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笑着送他出去。
魏明珠走后,杜鹃忍不住问她:“小姐,你给世子做的那件袍子早做好了,准备何时送给世子?”
阿秀犯愁。
魏澜有半个多月没进她的屋了,说明他的气还没有消,她此时送衣服过去,魏澜误会她想他过来睡她怎么办?
魏澜讽刺起人来刻薄又难听,阿秀还是别主动招惹他的好。
结果傍晚魏澜居然自己来了。
今日是月底三十,按照他之前定的规矩,确实也该来。
半个月没见,魏澜还是那张冷脸,阿秀小心翼翼地陪他吃了一顿晚饭,魏澜吃完就去内室了,阿秀也只好跟了进去。
明日便进了冬月,这个时候的京城没比西北暖和多少,不过富贵人家都烧了地龙,屋里温暖如春,摆在小几上的四季海棠叶子绿油油的,开出了红红的小花朵,中间的花蕊嫩黄嫩黄的。
阿秀进来,便见魏澜站在一盆四季海棠前,修长的手指掐了一朵小花,随意地把玩着。
世子爷有雅兴赏花,说明心情还不错?
在风波堂的世子爷总是冷脸,阿秀只能根据他的行为举止揣摩他的心情。
人在她屋里,不伺候不行,阿秀看看魏澜的靴子,小声问:“您要泡泡脚吗?”
魏澜闻言,将手中的海棠花丢进花盆,走到床边坐下。
阿秀跟着走到屏风边上,恭敬地垂着眼眸。
魏澜看看她,漠然问:“仙衣坊把衣裳送来了?”
阿秀点点头。
魏澜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穿上给我瞧瞧。”
阿秀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愤懑。
这倒好理解,魏澜花两万两买梅花鸾鉴是为了压端王一头,顺便在京城出出风头,结果风头是出了,却是被百姓官员们嘲笑他堂堂御前红人也得亲自赶着骡车带着夫人去砍柴。
梅花鸾鉴害魏澜吃了苦头,他能不来看看这套衣服长得什么样?
阿秀敢糊弄魏明珠,对魏澜,她不敢,试都不敢试。
“世子稍等。”
阿秀低声道,绕过屏风去翻箱笼了。
杜鹃专门收拾了一个楠木箱笼装梅花鸾鉴。梅花鸾鉴是冬装,里外三层,阿秀就在摆放箱笼的隔间里脱了身上的寻常衣袍,仔仔细细地换上了梅花鸾鉴。仙衣坊量过她的尺寸,梅花鸾鉴很合身,隔间没有镜子,阿秀不知道自己穿起来有没有仙衣坊侍女的贵气华艳,手心抚过那顺滑的料子,阿秀就好喜欢啊。
不得不说,两万两的华服就是不一样!
阿秀摸了又摸,稍稍尽了兴,这才低着头来到了魏澜面前。
梅花鸾鉴是套对襟襦裙,露出了胸口一片肌肤,阿秀如今梳的又是妇人发髻,乌黑的长发都绾了起来,修长的脖颈连着一片胸口,被周围妩媚的梅色衬得如玉如雪,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香艳的光泽。
阿秀打心底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套价值万两白银的华服。
她低着头,在魏澜的审视下紧张地咬住了樱粉的唇瓣。
阿秀很少穿对襟襦裙,特别是她长得比别的女子丰满,掩都来不及呢,现在却露了更多。
“您看看后面。”
阿秀找了个借口,为了装得不像不愿意给他看前面,阿秀故意慢慢转了过去。
魏澜讽刺地扬起唇角。
他站了起来,朝阿秀走去。
阿秀紧张地咽口水。
魏澜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掌心搭着衣服,指腹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阿秀动不了了。
魏澜低下头,凤眸看向她垂着的脸:“梅花鸾鉴,果然艳如梅花,你可喜欢?”
阿秀浑身都在战栗。
不是怕,而是她又想到了大野狼。
他的额头碰到了她的耳朵,阿秀朝一侧偏过头,慌乱道:“喜,喜欢的,多谢世子,只是这衣裳太贵重了,弄脏了不好,我还是收起来吧。”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魏澜的鼻尖从她的耳后缓缓移到她的肩膀,那轻嗅的动作竟真像一条狼。
“是可以收了。”嗅完了,魏澜淡淡道。
阿秀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刚要走,魏澜突然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扣在了她的半边肩膀上,拽着梅色绣金鸾的襟子往下扯。
阿秀大惊,一边弯腰缩肩一边伸手去捂:“世子——”
“我替你收。”魏澜贴着她滚烫的脸,戏谑地道,声音散漫,他的手却动作利落,一点挽回劝阻的时间都没给阿秀留。
第42章
价值两万白银的梅花鸾鉴,阿秀都想把它当传家宝,魏澜却暴殄天物,用它做了褥子被子,滚得褶皱不成模样,最后又随手拿那华贵艳丽的料子做了汗巾。
阿秀趴在那片梅色中,看不见魏澜在她背后做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快要睡着的阿秀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怪味儿。
睫毛动了动,阿秀悄悄抓起靠近自己脸庞的一片料子,挡在了鼻子前。
魏澜看见了,薄唇抿紧。
稍顷,魏澜将已经不能要的梅花鸾鉴卷成一团,丢到了屏风旁。
怪味跟着淡了很多,阿秀翻个身,躲在被子里楚楚可怜地望着魏澜。
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魏澜明白她的意思,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刚想翻身阿秀的中衣,忽然瞥见里面挂了一套男子长袍。那颜色,与阿秀抱到山上去的料子一样。
脑海里涌现出阿秀席地而坐,认真为她做袍子的画面。
这一回忆,他在柜子前站得时间稍微长了些。
阿秀以为他没找到,小声提醒道:“中衣都在左边下面叠着。”
魏澜弯腰,抓了一套,关上柜门。
他将中衣丢到床上,阿秀躲在被窝里穿,魏澜去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出了很多汗,他口渴。
阿秀更渴,魏澜只是出汗,她——
阿秀掀开被子,自己去喝茶。
魏澜还在桌子旁站着,他看着阿秀走过来,满面红潮。
等阿秀喝完茶,魏澜才问:“之前答应送我的袍子,还没做好?”
他居然还记着,阿秀放下茶碗,看向衣柜道:“好了好了,您现在就要看吗?”
“嗯。”
阿秀陪他做了一番火热的运动,现在全身也热乎乎的,一点都不觉得冷。取出那件长袍,阿秀双手托着回到魏澜身边。
魏澜站了起来,背对她伸开双手。
阿秀伺候他穿上。
当时尺寸没量全,后来魏澜砍柴时阿秀偷偷观察他,用眼睛丈量地差不多,现在袍子穿在魏澜身上,非常合身。视线扫过魏澜宽阔的肩膀,想到刚刚她被他压了好久,耳边就是他浑重的呼吸,阿秀莫名又渴了起来。
魏澜瞥眼她身上的单薄中衣,脱下外袍道:“睡吧。”
阿秀点点头,接过他的袍子放回去,吹了油灯,摸黑爬回了床上。
不知从何时起,魏澜再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睡一个被窝了。
阿秀才躺好,身旁的世子爷突然侧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上次为何不让我亲?”
他的呼吸拂过阿秀娇嫩的耳垂,阿秀缩缩脖子,小声道:“怕,怕端王他们看见。”
魏澜嗤道:“我既然敢那么做,就能保证他们看不见。”
阿秀轻咬下唇,他一心欺负她,怎么能保证?真被人看见了,最丢人的是她。
魏澜突然将手斜进她的衣襟,冷声道:“以后无论在哪,只要我想,你都不许躲。”
阿秀捂住他的手,眼眸湿漉漉的:“我知道了,您快睡吧!”
魏澜哼了哼,继续惩罚了会儿才放过她。
——
嫁进魏家两个月后,阿秀彻底适应了作为世子夫人的生活。
魏家人丁不算多,薛氏是继室,且与魏澜魏沉兄弟关系不睦,阿秀不必与薛氏母女多来往,只需每个月去给太夫人请安三次,然后便是照顾魏明珠。
外面都说魏明珠顽劣不堪,阿秀嫁过来后,发现魏明珠似乎读书很认真,每日除了一日三餐过来陪她,白日里阿秀很少能看到魏明珠的人影,问魏明珠都在做什么,小少爷气鼓鼓地说除了读书还能做甚,阿秀便觉得魏明珠其实还是很懂事的,否则以他的脾气,真要闹起来,夫子怎管得住?
魏沉一直都憎恨阿秀,但他是阿秀的小叔,年纪也大了,需要避嫌,没事不便来风波堂走动,阿秀与他暂且还算相安无事。
阿秀与魏澜相处得也还不错。
魏澜是御前红人,也是锦衣卫指挥使,他的差事很忙,有时还会奉命出京办案。魏澜离京,阿秀没什么感觉,反正他冷冰冰的,除了逢五逢十的晚上会来睡她,两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但睡的次数多了,至少在那个时候,阿秀渐渐没那么怕魏澜了,譬如魏澜抓得她痛了,阿秀还会小声地抗议一下。
最初魏澜是粗鲁的,如今他只要没在气头上,对阿秀还算温柔,那时候阿秀既羞涩又如置身汤泉,魏澜胡来半个时辰,比梨落替她捶肩捏背一天都要舒服。
阿秀隐隐觉得,继续这么下去,早晚有一日,魏澜会用上他的——
阿秀挺期待的,她想要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女儿又贴心又乖巧,没有魏明珠那么霸道,一身小少爷脾气。
——
十一月中旬,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厚厚的雪积满了院子,足有膝盖那么深。
雪后又吹起了大风,冷到魏明珠都不愿离开景园了。
整个京城,能不出门的闲人都不出去了,有钱的抱着铜炉守着炭盆取暖,没钱的白天也躺在被窝里御寒。
国公府里上上下下都抱怨今冬太冷,阿秀竟觉得这个冬天过得真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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