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歆羡作为一家之主，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

子煜在厅门口站着，春阁所有的下人全都被撤了下去，就连孤白枫也在厅里的楼梯口站着，密切保护主子们谈话的安全性。

乔歆羡目光复杂地落在乐乐脸上，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又看着夜安跟夜威：“上次夜安不是带着明珠去参加了慈善舞会吗？当时，在会场的还有太后跟皇后，她们见了明珠之后，都觉得明珠跟老祖宗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

夜威的手，在桌下不由自主地握住。

原来，这么快就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乐乐的小脸有一点点白，下意识往夜威的身边靠了点。

夜安跟凉夜都是表情平静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不抬头也不看谁，只是静静听着。

乔歆羡又道：“当初他们只是怀疑，不过，最近查清楚了，明珠才是我们乔家的女儿。所以乐乐，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你被我们认错了。”

乐乐平静地望着乔歆羡，然后默默垂下脑袋，眼泪一滴滴落下。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只有无声地哭泣。

这样的画面，多少还是有些出乎大家意料的，毕竟她受不得委屈的性格是摆在那里的。

就因为乐乐忽然的沉默，她不哭闹，不追问，不生气，反倒让乔歆羡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原本在楼上的时候，他跟凉夜就讲好了，把医院里那年孕妇早产后的事情说一遍。

但是，乐乐似乎对自己的来历并不感兴趣。

即便她一早就知道，也要装一装，演一演，哭一场闹一场这才像嘛！

夜威抽过纸巾给她擦。

她一动不动。

凉夜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清了清嗓子，道：“明珠跟明玺四天后会在明珠的高考庆功宴上宣布订婚，我们错过了明珠成长的很多年，这一次，她找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我们夫妇只想祝福，只想弥补，也想要以父母的身份参加。所以，下午你们爹地去宫里，会面见陛下，请求还明珠一个身份。”

凉夜话音刚落，夜威的手机响了。

他赶紧掏出一看。

蹙了下眉，又不能任由铃音一直响，只能接了：“是我，乔夜威。”

乔歆羡夫妇下意识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电话里，娇软的女声掠起：“夜威，我父亲今晚寿宴你别忘了。”

“不会忘记的，我寿礼都准备好了。”夜威又道：“我大概四点钟过去，顺便先接你下班。你不是说今天没请到假的吗？”

“可是我自己有车啊。”

“呵呵，那就放在公司楼下停车场，我明天再送你去上班好了。”

“哈哈，好啊！那我们下午见！”

“下午见！”

夜威跟女朋友说话，声音还算温柔惬意，至少比对上一个的态度好多了。

乔歆羡稍稍放心了些，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你妈妈觉得不错的，如果你也真的喜欢的话，就寻个机会带回家里来吃个饭。”

“好。”夜威点头。

乐乐从头到位不说话，眼泪噼里啪啦落着。

凉夜见她似乎没什么要说的，拿起餐具，道：“吃吧，不吃饭菜都凉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能接受那就是最好的。”

夜威心知母亲忌讳自己跟乐乐太过亲近，所以这段时间，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了。

抬眸，看了眼夜安。

夜安会意，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妈咪，那接下来乐乐会怎么办？要昭告天下然后取缔她郡主的身份吗？”

凉夜面无表情地回应着：“看陛下的意思吧。”

一顿饭，出奇地安静、顺利地吃完了。

乔歆羡直接去了宫里，凉夜也去了公司。

夜安下午有事，他也去了。

夜威送乐乐回了秋阁的房间后，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别想太多。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乐乐拉住他的手，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夜威望着她，没有说话。

乐乐今天的安静也让他颇为意外，而她现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小威威，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悲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真的爱过我。你能理解，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

夜威望着从小一手宠大的宝贝，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

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都没办法说出来。

那种滋味堵得慌，好像失去了最珍贵的宝贝，好像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存在过。

乐乐抱住他的腰，问：“我们、走吧！你上次不是说，浪迹天涯、形影不离？”

“去哪儿？”他终于开口了：“太迟了，乐乐，我们现在哪儿也去不了。而且现在，不适合谈感情。”

她无声地哭着。

夏季的意料很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良久，他又道：“且走且看吧。”

“我不要你去！呜呜～我不要你去！不要你去见你女朋友的父亲，不要！呜呜～”

“小威威你别走，呜呜～”

“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可能我根本都没有未来，但是我现在不能让你走，我不要你去给女朋友的父亲过寿，我不要牵着她的手，我不要你接她下班，我不要不要不要，呜呜～”

夜威拧着眉，他这一生都无法摆脱凉夜的威慑力。

他再心狠手辣都好，凉夜永远都比他更为心狠手辣。

以前他不懂凉夜为什么死死握着大权不肯放松，若不是祖母将俱乐部给他，他一点产业都没有。

现在他才明白，凉夜的态度就是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而凉夜也早已经看透人间冷暖，她等的就是一个日久见人心。

这一路伴她走，中途不听话的孩子，惹她不开心的孩子，还想要从她手中分走一杯羹，门儿都没有！

夜威不是没想过带着乐乐出去自力更生、白手起家。

明玺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但是从有证据证实了乐乐开始给布列传递情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带走她的资格。

夜威心里是有数的。

前几天孤白枫给乐乐抽了一次血，而后就变得忙碌起来，那应该是已经在血液中找到了什么了。

俯首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一旦这丫头的利用价值彻底失去，他真的要亲手杀了她吗？

“乐乐，我要出去一下。”

“别走！”

“乖，等我！”

“呜呜～呜呜～”

夜威拉开她的手臂，转身走了。

在夜威这次离开之后，乐乐的手机被禁用了，整个秋阁的网络被屏蔽了，就连秋阁大门她都出不去了。

她懂了：她被囚禁了。

夜威一路把车开到了王府外的路边上。

他给乔歆羡打电话。

他知道这会儿陛下腰等到下午两点才会回御书房，所以乔歆羡刚刚说进宫不过是个幌子，本人现在应该在别处，比如军人保卫处，或者在跟研究乐乐的血有关的地方。

那边接了：“威威？”

“爹地！”夜威的声音忽而哽咽起来，难受极了地捂着脑袋，问：“有没有办法救救乐乐？一点点办法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