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脸一红。
汤鸣则催促道:“快说呀,多好的机会。”
沈陵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学生想请大人指点指点学生。”
王大人倒也不奇怪,这些年想拜他座下的不少,指点指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提醒道:“本官在苏州府,你毕竟还是要回建康府的,这个奖赏有些亏本。”
沈陵一听有戏,忙说道:“学生觉得不亏本就是值得,昨日大人指点学生一番,学生茅塞顿开,学生在苏州府的这一段时间大人能指点指点学生就行。”
王大人心里暗暗点头,是个知进退的,这事儿也不难,他瞧着这孩子也还顺眼,道:“成,你可想好了,可还有别的想要的奖赏?”
沈陵道:“想好了,大人能为学生指点迷津学生就心满意足。”
汤鸣则一副“你疯了”的眼神,沈陵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不理会他。
王大人让他每天傍晚的时候过来,正好他下职,每日可指点半个时辰,恰好晚饭也在他这儿解决了,算是福利。
可怜的是汤鸣则,也得天天跟着来王家报道,真是逃都逃不掉。
“陵弟啊,你可真是害苦了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汤鸣则躺在床上哀嚎。
沈陵脸上还挂着笑容,擦了擦脚,准备把洗脚水给端出去,道:“就十几天你熬一熬,再说,这样的机会难得。”
“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奖赏,要书就挺好的。”
沈陵道:“我本来想着大人若不能指点我,就要几本书的,虽然书本难得,但名师更难得,书拿回去我自己看可能也没有王大人指点我,收获得多。鸣则兄,你自小不愁无人指点,但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门路,最缺的就是书和老师,这个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沈陵这样郑重地说出来,倒是汤鸣则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无地自容吧,他一直抗拒去王伯父家不知道在陵弟眼里是不是炫耀,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就是害怕王伯父。
汤鸣则眼睛四处飘:“王伯父的确水平高,指不定能有所提高。”
沈陵笑着说:“我便是这样想的,白天去府学,傍晚去王大人那儿,说不定我们来苏州府一趟,都提高了。”
汤鸣则顺着他的台阶:“到时候让那些没来的后悔后悔。”
沈陵和汤鸣则便开始了天天去王家报道的日子,和师兄们说的是去汤鸣则的伯父家帮忙。
沈陵才明白汤鸣则的恐惧源于何处,因为王大人真的很严格,第一回指点当真是他留了情面的,自打他要求过后,沈陵就感受到了每日功课的压力,王大人每天会布置一个功课,很刁钻。
刁钻到什么程度,沈陵夜里想好了,第二天得抽空赶功课,有时候甚至连府学的课都不想去上了,王大人布置的功课需要翻很多书,沈陵觉得自己上了一个集中训练营,他觉得这一趟行程回去他一定会提高的,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越挫越勇。
不光是题目刁钻,若他们做的有一点不好,王大人都会骂他们,惩罚手段也很简单,抄书,涉及到的书回去抄,断断两天,沈陵就欠下了五本书的“债务”,夜里两个挑着灯抄书。
王大人的策论写得很好,源于他对政策的敏锐,他道:“写策论题,你得把自己置身于官员的位置,从官员的角度去看问题,其次,对官府的公文时刻都要注意,这是时局的动向,你们一定要清楚时局是什么样的。最后就是阅历,如若你们这个年起去考进士,我劝你们放弃,为什么三四十岁更容易中进士,这个年纪的人有了人生阅历,很容易考取……”
沈陵更坚定了自己以后要出去游学的心,人生阅历一是源于年龄,二源于经历,他能十二岁中秀才,有他是穿越者的原因,他知道要早点努力,成人的思想也赋予他不同孩童的自制力。
王大人教他们,他的几个孩子也会在一旁,都很怕他,王大人对待学业太严格了,沈陵一心求学,自然能承受,年纪小一点的孩子都能被骂哭。
有一日王大人的嫡子还一脸惋惜地看着他:“听说你是自己主动找我爹指点的,哎,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沈陵微囧,这熊孩子,这是埋汰他爹还是埋汰他呀!
这样忙碌的学习,时间也太快了,眼睛一眨,这十几天就过去了,沈陵遗憾地想王大人怎么就不在建康府,但能有这样的经历沈陵也很满足了。
就短短十几天,沈陵能感觉到自己作诗的能力提升了不少,策论更是思路清晰水到渠成,可能是诗集文赋看多了,再加上为了完成王大人布置的功课,看的书也多,王大人还会提供相应的书,间接地他也看了不少市面上买不到的书。
这么算算,他可是赚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今天周五比较忙,周六日我要搬出去住了,周一没意外的话就要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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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这些日子王缯倒是对这小子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自家的孩子都怕他的紧,哪个不似老鼠见了猫,沈陵却是越挫越勇, 每天都是兴冲冲地来,身上那股坚韧的劲儿王缯都为之动容。
看看自己家的孩子,王缯忽然间有些明白了自家的孩子缺什么,缺少对学识的渴求,这股渴求让沈陵百折不挠,他的嫡长子嫡次子在京城读书,功课都是优异的, 但王缯一直觉得他们似乎还差点火候。
自己的儿子自小不缺书读不缺人教,不懂事的时候是人逼着去读书,告诉他们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他们不用担心有没有书读, 只担心功课好不好。沈陵不一样, 王缯自然了解过沈陵的家世,他读书完全靠自己, 家中不会有人逼他去读书, 这种从下面爬上来所经受的磨砺, 将是在打磨一块玉石。
野鹰总是比家鹰更能经受风雨。
这也是为什么一代创下的家业,二代只能守, 三代就得败,王缯长于乱世,时局混乱, 朝廷这样了根本不可能开科取士,王缯相信战乱平息后就是他的机会,果不其然,时局大定后,朝廷缺人才,他一路顺畅地从秀才考到进士。
到他的儿子,天下太平,吃穿不愁,家中安排好了一切,只需安安心心读书,王缯叹了口气,有好处也有坏处。
思绪又回到沈陵身上,若非他自己孩子都教不过来,王缯真起了收徒之意,就冲这般心性和毅力,必定能有所作为。
“大人,文先生来了。”门外小厮的呼唤让王缯回过神来。
“快请进!”
王缯看到门口的人,忙站起来,尊敬道:“先生,您终于来了。”
文先生一身粗布衣裳,瞧着好似农夫,可这一身气度却令人不敢小觑,他笑着说道:“我收到你的来信,就赶回来了,帛言,你给我看的那个表格法很是精妙啊!”
文先生熟门熟路,自己入了座,拿起一杯茶水便咕咚咕咚灌进去。
“辛苦先生了。”王缯亲自给他沏茶。
文先生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快给我说说这法子!”
这些日子王缯已经在沈陵的帮助下,写了一份表格的使用通则,王缯递给文先生,殷切地说道:“先生,您看看若是我想推行这个法子,出这本书如何?”
文先生翻阅起来,书房中安静得只有翻书声,越看越觉这个法子便于记录,能够节省时间,看上去又清晰又简便,王缯在这份通则当中也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说将官府的一些文书制作成统一的表格样式,还有各种数多的公文,每年当地向中央递总报时,数字繁多,让人眼花缭乱,若制成表格,更好查阅。
文先生道:“能想出这个法子的,定是心思细巧,有条有理的人。这表格条理清晰,干净清楚楚,想这个法子能让自己省时省力。”
王缯想了想沈陵,认可道:“这心思细巧不一定,但条理倒是真的,先生一定想不到,这法子竟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想出来的。”
文先生摸着胡子,惊诧了一瞬间,立即就恢复常态,道:“那倒是难得,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往往许多大的变革,都是由一件很小的事情引起的。”
王缯笑着说:“先生见多识广,奇闻逸事在您这儿不足为奇。”
“哈哈哈,那倒没有。帛言,这我也看完了,若是想推行,你得交给朝廷,上行下仿,这是最有效的,其次,这个法子还是得先禀明圣上……”文先生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肃道。
王缯特地请来文先生,对他的意见非常郑重,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请文先生过来,但这回的确重要。文先生为官多年,前朝后期动乱,他便辞官归隐,圣上曾邀他出山,文先生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再入朝,是他运道好,救了文先生一回,才成这忘年之交。
王缯决定听从文先生的,名和利之间总要选一个,还是将这法子交与圣上最为稳妥,他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不能轻举妄动。
待商议好事情,王缯心中的石头落定,欣然邀请文先生在苏州府住一段时日,文先生爱四处游走,年轻时北面西面都去过,还好如今年纪大了,只在江南一带走动。
两个人下起了棋,待到下人过来报,沈陵和汤鸣则来了,王缯看了看文先生:“先生可要见见那孩子?另外是我侄女婿。”
文先生道:“来都来了,那便见一见。”
王缯让下人把他们带过来,他起身拿几本书装进匣子里,解释道:“那孩子出身一般,却是极为上进,我问他要何奖赏,他要我指点他几日。他们是来游学的,近日要回建康府了,这个法子就换我几日指点,现在想来好似是我赚了,赠予几本书给他。”
“这‘买卖’谁也不亏,帛言,你这番指点对于他来说,犹如知遇之恩。平民子弟,最缺名师指点。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要什么。”文先生称赞道。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到门口了,沈陵和汤鸣则今日是来辞行的,明日他们就要回建康府了。
“见过大人!”“王伯父。”
两个人来这么多回,和王缯也熟悉了,少了些烦琐的礼节,沈陵看到王缯对面的老人,穿得竟和他爷爷差不多,粗布衣裳,但能坐在王大人对面,看其姿态,很是闲适,由内而外散发一种洒脱适。
王缯道:“不必多礼,这是文先生。”
沈陵和汤鸣则行晚辈礼,沈陵听王大人喊他先生,难不成这就是谋士?他忍不住瞧了几眼。
文先生笑着朝他们点点头。
汤鸣则道:“伯父,今日来是向您请辞的,明日我们便要回建康府了,多谢伯父这些日子的招待。”
沈陵也跟着道:“谢大人这些时日的指点和招待。”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二人回去后还是要多加努力。沈陵,你对史学了解不够,文史文史,自古为一家,学文必学史,学史定学文,融会贯通。这几书本好好回去研读研读,不管是写什么都有帮助。鸣则,你的策论容易空泛,脑子里没有东西写,自然就空洞了……”王缯一一叮嘱道,把两匣子书推过去。
沈陵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几乎是眼中迸发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书,王缯的话刚落音,沈陵便答道:“谢大人赐书,学生一定会好好钻研。”
说罢就觉得自己好似太着急了一点,但这真是意外之喜。
汤鸣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缯也露出笑容。
今日来辞行自然是不讨论学问了,聊起一些杂事,天南海北地聊,沈陵就发现那文先生开口便是不俗,什么都能接得上,这广博的见识绝非一般人,想象也是,能坐这儿和王大人谈笑风生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聊到近年布价都在降价,文先生道:“这是好事,这样老百姓才都能买得起布,不是恶意地降价无需担忧。”
王缯道:“这事儿我发现后也是吓了一跳,后来研究了一下发现,原来是因为现在的织布机速度快了,布匹可不就多了,现在还出了个什么孝子机,做衣服也快了。”
沈陵忽然听闻织布机和孝子机的名字,心中有些自豪,果然还是有作用的,布价下降是由于供给增多,价格自然下来了,这就是生产水平的进步带来的影响,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情。
汤鸣则笑着说:“伯父,文先生,你们不知道做出这织布、孝子机就在这儿吗?”
王缯知道肯定不是汤鸣则,那么就只有……
沈陵也不卖关子,不好意思地说道:“织布机和孝子机如今是我们家作坊在制作,我平时无聊时就爱倒腾这些东西。”
“这传唱的都是说小秀才小秀才,竟不想是你!”王缯对沈陵的好感又提升几分,孝顺的孩子总是让人欢喜一些的。
文先生也来了兴趣,侧着身子朝向他,好奇道:“孝子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对机械有了解?”
沈陵简单给他讲了一下孝子机的工作原理,文先生听懂了一些,王大人没懂,沈陵简易画了一下,他也不怕被人学去,本就没多少技术含量,若有人能制作出更好的,那是更好了。
文先生感慨道:“其中暗藏乾坤啊,小小的一台机械,竟是比织布机还复杂。你家的织布机又是何样的?”
沈陵没想到文先生对这个感兴趣,便也说得详尽一些。
“有点意思,将梭子改为推轴的样式……”文先生摸着胡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去建康府瞧一瞧了。
时间差不多,两个人告辞后,王缯对文先生道:“您瞧,那个孩子可塑性是不是很强?”
文先生心不在焉,脑海里还刚才讨论的机子,敷衍道:“是不错……”
不行,他得亲自看看怎么动的,这么说还是太宽泛了,还是得去亲眼瞧上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标甜不甜送月石/翛一笑/饭打勺的地雷,这两天搬家,收拾东西好累,所以今天没得肥更。
为什么要搬出去呢,因为工作单位离家稍微有点距离,我自己租房子住,我本人也比较喜欢独居。
还有上一张谢谢大家帮我纠错,那个淘汰是我们这儿土话,比较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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