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夸奖。”宗玄不以为意,“我的身体呢?”
“我收起来了,”柳千易答道,“你要是现在离开,这小子必死无疑吧?”
他指的,自然是濒死之境的伊久岛。
“蛊药还剩最后一道工序,你可别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药师弄没了。”
“你对那姓楚的傻子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吧?”支撑着破烂的身躯爬起来,宗玄讥讽道,“扶不起的阿斗还硬要去扶,真是令人感动地情谊。”
“我俩可是挚友呢。”柳千易还是笑呵呵的模样,“我当然会事事为他打算。”
“虚情假意。”宗玄瞥了他一眼,“要我帮你宣扬一下吗?”
“不用。”柳千易望着不远处抖动的树叶,“我可是留足了人证呢。”
“毕竟你这具身体可是盖了章的金鳌岛弟子啊。”
数日之后,南洋金鳌岛。
“啪!”
身旁的瓷瓶突然炸裂,中年道士低伏的身躯跟着一震。
在他面前的软榻上,一名美艳女子慵懒的侧躺在上。她穿着一件松散的长裙,只在腰间粗略的系了一下,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和凹陷的锁骨,而在裙摆处,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
这名称得上放浪形骸的女人就是如今金鳌岛的主事人——人称金光娘娘的金光仙。
单从名号,就能看出她的师门传承与金光圣母脱不了干系。
而如今,这位执掌上清权柄的女仙面色阴沉,已没有了平日的风情万种。
“你是说……伊久岛离开南疆前与你联系过,为什么不报?”
“娘娘息怒,”尖嘴猴腮的的道士俯首说道,“那一日太清来人,我见娘娘抽不开身,就……就……”
“啪!”另一个花瓶隔空碎开,碎片混着清水淅沥沥的淌了一地。
“好一个太清,好一个柳千易!好一个西蛮!”金光仙怒极反笑,“竟然算计到了老娘的头上!”
“娘娘!”道士哀声唤道,“都是那伊久岛擅作主张啊!”
“擅作主张?”金光仙冷笑一声,“他柳千易的徒弟前脚打着太清人教的旗号上了岛,劝我重启封神,后脚他本人就跟我金鳌岛的探子联手截杀玉清嫡传,还放跑了四个,这时候你让我宣告天下是一场误会?”
“你当天下人都是你这样的傻子吗?!”
“弟子惶恐。”道士整个人快趴在地上了。
“道门三山的嫡传弟子联手指证我金鳌岛图谋不轨,”女子恨声说道,“失踪的清和仙子为晋朝立过大功,你觉得一句不知情就能让他们善罢甘休?我们已经被绑上了船!”
道士一听就慌了神,“要、要不咱们就干脆把那个李晏给杀了……”
“嘭!”
这一次飞出去的是他整个人。
“杀了他?让这件事死无对证吗?”金光仙简直要被他的猪脑子给气笑了,“不如我先杀了你,如何?”
“娘娘!娘娘……”顾不上口吐鲜血,道人从地上爬起来,开始不管不顾的磕头,直到鲜血四溅,都不敢停下。
“事已至此,除非清和仙子现身,我们已是百口莫辩,”发泄完心头的怒火,女子躺回榻上,语气平淡,“这些年咱们固步自封,倒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娘娘?”道士畏畏缩缩的抬头。
“玉清那些人真是舒服惯了,以为谁都要忌惮他们三分,既然他们非要把这罪状扣给我,我就如他们所愿,”金光仙语调幽幽,“封神之战的血债,我金鳌岛没齿难忘。”
“既然要算账,那就从头开始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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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这绝对是西边那群蛮子的奸计!”
富丽堂皇的皇宫内, 骠骑大将军一拍而起。
“如今西蛮领地千里冰封, 他们无法轻易出兵,布置已久的计谋又被流仙盟的各位仙长一再戳穿, 这才想将咱们的目光吸去南洋, 给自己找个替死鬼!”
“是啊,陛下。”中书令接道,“南洋不过弹丸之地,与内陆来往甚少,又与西蛮一南一北, 相隔甚远,恐怕是祸水东引之计, 此时分兵甚为不智,还望陛下三思。”
段情坐在御赐的座位上, 任由这些朝廷大员在面前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心思早就飞出了屋外, 百般陈词都成了耳边风。
反正这些家伙无论说什么, 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虽然清和仙子的事情很遗憾,但为她出兵攻打金鳌岛是不可能的,最多发个檄文骂一骂这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麻木的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师妹命灯未灭。”
换言之, 你姑奶奶还没死呢,别急着哭丧。
也正因如此,凌玥才被定为行踪不明而不是当场暴毙。
只不过那灯的颜色大变了样子,就那黑漆漆的卖相, 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魔门法器都有人信。
当然,这点就不能为外人所道了。
入魔的修士是什么待遇,看柳千易的通缉令就知道了。
他这种半路出家、还没彻底魔化的都要自绝于修真界了,像凌玥这种从小就跟他化自在天魔不清不楚的,恐怕当场就要被定为举世公敌,赏金也要翻个百来倍才有排面。
还不容易熬到朝会结束,段情立马抬腿就走,听了这么些日子,大晋的态度已经很鲜明——自己祖上传下来的恩怨,自己解决。
段情从来也没指望过他们,他在这里,只不过是作为玉泉山的使者,确保“封神榜”计划不受干扰罢了。
把朝臣们唧唧歪歪的声音甩在身后,踏出宫门的段情迎面撞上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身影。
“段仙师,好巧啊。”
大晋康乐郡王一如既往的风骚,上个朝也要凹出最玉树临风的姿态,也不知道这媚眼到底要抛给哪个中年大叔看。
巧个屁!你丫难道不是专门在这堵我的?
腹诽归腹诽,对于自家师妹的老熟人,段情还是给面子的,“郡王爷。”
“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仙师不妨给我透个底,”杨鸿轩连借口都懒得找,“对于这次金鳌岛的事,你们心里有多少谱?”
“郡王所说的你们,是指玉泉山还是流仙盟?”段情道,“玉泉山的话,我们是一头雾水,流仙盟的话……形势颇为不利阿。”
“此话怎讲?”
“郡王也知道,流仙盟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段情是半点不客气。
不,我不知道。
杨鸿轩有一种捂耳朵的冲动。
“表面上还是鲜花锦簇,实际上内部陈腐又僵化,那是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管面前之人听过心中会不会五味杂陈,段情开始倒豆子,“人就是这样嘛,大敌当前一致对外,没有外敌就要内耗,老实说,真要跟韬光养晦万年的上清开战,胜负有没有五五分还很难说。”
大概是嫌杨鸿轩还不够吃惊,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我说的上清不包括金鳌岛啊。”
杨鸿轩:“……”
“这次我们与金鳌岛的事,一看就是西蛮搞的驱虎逐狼。他们肯定跟南洋不对付,自觉没法说服他们,就搞这么个歪招,”段情继续侃侃而谈,“这计策谁都能看出来,但金鳌岛就算明知被逼上梁山也不会跟我们一笑泯恩仇,因为十天君当年死的可惨,这是血仇,不报就是数典忘祖,无解。”
“也就是说……咱们会输?”杨鸿轩半点憋出来一句。
段情一点头,“照这个趋势的话,说不定会输。”
得了,我就不该问。
深吸一口气,康乐郡王明智的放弃了越听越心塞的话题,“其实我这次来,是代人传话。”
“我表弟想见仙师一面。”
段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群皇亲国戚真是闲的慌,一句“不见”冒到了嗓子眼,却突然卡住了。
表弟……杨鸿轩真的有个表弟他认识啊!
“你说的……”他犹豫道,“是我想的那个吗?”
“别怀疑,”康乐郡王一脸的大彻大悟,“老头子就那么一个亲妹。”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了“不”这个选项。段情跟着杨鸿轩在皇宫里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花园中,在凉亭里,看见了那道意料之中的身影。
杨戬看起来与分开前没什么变化,可又感觉哪哪都变了,起码段情在面对这位小师弟的时候,破天荒的产生了一种面对师长才有的拘束感。
“咱们师兄弟见面干嘛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走进凉亭坐下,他挠了挠后脑勺。
“我和一个老仇家正在互别苗头,”杨戬给他倒了杯热茶,“要是让他发现我与你们联系,少不得要生出风浪。”
你能有什么仇家?
话到了嘴边,还是被段情吞了回去。
万一皇亲国戚的的爱恨情仇特别精彩呢?
于是他只能拿起杯子遮掩一二,却发现少年面前别说热茶了,连杯子都没有。
“我本体不在此处,如今用的不过是替身纸人,一喝法术就破了。”杨戬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个法子只需一滴血就能用,二师兄要学吗?”
“……虽然你说的很轻巧,但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学不会。”段情很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杨戬了然,“三师姐在这的话,必然不会赞同师兄。”
一听到他提起凌玥,段情顿时打起了精神,“三师妹的事,你怎么看?”
“我晚到一步,只听了些风言风语,”少年浅浅一笑,“师兄有此一问,恐怕心中自有答案。”
“我信不过他们,”段情直说,“并不是怀疑他们撒谎,而是我觉得他们所见未必为真。”
少年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我觉得,他们谁都没有机会靠近战场。”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凌玥的人,必然是玉泉山上这些一起长大的同门。
段情眉头微皱:“这几人除了微北生,都不是那伊久岛的对手,三师妹打架从不带累赘,一定会把他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