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乾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张扬从桌上抬头看到他,招手道:“蒋乾过来。”
“关于你这次期中考的英语成绩,”张扬翻着手边的一沓答卷纸,把其中的一张找出来,推到他面前,“我看过了,前面的听力阅读完形都做得不错,但是——”
张扬把答卷纸翻了个面儿,露出背面的大片空白:“能告诉我作文为什么空着不写吗?”
“应用文写作你倒是写了......”张扬看了看,“就扣了一分儿,后面的大作文为什么不写?”
“25个分数点儿,就这么白送人家了?”张扬又往蒋乾脸上扫了一眼。
蒋乾都没抬眼看卷子,盯着张扬桌上的一个木疙瘩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想写。”
“为什么不想写?”张扬挑眉。
“没有为什么。”
张扬愣了愣,重新看了一遍作文题目。
非常简单的题材,写母爱的,对于蒋乾这种高材生来说,简直就是个送分题。
她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学生宁愿把卷子空着也不写些什么上去。
“如果加上这25分,你不可能只排年级第八。”张扬有些惋惜。
“谢谢老师。”蒋乾说。
“行吧,”张扬摇了摇头笑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周六。
林超在ktv订了个包厢开生日趴,请了班上一大帮人。方映桢不是特别想去,尤其是在还没能完全叫出全班大部分人的名字的情况下。
但介于前一晚林超在寝室里抱着他哭喊着他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非要他来不可,方映桢还是决定去一去。
生日趴下午两点开始,方映桢直接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来洗了个澡又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之后,方映桢决定出门。这周方赋英没在家,姜嫂也没来,他一个人倒还清闲自在。
心情不错。
地铁里没什么人,方映桢一个人坐一排座位,看着对面的车窗玻璃照镜子,顺手理了理脑袋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
没事儿干,又开始咬手。
咬手是方映桢从小到大养成的一个坏习惯。紧张的时候咬,放空的时候也咬。
尽管老妈说过他很多次,但方映桢总也没改。
咬手是他的一种精神寄托,谁都不懂。
方映桢咬着咬着突然指尖疼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咬出血来了。
“......”
蒋乾调了点儿肉酱,放到玻璃缸的小盆子里。法斗从壳里探了个头,先瞅了瞅他。
“吃完再冬眠吧。”蒋乾说。
法斗懒洋洋地爬了过去,闻了闻盆子里的东西。
蒋乾不再管它,拿过茶几上的蓝牙音箱放歌,开始每周的家务时间。
舅舅给他租的这个房子不大,三室一厅,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连在一块儿,打扫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打扫完蒋乾摘了防尘口罩,又去阳台收了昨晚晾上去的衣服,盘坐在沙发上开始叠。
叠完衣服洗碗,洗完碗复习功课。
蒋乾喜欢这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生活,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结果准备洗碗的时候发现洗洁精快用完了,蒋乾的心情又不那么愉快了。
洗好碗,蒋乾决定先出门一趟。
口袋里也没个纸什么的。
方映桢把手指头就这么晾着,打算等会儿去超市买点儿创可贴包起来。
下了地铁,旁边刚好有个沃尔玛。
方映桢在里面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创可贴,刚想找个工作人员问一问,一扭头看到提着两大瓶洗洁精的蒋乾正站在对面的货架边挑着什么。
“......”
怎么老能碰到。
方映桢刚要开溜,蒋乾头一抬,看了过来。
不打招呼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方映桢冲他干笑了一下:“好巧。”
蒋乾看起来并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思,在方映桢的意料之中。
方映桢准备闪人,身后不知怎么的有骚动,突然一个女人尖叫起来:“抓贼啊——”
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狠狠撞上了他的肩膀。
方映桢只觉得肩膀骨一麻,整个人撞到货架又往地上摔,零食七零八落地掉下来。
等回过神,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方映桢。”
他抬头,是蒋乾。
“你的手。”蒋乾走过来。
方映桢这才迟钝地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偏头一看,左手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看起来还挺深的,在往外渗血。
“那个贼,手里拿了小刀,应该是不小心擦到了。”蒋乾说。
方映桢皱了皱眉,没说话。
蒋乾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方映桢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拿了盒创可贴,和蒋乾一块儿到出口排队结账。
“创可贴没用,得消毒。”蒋乾转头看着他。
“我知道。”方映桢有点儿不耐烦。
“我家有纱布和消毒水,”蒋乾又说,“我家在附近。”
方映桢这会儿因为受了莫名其妙的不该受的伤还挺烦的,也没怎么拒绝,拿着付完钱的创可贴跟蒋乾回了家。
蒋乾住的小区离沃尔玛挺近,就是安保系统严了点儿,方映桢跟在他身后准备进去的时候被门口的一个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板着个脸看向蒋乾。
“这我同学。”蒋乾说。
“登记一下。”保安拿着本子递给他。
方映桢叹口气,抓着笔七歪八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刚不好意思,”蒋乾拿钥匙开了门,“我们楼下的保安有一点严格。”
“没事。”方映桢说,有些意外于蒋乾居然也会说客气的话。
蒋乾的家很干净,家居装修偏冷色系,很像是蒋乾本人的风格。
“你一个人住?”方映桢一边换鞋一边问。
“嗯。”蒋乾弯腰从茶几下面拿了个药箱出来,放到沙发上打开。
方映桢想了想,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蒋乾看着他。
“嗯?”方映桢不解,“怎么了?”
蒋乾沉默半晌,道:“伸手。”
“哦哦。”方映桢把外套袖口稍微拉上去一点儿,露出完整的手背。
蒋乾拿着棉签在他的手背皮肤上来回滚了两圈,才扯了块纱布给他缠上。
“你还养这个啊。”方映桢一转头看到边上的玻璃缸,一只墨绿色的小乌龟躺在里面的缓坡上晒太阳。
“它叫法斗,”蒋乾低头在他手上缠着纱布,随口问道,“你咬指甲?”
“......”方映桢看着他,“怎么?”
“很丑。”蒋乾盯着他的手认真地评价道。
“......”
方映桢没好气地从蒋乾的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蒋乾给他弄好伤口,起身去了厕所,过了一会儿出来了,手里多了个深蓝色的牙刷。
他盘坐到沙发上,伸手把那个乌龟从玻璃缸里拿了出来。
“你......在干嘛?”方映桢问。
“刷龟。”蒋乾面无表情地说。
然后把乌龟壳当牙齿似的开始有节奏地刷了起来。
方映桢没养过龟,头一回见人这么刷龟,还挺有意思。
蒋乾刷龟间隙,抬头看了方映桢一眼:“你还不走?”
“......”方映桢被这硬核的逐客令震撼到了,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就走。”
他看一眼手表,折腾到现在都两点半了。
被咬破的手指头的血都早止住了。
所以。
......
买个屁的创可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