中的佛教,嘟囔着,又闭上了眼睛。“夫君,此刻不宜读经,有不敬之意。”

“嘿嘿,这有什么不敬的。”孙策一边读经一边说道:“真正的觉悟者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只有半通不通的人才会在乎那些外在的仪礼,唾面自干可是浮屠的拿手好戏。你看这一段……”

麋兰抬起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

孙策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和麋兰争执。他虽然没读过《四十二章经》,可是当年附庸风雅,也读过诸如《金刚经究竟说什么》之类的普及读物,也读过一些介绍佛教世界观的书。他不信教,但他不反对佛学,如果以有一种开放的心态来看待宗教,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有其合理的成份,也都有牵强的地方,区别只在比例多少而已。

佛教能成为世界性的大宗教,引无数哲人智士折腰,自有其深邃之处。只不过经书虽好,防不住歪嘴的和尚,当佛教成为一个职业,里面的污浊就难以避免了。这也不是佛教独有的现象,几乎所有的宗教都如此。儒学推崇圣人,伪君子同样横行于世。宗教的目标是超凡入圣,但绝大多数人终究只是凡俗,所谓信教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以身奉道的人少而又少。

经文并不长,也就两千余字,孙策很快读完。他的感觉和诸葛亮差不多,没有必要强禁——实际上也不可能——但也不能放纵,不能提供让佛教大行于世的经济基础,对社会也好,对佛教本身也罢,都不是好事。当和尚开公司,禅院要上市,所谓的修行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听着麋兰平稳的呼声,闻着鼻端的清香,孙策的思路出奇的清晰,大有识海空明之意。

……

第二天一早,孙策找来诸葛亮,询问他与浮屠道人见面的情况。

诸葛亮面色疲倦,双眼通红,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知道熬了夜,甚至可能根本没睡,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一下就赶来了。一见面,还没说话,他就递上一卷厚厚的报告文书。

“将军,这是我与浮屠道人见面的摘要。”

孙策接过摘要搁在手边,轻轻地拍了拍。“一夜没睡?”

“睡了一个时辰。”诸葛亮有点不好意思。“关系到军中将士,不能有丝毫闪失,我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以免失控。”

“你勤于事,敏于行,这当然是优点,但凡事过犹不及,还是当以身体为重。”

“喏。”虽然挨了批评,诸葛亮还是很开心。

“他们有什么具体要求?”

“浮屠从孝明帝时传入中原,建白马以译经,至今已有百余年,当年带来的经书尚未译完。迦叶摩腾和竺法兰两位尊者早已过世,安世高往南方传法,不知所终,月氏国人支谶继其事,年老体衰,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白马寺译经难以为继,之前传布的一些经籍又因为抄写讹误,误传误信者不少,不少人根本不懂浮屠教义的真谛,却借浮屠之名聚众敛财,败坏浮屠名声,他们来见将军,想请将军资助他们译经,将译好的经书印行于世,让世人知道真正的浮屠教义,以免为人所误。”

孙策不置可否。他现在手头很紧,哪有闲钱支持译经。

“还有一件事,正如将军所言,义战之说并非浮屠教义,是有一位汉人提醒点拨,他们才因地制宜,方便行事。”

“汉人?什么样的汉人?叫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那人大概四五十岁,中等身材,沉默寡言,初平三年春到白马寺住了一段时间,常听寺中道人诵经,后来便落发修行,信了浮屠。”

“初平三年?”孙策若有所思。

诸葛亮见状,连忙问道:“将军,你认识此人?”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时间点太巧了。初平二年年末,我与徐荣战于安众,侥幸获胜,但徐荣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一直觉得他可能还活着,却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如果他在白马寺出家,时间倒是正好对得上。”

“那我派画师去询问一番,画个像,再找认识徐荣的人确认一下。”

孙策点点头。“也好,虽说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仇,但此人用兵老到,天子用人之际,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说不定会请他出山,我们总得有所准备,别吃了他的苦头。”

诸葛亮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他刚转身要走,孙策叫住了他。“你对那些浮屠道人说,我最近有点忙,过两天清闲了,再与他们细谈。”

诸葛亮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孙策拿起诸葛亮连夜写好的报告,看着上面工整的隶书,不禁露出浅笑。诸葛亮是个大才,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好的,刘备开始是不敢用,后来是不得不用,说白了还是才具不足,胸怀有限。如果有足够的手段,将元从系、荆襄系、东州系、益州系兼用并蓄,又何至于辛苦了那么久才三分天下。

他现在回了老家幽州,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吗?孙策一时出神。

郭武快步走了进来。“将军,华佗求见。”

孙策惊醒,很是诧异。华佗救过孙翊,他随曹昂到浚仪的第一天,孙坚就亲自登门拜谢,又赠送了不少礼物,以示感激之情。虽说孙翊的命不能用钱财来衡量,但这个礼已经到了。华佗作为曹昂的同乡和坚定支持者,也不可能为他效力,所以最近一直保持距离,他没有去拜访华佗,华佗也没有主动来见他,以免嫌疑。此刻突然主动登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请他进来。”孙策想着,起身走到阶下。

第1534章 华佗

华佗身材高大,头戴进贤冠,身着儒衫,走路四平八稳,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名医,倒像个名士。见孙策站在台阶下,华佗很激动,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旉(通敷)冒昧来访,还望将军恕罪。”

华佗本名华旉,字元化,华佗只是外号,因为他擅长的医术中有一项是治疗各种寄生虫病,尤其是人体常见的蛔虫,虫俗称他,读音与佗同,所以世人称其为华佗,称赞其善治虫也。

孙策笑着拱手还礼。“先生大驾光临,未及远迎,死罪死罪。先生救治舍弟,策感恩在心,只是担心先生不便,是故未能前往拜访,还请先生体谅。”

华佗连连摆手。“将军言重了,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分内之事,不敢施恩图报。况且令弟得救,既有锦甲护体之功,又有南阳灵药疗伤之效,旉不敢独占其功。”

“话虽如此,若无先生神乎其技,就算侥幸存活,残缺也在所难免。”孙策请华佗上堂,分宾主入座,又问起华佗医术来源。这是他对华佗最好奇的地方。华佗号称外科鼻祖,是中医史上不可忽视的名医,但他的外科医术如神龙一般,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突然出现,随后又突然消失了。有人说是因为曹操杀了他,又烧了他的医学遗书,但这些都是野史,曹操是个很实际的人,就算一怒之下杀了华佗,也不会跟他的医术过不去。华佗死后不久,曹操就后悔了,说华佗若在,曹冲不至于死。

华佗虽是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无他,转益多师尔。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学医亦如此,最多再加一句:学而时而习之,不亦乐乎。”

“那先生都向什么人学过医术,尤其是这外科手术?”

华佗抚着胡须,笑了起来。“看来将军虽领风气之先,却对医术发展不太了然。外科与他科不同,前人遗说固然不可或缺,但实践却更重要,如果不能亲手解剖,只知死背医书,纵使倒背如流也是没用的。哪怕没有读过医书,只要你能沉下心来,解剖几十具尸体,人体五脏六腑、筋骨脉络自然精熟于心。”

孙策连连点头,忽然明白了华佗的意思。其实中医一直不缺外科,尤其是军中。军中医匠经常面对受伤的将士,对骨骼、肌肉之类的太熟悉了,做外科手术也是常有的事,战场上尸体数不胜数,只要你肯用功,不缺实践的机会。

但华佗独一无二,是因为他本身是个读书人,比起军中医匠,他既能通过读书学习前人的经验,又能总结经验,学起来比别人效率更高,更愿意向别人请教,将其他人的经验融为一炉,与实践相验证,变成自己的技术,所以才能出类拔萃。军中医匠大多没什么文化,肯钻研的少,又抱残守缺,敝帚自珍,抱着自己一手绝活,不肯与人交流,说不定连徒弟都不传,自然谈不上发扬光大,集大成为一代名医。后世学医的人倒是有文化,但他们又受限于玄意十足的中医理论,对与中医理论不太契合的外科不甚重视。

玄有时候就意味着模糊。外科只是血肉模糊,医术却来不得一点模糊,自然不合大多数人的兴趣。

“这么说,先生的医术也是拜乱世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