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谁纵的臭毛病,那必然不是科学带娃的秦三娘。
她自己全日带的话,必然会给小宝一个完整的童年。
只因疼小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母亲王氏隔三差五地过来帮忙照看一阵,洛阳的大伯娘也一年来两趟,实属勤快。
小宝自身还有两个奶娘,所以秦嫀不怎么感受到带娃的累。
但小宝还是惯爱粘她,与她最亲。
譬如眼下,那小郎君虽在院中玩得开心,但不时还是会跑回凉亭里找阿娘,抱着阿娘的腿腻歪一会儿,再跑出去玩,反反复复。
“阿娘?”小郎君又来了,操着口齿不清的三头星语,小手抱着秦嫀的腿,仰头看着她。
“哎。”秦嫀放下一本闲书,理了理鬓角,然后将儿抱起来,笑道:“快吃暮食了,咱们不玩了好吗?回去洗白白,等阿爹回来一起吃饭。”
小郎君靠在母亲怀里,听话地点点头,但很快又被秦嫀发髻上的珠花吸引,伸手拔下来。
“这个不能玩。”秦嫀朝他摊开手:“快,还给阿娘。”
若是眼前的人是赵允承,小宝必然是不会听的,但他听秦嫀的话,眨巴了一下滴溜溜的大眼睛,便乖乖地将珠花交了出去,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
“乖儿子。”秦嫀赞道,她实行的是鼓励教育,彩虹屁是必须的。
掌灯时分,沈家大门将郎君迎进来,而后落下门栓。
两年过去,赵允承已二十有九,不过他在外总冷着脸,不怒自威,很是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因此看起来与从前无甚区别。
硬要说的话,这两年娇妻爱子陪在身边,摄政王的精神状态变了很多,连旁人都说他锐气渐消,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放屁。
朝政之事,自己亲力亲为抓得紧些,又说他谋权篡位,狼子野心;眼下抓得不那么紧,又说他力不从心!
气死他了。
摄政王绷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入后院。
“你阿爹回来了。”秦嫀给儿穿好衣服,将他放下地,拍拍他的小屁股。
“阿爹~~~~”小宝惯会见人说人话,屁颠屁颠地张着手朝赵允承走去。
郎君适才紧绷的俊颜,见了爱子立刻冰雪消融,柔和起来,过来将小宝抱起:“小宝乖,想阿爹了不曾?”
他说道,欲要亲亲他儿的脸蛋。
“唔……”小宝却嫌弃地推开阿爹的下巴,摇头不愿意。
赵允承自个摸了一下,原来是长出了胡渣,今早走得匆忙忘了刮:“行,阿爹刮了胡子再亲你。”
放下小宝,赵允承走到浴间来,看见秦嫀在收拾小宝的衣裳,他道:“你去歇着,让丫鬟收拾。”
秦嫀:“举手之劳。”见他准备刮胡子,她笑了:“是不是今晨忘了刮?”
赵允承点头:“正是,胡渣长了出来,小宝嫌扎。”
秦嫀便道:“你不刮胡子,不只小宝嫌你扎,我也嫌你扎。”
对着铜镜的郎君撇撇嘴,手持刮胡刀,小声:“男人三十岂能无须,明年我便留须。”
闻言,秦嫀翻了个白眼:“你要留便留,我大不了换个夫婿。”
“……”赵允承咬牙,暗暗瞪了婆娘一眼。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很多回了,秦三娘总不松口。
大乾郎君过三十喜欢留美须髯,讲究美须豪眉,显庄重,譬如秦嫀二姐的夫婿严二郎君,嘴上便有一圈修剪整齐的胡子。
赵允承之所以想留须,是因为觉得不留须的自己面容太过惹眼,像个小白脸,毫无威严之感。
但可恨的是,秦三娘喜欢小白脸。
“哼……”郎君一边生气,一边将脸刮得干干净净,然后没好气地凑过去,让瞧瞧:“这样还扎不扎?”
“哦。”秦嫀一看郎君俏生生的模样,肾上腺素激增,眼眸也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张脸看了三年了,她还是看不厌:“光看怎么看得出来,我得试试才知晓……”
赵允承呼吸微促。
一双柔荑捧着他的脸吻了过来,将他左左右右好生吻了一遍:“唔……”郎君的眼中很快泛起薄雾,有点恼地回击。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郎才满足地放开他:“不扎,你可以去亲小宝了。”
“我叫你看看,又没叫你亲。”赵允承唾弃地看了她一眼,负手出去了,他的爱子才是他留在沈府的理由,为了这点他这两年牺牲得太多了。
刚才那样随时随地的轻薄只是小意思,那真正的大场面,郎君想想都心颤。
“阿爹。”小宝过来,爬上他的膝盖想亲他。
赵允承下意识地躲开,这个举动连他自己都愣了,继而理直气壮教育道:“以后不能随便亲来亲去,只有阿爹和阿娘才能互相亲。”
第77章
小宝才两岁,对动作的敏感性比对语言的敏感期强多了,见平时疼爱自己的阿爹拧开脸不让亲,他的小脸愣了一下,而后扁嘴,不满地看着阿爹:“……”
赵允承有耐心地道:“你已经长大了,要守礼,不能随便跟人亲来亲去,不然会叫人笑话。”
小宝能懂什么啊,只觉得阿爹不疼他了,眼中登时就泛起了一层委屈的雾,爬下赵允承的膝头,巴巴地找秦嫀去了。
“呜呜……阿娘……”
他长着两只手,走路还有些许摇晃,看得秦嫀胆战心惊,但是她知晓,小宝已经走得很稳了,只是看起来吓人。
“小宝,怎么了?”秦嫀没有立刻去抱小朋友,而是坚持听对方说完原委再做定论。
小宝张开着的小手手,捏成一个拳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身后,委屈巴巴开始告状:“阿爹……#*%#……*#……”一串听不懂的火星语。
“阿爹又欺负你了?”秦嫀跟他无障碍交流。
“嗯。”小宝重重地点头。
秦嫀将他抱过来,摸摸头,亲了亲小脸蛋:“那我们不跟他玩了,今晚让阿爹睡地铺,好不好?”
小宝停止了抽噎,奶声奶气地点头:“好。”
对于秦嫀来说,这是每日日常。
小宝他爹,平均每个月要‘睡’十五天地铺,‘关’十五天小黑屋,以及‘不给’吃饭十五天……
有时候还要放狗‘咬’他,唉。
作为儿子和丈夫之间的双面胶,秦嫀深感自己有时候里外不是人。
小宝忘性大,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已然忘记了他和赵允承之间的恩怨,父子二人在宽敞的榻上玩骑马,玩得十分高兴。
为了哄儿子放下身段的摄政王,与儿子握手言和之后,分外严肃地警告秦三娘:“你往后不许告诉小宝,我时常给他当坐骑。”
秦嫀好笑,一边纳鞋垫一边答应他:“好,我不告诉他。”捏着绣花针在头上扫了扫,她说:“可是小孩儿记性好,说不定他自个记得呢?”
“胡说八道。”小宝才两岁,怎么可能记得。
似是知晓他在想什么,秦嫀说道:“保不济小宝是个神童,记忆超群呢,这也不是不可能,古有骆宾王五岁能诗,甘罗八岁当宰相,我们小宝两岁记得骑过阿爹,合情合理。”
说得摄政王的脸色都绿了,顿时把小宝从背上挪下来。
然而小宝一下来便哼哼唧唧的:“阿爹阿爹……”显然还没玩够,一副赵允承再不把他放背上就撒野的架势:“呜呜呜……”
“你这臭小子,何时养的这副臭脾气?”赵允承皱眉,哄了一下哄不好,便只好求助地看向在做鞋垫女郎:“夫人,你且管管他。”
秦嫀笑笑道:“夫君一直说孩子活泼些好,小宝正是照着你的意愿自由生长的,你且耐心点罢。”
“……”郎君没办法,只好憋着一股恶气,继续接着哄这个来要债的小混蛋:“依你依你,可别抓我的头发。”
年画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宝,点头:“嗯!”
但骑马马总得要抓住点什么,小宝听话地没有抓阿爹的头发,他只是左右手各揪着阿爹的一只耳朵。
赵允承:“……”
这就很令人暴躁了。
在现代,有宝妈俱乐部、宝妈线下交流活动,说白了,便是一群宝妈带娃无聊,定期组织线下聚会。
内容不外乎是聚餐,野餐,选择一些可以带娃的公共场所,如公园等等。
古时亦有类似的群体。
只不过秦嫀社交圈子太窄,家中又人口简单,不怎出门,导致她根本不知晓,东京城的贵女们是如何抚育孩儿。
这日二姐姐秦娉修书一封过来,问她要不要带娃去徐伯爷家聚会。
二姐姐这会儿的娃也一岁了,与小宝一般是个小郎君,还不会走不会说,秦嫀便觉得这时候带娃出门是不是太早了啊?
二姐秦娉回道:“听我家妯娌说,东京城的小贵女小郎君们,从小便开始结识朋友了呢,一岁也不算早了,万一遇到有这个年纪的小女郎,和那贵太太交个朋友也好,反正权当解闷嘛,自己在府中抚育小郎君,日子很枯燥。我家郎君公务忙,不像妹夫那么着家,偶尔还当夜值……”
想来二姐姐真的憋坏了,唠起来没完。
秦嫀便答应她,届时带小宝同去。
那日正巧是上朝的日子,赵允承早起,带醒酣睡的秦嫀。
“夫君,我今日带小宝去找二姐姐,晚些回来。”想起要出门的事,秦嫀说道。
往常秦嫀也带过小宝去严府,找她二姐说话。
“嗯。”赵允承点点头,吩咐道:“带上铁鹰。”
然后他自己私下里,还吩咐了哑奴,叫哑奴仔细跟着。
要出去玩的小宝,今天穿得十分可爱,像个小王子一般。
奶娘收拾好小郎君要用的物件,便出门启程。
其实小宝吃了大半年母乳便戒了奶,只不过奶娘一直没有遣散,秦嫀打算让她们跟到五岁,那时候小宝开始启蒙,有夫子看顾,接奶娘的班。
这么一算,带个娃真的不辛苦哎。
承恩伯府姓徐,门庭属于曾经显赫过,但如今青黄不接的那一类,所以秦二娘这样名不经传的世家媳也能登门。
徐伯爷家有幼龄孩子的乃是徐伯爷的长媳萧氏,因着萧氏娘家还不错,性情也开朗,所以交游广阔,朋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