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争(1 / 1)

陶九思得了心爱的孤本,回到家里也是喜气洋洋,苏清梦见了,奇道:“二哥如此高兴,莫不是已经听说了?”

陶九思一呆:“听说什么?”

苏清梦抿嘴一笑,顽皮道:“不告诉你,一会你便知道了。”

陶九思满腹狐疑,一直等到吃了晚饭,全家人聚在一起说话,他才知道妹妹说的是什么事。

赵玉虹从桌上拿起一个卷轴递给陶九思,又喜又急道:“九思,你展开看看,看看这画上的姑娘。”

陶九思闻言,心中已经知道是何事,待他依言展开画轴,瞧见上面画着的,果然是他上辈子的未婚妻。

上辈子,父母替他订下亲事后,两家便经常走动,陶九思也算是没少见自己这位未婚妻,他知道这位姑娘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娶过门也算是良配,可惜的是,这姑娘体弱,居然还没过门就死了。

陶九思对情爱一事,既没什么经验,也不太想花心思在上面,但回想一番未婚妻的遭遇,多少还是有些感怀,于是顺着母亲的意思道:“我瞧着甚好。”

嫂嫂张惠心笑道:“母亲想替你去求娶这位姑娘,你意下如何?”

其实,陶九思早已经拿这位未婚妻当借口,挡了不少桃花,如今当真要定亲了,他便也乐的顺手推舟。

陶九思点点头:“全凭父母做主。”

陶大人这边得了人生一大喜,那边浑然不知情的卫负雪正在和卫念卿密谈。

“大哥,按照你的吩咐,咱们的人已经在老三那里安排上了。”卫念卿道。

卫负雪点点头,似笑非笑道:“爹不疼,娘也帮不上忙,偏偏自己又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你说老三会不会上钩?”

卫念卿忖道:“十有八九,就看老三到底有多想要那个位置了。”

卫负雪一笑,道:“执着了这么些年,可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又想起什么似的,忽道:“这事乃是绝密,连二叔也不能知道,你可明白?”

卫念卿一向把大哥当做自己的人生偶像,闻言立马肃然答道:“大哥放心,父王什么也不知道。”

卫负雪点点头,轻笑道:“老二做太子,约莫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到时候老三一定更急,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才好。”

卫负雪推测卫容与即将入主东宫,陶九思对此也毫不怀疑。

仿佛为了印证两人的猜测,这天陶九思刚下班,便被卫无月派来的人叫去了正心殿。

进了正心殿,却见杜贵妃和卫容与也一站一立,陪在卫无月身边。

陶九思行了礼,卫无月竟然还让李成明搬了把凳子来让他坐,

陶九思可不把这等殊荣,当理所应当,立马拒绝:“臣惶恐,臣不敢坐。”

堂堂二皇子还立在一旁,一个芝麻绿豆的外臣,怎敢托大。

卫无月点点头,倒也不勉强:“爱卿倒是很懂进退,难怪容与几次和朕提起,要你做东宫辅臣。”

陶九思一凛,这是将卫容与和东宫相提并论。

卫无月摸着拂尘,沉思片刻,道:“朕最近有意立二皇子为太子,不知陶爱卿觉得如何?”

陶九思忙跪下道:“臣惶恐,此事全凭陛下做主。”

卫无月道:“怕什么?朕又不吃人。容与对你很推崇,朕自然想知道爱卿的想法。”

陶九思俯首不语。

卫容与忽道:“父皇,母妃,陶大人与儿臣往来甚少,想必不是太了解儿臣为人。如今花园里百花灿烂,不如让陶大人陪儿臣去走走?”

卫无月挥挥手,道:“你俩都是年轻人,去聊聊也好。”

卫容与谢过父皇,便携着陶九思去了正心殿的花园。

卫容与一路上慢悠悠的边走边瞧,闲庭信步般自在,却一反常态的不和陶九思说话。

到了花园坐定,随行的碧空立马上前,取出一套精美的茶具摆在桌上,陶九思定睛一看,估计多半是翡翠,这一套茶具,不知道能买多少本作者签名的上好孤本。

又有内侍在桌旁支起小小的炉灶,点火取水,现场煮水等着泡茶。

陶九思看着卫负雪行云流水的开始泡茶,虽然动作优美,步步讲究,可一想到前几日那过于丰盛的点菜手法,还是忍不住道:“‘淡泊明志,肥甘丧节’,二皇子你可明白其间道理?”

卫容与一顿,冷道:“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便还是照旧用一副银镊子,慢条斯理的取茶。

陶九思忽然觉得自己大概过于说教,这辈子卫容与又不是他的学生,怎么会听他的劝。

于是识趣的闭上嘴,两人一时无言。

两人静默许久,二皇子又不满意道:“和我就没话说?我看你和大哥话可是多得很。”

陶九思如今真是但凡碰到卫容与就要头疼一回。

不过,卫容与和自己争锋相对,又何尝是他所求,看着卫容与无精打采,便道:“二殿下,不如我给你画一幅丹青?”

卫容与双眼一亮,道:“当真?”

陶九思上辈子便知道这是个哄他开心的法子,连忙真诚的点头道:“当真。”

卫容与吩咐内侍取来笔墨纸张,又屏退众人,接着忽然改口道:“让我来画哥哥吧,可好?”

陶九思点点头,心想卫容与年纪小,果然心意难测,虽说麻烦,但也出奇的好哄,便坐着喝茶由他去了。

卫容与坐在离陶九思很近的地方,边挥着笔,边痴痴低声道:“九思哥哥,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陶九思一愣,抬头看他。

卫容与:“母妃说你新科状元,又是亲戚,让我拉拢你。可你信吗,我对你好,想和你亲近,全是出自本意。”

陶九思呐呐不能言,心中言道我怎会不信。

卫容与盯着笔尖,目光随着笔尖在纸上流转,又柔声道:“母妃说,我就要当太子了,九思哥哥你只有跟着我,才能过得好。”

陶九思低下头,纠结半响,他想说生在太平时,大概你还能做个太平天子,可东齐虎视眈眈,卫负雪也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主,你在这种时候是震慑不住局面的。

可又怎么能说出口?

思来想去,陶九思只能从卫负雪身上下手,未来保住卫容与一条命而已。

他岔开话题:“殿下,画的怎么样了?”

卫容与没得到任何答案,忖道也不知道这是还有一线机会,还是对方油盐不进。

卫容与落寞道:“这幅画没画好,不能送给先生了。”

陶九思点点头,不甚在意道:“下次有机会再画,二殿下不必心急。”

卫容与无力笑笑,道:“哥哥说的极是。”

陶九思正心殿走了这么一遭,心中大概明白,这是卫无月在给太子挑人手,而他今天的表现,不知道皇帝陛下观感如何。

但不管怎么说,卫容与要成太子这事是板上钉钉,三皇子不知道会不会闻风而动。

陶九思心里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回家的时间。

陶九思这次一回家却发现气氛有些微妙,从来无拘无束的贺溪云,正罕见的坐在正堂,而且束手束脚,显得格外谨慎。

陶九思奇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贺溪云吗?”

贺溪云正色道:“小陶,我是来提亲的。”

陶九思惊了,饶是他知道两人本就该是一对,可也不知道这辈子的提亲是如此突然,也是如此…简单。

贺溪云对堂上二老认认真真道:“曾经侄儿说过,为了清梦会努力变得有出息,如今伯父认可我的能力,交给我一家酒楼,一家布庄打理,我也打算再开一家茶楼。溪云自问达到了清梦的要求,不知伯父伯母可否将清梦许配给在下。”

陶九思回想一番,上辈子陶九思是是四十七年先开的茶楼,大获成功后求娶的清梦,这辈子怎么连他也没有按照套路出牌,于是道:“你什么时候干了这么多事?”

贺溪云道:“在你和大殿下卿卿我我的时候。”

陶九思:“?”这是什么话,他只是忙着教育、辅佐卫负雪。

赵玉虹面带微笑,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是她是个开明的母亲,知道婚姻一事强求不得,便问道:“清梦,你愿意吗?你若不愿意,母亲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陶九思做好妹子要放狗的准备,谁知道等来等去,看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羞怯的妹子。

苏清梦摆弄着发尾,颇有几分温婉的大家闺秀的样子,柔声道:“女儿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陶九思怕拍贺溪云的肩膀,难以置信道:“清梦是不是病了?”

苏清梦抬起头,怒道:“二哥胡说什么!”

陶九思想去摸摸玉佩,缓解一下尴尬,却摸了个空,这才想到玉佩早送给了卫负雪,只好改为干巴巴的攥着衣角,温吞道:“妹子别气,二哥啊,这是舍不得你。”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

贺溪云和苏清梦的婚事就算这么先草草说下了,等着贺溪云的父母从安宁赶来,行毕六礼,便可以完婚。

陶九思看着兴高采烈的贺溪云,和如今已是窈窕少女的苏清梦,心道这辈子一定会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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