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风「七」(1 / 1)

八点多,秋澄光接到周渚清的视频电话。

“在干嘛?”

“刚吃完饭。”

她把摄像头转向自己的脚,没等对方嘘寒问暖,自己倒先开口哭诉了:“清清,我脚受伤了,好疼啊呜呜呜——”

“你怎么啦?”周渚清像是摔了什么东西,电话那头传来叮咚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江期予的鬼哭狼嚎:“干什么啊,周小清!”

江期予是周渚清的先生,简称“周先生”。秋澄铎变态地想,这应该是对女权的“振臂一呼”。

“前段时间下雨了,我在雨中跑啊跑,跑啊跑,结果没注意看脚底下,就摔倒了。”

“医生咋说,严重吗?”周渚清忙问。

“不严重,要定期去检查。只不过,我现在行动有点不方便。”

“那你请假啦?怎么去看你妈妈啊?你妈妈见着你不得担心死?”

“我前几天已经去看她了,着急是着急,不过凭我的伶牙俐齿,瞬间就把她安抚好咯!”秋澄光乐得咯咯笑。

周渚清嗤笑:“净吹!那有人照料你没有?要不要我去陪你?”

“你来陪我,周先生怎么办?”

“周先生”在旁发出不悦的抗议声,周渚清一手捂住男人的脸,一手将手机举远:“不管他,他得学会独立自主了。”

“我怕江先生对我怀恨在心,我还是不说什么了。”秋澄光识趣地获得了江期予的“欣赏”,转而安慰周渚清,“你不用担心我啦,有人接送我。而且我请假在家,基本不出门。”

“你之前说,那个谁什么时候走?他还在吧?可以照顾你吧——干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周渚清看见秋澄光挤眉弄眼倒仿佛一瞬间的事儿,只见她作“嘘——”口型的嘴巴都快撅上天了,这才后知后觉,“哦!他在你旁边哦?——怕什么?”

“不是啦!”秋澄光小声而着急地说,“他在洗碗啦。”

“这么勤劳。”周渚清蹙了下眉,抬手拍拍江期予的大腿,“洗碗去宝贝,女孩子的聊天别瞎掺和。”

话音刚落,秋澄光便看见被喊“宝贝”的男人捧着游戏机,心满意足地从屏幕前晃过去了,她忍不住笑起来:“周小清你恶心死了,还‘宝贝’嘞!”

“不然嘞,不叫‘宝贝’完全差不动好吧?——所以,这两天都有人接送哦?”话题回到秋澄光身上,周渚清看见她的眼神往左手边望了过去,便知道洗碗的人现在正在哪里了。

秋澄光的眼睛里依然有灿烂的光辉,只是岁月赋予她更加温柔的光泽,就好像在努力证明,这几年来她是长大了。

可是,还好,终究还是一双明亮的眸子。看见某人时仍旧会专注明亮的眸子。尽管周渚清隐隐地担心,她眼里的光还会再消失一次。

“喂,看得这么认真,我还是去帮江小鳖洗碗吧。”她唤回了秋澄光短暂的迷失,像姐姐一样看着她,明了地笑着,“等你回了房间再聊,反正你现在肯定不想他听见。”

“好,再见,清清。”

“白。”

挂断视频后,秋澄光看见一条短信跃入屏幕,是何薛希发来的。

“七夕快乐。很遗憾没能跟你一起,希望你吃火锅吃得开心。”

秋澄光望着墙上的挂钟,安静地想了很久。

归于璞洗了葡萄从厨房走出来,见她凝思,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她的身旁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秋澄光伸长手臂要拿葡萄,归于璞垂着头,漫不经心地将水果盘往她那边移了移,问道:“想吃点别的吗?”

“还有什么?”

“冰箱里还有些提子——你不爱吃提子。”他抬头又低头,自言自语般的,动作语言一气呵成。

秋澄光愣怔地看着他。余光瞥见后,他重新抬起头,感到有些突兀,又有些慌忙:“我是说,我不喜欢吃提子。”

“我也不喜欢。”

“嗯。”

手机屏幕一暗,秋澄光便把何薛希的那条短信忘记了,拿过一包纸巾,她专心地吃起了葡萄。

归于璞在她的身旁工作,她的目光时不时会瞥见屏幕上的字样,只是没有询问。

忽然之间,吃火锅时高谈阔论的欢乐不见了。他们之间,剩下一股安谧的宁静。

厨房传来“呜呜呜”的声音,秋澄光放了颗葡萄在嘴巴里,伸长脖子望了望:“在烧水吗?”

日常的询问附和着他敲打键盘的“啪嗒”声,听起来格外心安。归于璞停下手头的工作,把电脑搁在一旁,起身走过去:“我去关。”

秋澄光看着他的身影,一股窜上心尖的温柔叫她忍不住屈起一条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安静地等着他走来。

她就这样把自己抱着,以安放几许无处释怀的情感。而正是这一乖巧的模样,叫归于璞走回来时,脚步放慢了些,忍不住想把手搭在她的刘海上,轻轻揉一揉。

*

一直到十一点多,温醒和夏榈檐还没回家。归于璞打电话过去询问,结果电话那头,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撺掇道:“我们晚点回去,你该干什么快点啊!不要破坏了二人世界!”

“什么‘破坏’啦!明明是‘浪费’!——”夏榈檐在旁纠正。

“我知道了,再见。”没等她们说完,归于璞一脸淡定地把电话挂断,转向秋澄光,“我先扶你上去,她们晚点回来。”

“这么晚,她们不困吗?”

“年轻人,不怕困。”

“那我呢?”她指着自己,“我平时好像比温醒阿姨还要早睡。”

“你是该早睡,熬夜会熬吐的。”

“不应该是一直熬夜一直爽吗?”

归于璞笑了一下,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见她眉头轻轻一蹙,担心地问:“脚又疼了?”

“不是。”秋澄光猛一摇头,“就是坐久了,屁股疼——真疼!我刚才是坐到尾巴骨了吗?”

归于璞无可奈何地弯下腰去,捡起掉落在地的枕头,似卸下一身疲惫般,不由得感到几分轻松。

好不容易上了楼,秋澄光两步跳回自己的房间,转过身,扶住门框,与他道“晚安”。

归于璞轻轻地“嗯”了一声,想等她缓缓关上房门时,再说“晚安”。结果,秋澄光始终没有关门的动作。

他们相对而立,看着对方良久。

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左右,秋澄光忽然热了起来。她鼓起腮帮子,目光局促不安地向左右顾盼,不敢直视他了:“呃,那个……”

“我要去睡觉了。”犹疑片刻,她很果断地说。

“好。”

“你也早点休息。”

“嗯。”

归于璞站在原地不动,秋澄光也手扶房门,将关不关,在等他说点什么。见他不说,她有些着急。可是急了也没用,急了又能怎么样呐!

“你……”想了半天,她开口,“你懂不懂礼貌哇?”

归于璞茫然。

“就是,我刚才,跟你说了,晚安。”秋澄光看着地板,慢慢地说,“照理说,你应该礼尚往来,才对的。”

“晚安。”他很快地说,唇角噙着笑意,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卧室退去。

“倒退着走路哦,小心摔倒!”她威胁。

“不会的。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