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凉沛整个人都沉默了好几秒，随后，微微哽咽沙哑地说：“好，我现在下来。”

就要过新年了。

宁国的新年跟中国的新年不同，宁国是过元旦的。

乔歆羡扫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想着找不下雨的日子，把凉倩的葬礼给办了。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所有人都为了年底而忙碌着，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凉沛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沉默不语的，并且，他每一个步子都是凝重的。

上了乔歆羡的车，他拉开车门的手都是轻颤的。

直到进了车里，温暖的空调让他缓和了些，哑声道：“还是小乔想的周到，我现在，确实不适合开车的。”

乔歆羡明白凉沛如今的心情必然是感慨万千的。

从小到大跟这个妹妹争夺家产，后来知道夜筱柔离开的事情，又拿着刀去杀凉倩，再紧跟着凉倩坐牢，他还是愤愤不平，凉倩病了，他反而去医院看望她，现在凉倩死了，他又是这样低落而悲伤。

血缘，不论何时，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是比一切魔咒更为霸道的东西。

乔歆羡忖了忖，还是道：“节哀顺变。”

说完这句，他载着凉沛就去了。

太平间的停尸间，凉沛进去认尸，而乔歆羡则是拿过了档案细细看着，上面记录的是凉倩于昨天半夜在自己的房间里咬舌自尽，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彻底冰掉了。

她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哥哥，夜儿，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罪该万死，但求求你们，放过觅云吧！”

想来，她是在里面关了太久了，所以觉得出来无望，了无生趣，所以希望用自己的死亡来唤起凉沛与凉夜的一丝亲情，对萧觅云稍微照顾些。

毕竟，凉倩只有萧觅云这一个儿子。

就连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为了也是让儿子成为凉家的继承人。

乔歆羡心里也挺复杂的，但是他丝毫不同情凉倩，若不是因为她，凉夜的两个母亲、还有凉夜，都可以重新改写自己的命运，拥有更加光明与漫长的人生。

凉沛从停尸间认完尸体出来，双眼迷离，双脚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来到乔歆羡身边的时候，他忽而抱着脑袋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

一个中年男子悲恸至极的哭声是极具感染力的，而乔歆羡只是在一边安静地陪着，作为凉家的女婿，在妻子怀孕的时候，他能做、该做的，都会圆满地承担、并且做到。

等到凉沛的哭声渐小，乔歆羡伸手抱了抱他：“爸爸，节哀顺变。”

好一会儿之后，凉沛站直了身子，从乔歆羡的手中接过了凉倩用血写下的遗书，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外面的接待室——

乔歆羡跟凉沛并肩坐着。

他们的手里都握着一杯热茶，面前放着法医提供的尸检报告以及死亡证明，还有一份警局出具的尸体认领的手续通知单。

这些，都是需要凉沛看清楚之后签字的。

他安静地坐着，好一会儿，扭头望着乔歆羡，道：“家里要是办事的话，动静太大了，老爷子才刚刚过去一百多天，我们是大门大户，舆论上，避不开。要不然，让觅云出来，我们给倩倩办个小型的葬礼，请牧师念追悼词，低调入殓吧。”

乔歆羡点了个头：“我自然是听爸爸的。”

凉沛心中酸涩难受，望着乔歆羡：“可不可以……把觅云……”

乔歆羡拧着眉，有些犹豫：“可以暂时将萧觅云保释出来让他送送凉倩最后一程。毕竟夜儿肚子大了，我不想动了她的胎气。而且，夜儿的生母养母、甚至是夜儿本人，都被凉倩害的不浅，我想夜儿是不会愿意参加她的葬礼的。”

凉沛闻言，道：“好，那也行。先把觅云弄出来，让他给倩倩披麻戴孝。”

“好。”乔歆羡应了一声后，对着边上的张副局长打了个响指。

张副局长当即去办了。

凉沛缓了缓心神，将手中的热茶全都喝了，然后握着笔，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面前的东西，签了字。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乔歆羡挑眉站起身：“我去车里等着，我不想看见萧觅云悲戚戚的样子，因为他流再多的泪，夜儿的两个母亲都不会活过来！”

乔歆羡不是没有善心，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这样的心，也要看对象是谁的。

他回到车上，犹豫不决，反反复复思考着要怎么跟凉夜说这个事情，又或者不说这个事情，因为凉夜两个母亲之间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仔仔细细捋清楚，她自己都在逃避。

如果这时候把凉倩的死告诉凉夜，就等于将凉倩的罪行摆在凉夜面前，让凉夜去面对。

乔歆羡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非要挑这个时候自杀，真是会找事，死了都不安分！”

其实，就算凉倩不死，她的罪也足够判死刑了。

乔歆羡揉了揉眉心，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副官：“将上次搜集到的所有的凉倩的罪证都整理好，包括从中国调查到的资料，放在我办公桌上，我下午回去取。”

然后，他又给司南打了个电话，让司南开车在这里等着凉沛跟萧觅云。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瞒着凉夜。

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们是夫妻，就要坦诚，就要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雨。

于是，乔歆羡在司南抵达之后，就回军区去了。

与此同时——

木尚清用过了早餐，在楼下等着。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并不是那种因为女人会误了工作的男人，相反的，他的事业心是非常重的。

大约办了一个小时的工作，有些特别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给秘书返回去了。

他看见蔚妈妈笑眯眯地从楼上下来，望着他：“尚清啊！你中午想吃什么哦？我去买菜啦，还要买猪蹄回来煲汤给琦琦喝，我们中国人讲究吃什么补什么哦！”

木尚清嘴角一抽：“阿姨，吃猪蹄，补的是猪蹄，跟琦琦的手指没什么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