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监门侍卫走了,柴严景才问,“外公,程爱卿是内阁内除了您之外最忠心的一人,为何不能让他进来?”
忠心?杨书毅冷笑一声,“若说忠心为国为民,天章阁内任何一人都在程无介之上,你还太小,没有学会分辨人心,程无介忠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不管你父皇有没有留下遗诏,都不能放他进来。”
“可万一他真有急事……”
“再急,也能托两个时辰。”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被拒在宫门外的程无介恨不得挠墙,因皇宫紧闭四门,他到现在还不晓得江崖是否得手,不知柴严景与柴严易孰生孰死!
若柴严易死,他便是生;若柴严易活,他便别想活得痛快!
程无介在宫门外使银子说尽好话,侍卫仍不肯通融,程无介便知形势不妙。现在后悔自己为何出宫已然晚了,必须尽快做好打算。程无介转身回府,立刻命人去请贺王、方简荣等人入府商议对策。
于此同时,京城外,贺风露、田守一和大黄停在一片树林之外,大黄低头在地上嗅了嗅,又抬起大脑袋闻了闻,用爪子扒拉了扒拉地面,“呜,呜。”
跟来的人立刻转头去看张冰,二姑娘和玄其不在这里,最能明白大黄说什么的,就是它的“贴身侍卫”张冰了。
在场的众人数张冰武功最弱,他弯腰双手拄着膝盖喘息着问,“大黄,这里有东西?”
“呜!”因为被叮嘱了不能大声叫,大黄转了一圈,指了指地上。
这些众人都明白了,玄咎打开火折子照了一圈,“地上有脚印,应是男子,身高七尺以上,看脚步应该是在快速奔跑,脚印很深,此人会武功,轻功很弱。”
大黄又呜呜几声,用后抓搔了骚脖子上的项圈。
“大黄说他身上有血腥气,还有王妃的气息。”张冰补充完见大家都看着他,便用力点头,“大黄,对吧?”
“汪!”大黄声音大了些,非常肯定。
张冰接着喘,别问他为啥知道,他也奇怪大黄说的这么明白,为杀他们都看不明白。
田守一仔细看了脚印的方向,站起身道,“此人身上有王妃的气息,应是他用来下血咒之物,血腥气正是血咒,事不宜迟,应尽快将他擒住!”
玄咎点头,“大黄,头前带路?”
张冰补充道,“大黄,一定要抓住伤害小暖的坏人!”
大黄露出獠牙,转身摇了摇尾巴,飞速蹿进了林子。众人立刻跟上,田守一到了张冰近前,握住他的胳膊,“走!”
“有劳。”张冰此时已顾不得面子,抓人要紧。
林子越走越秘,大黄最终停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山崖前,用爪子刨了刨地上的土,嗅了又嗅,压低身体,向着山崖低声咆哮。
不用张冰,众人也明白人在山崖之内!玄咎一打手势,让众人呈扇形散开,将山崖围住,“两位道长,可看得出此处的猫腻?”
田守一拿着师姑给的玉符测了测,“确实在此,不过……师妹?”
贺风露也疑惑,“这是咱们上清宫的迷踪阵?”
玄咎立刻问道,“该如何破阵?”
能布下此阵的人,道法绝对在他们两人之上。田守一心中忐忑,莫非是本门中人暗害师妹?这人会是谁?
“且让贫道先寻阵眼,再说破阵之事。”比起贺风露,田守一更通奇门道术,他取出拜师时师傅赐下的玉牌和七星剑,围着山崖仔细寻找了。大黄也没闲着,在山崖前嗅了又嗅,最终停留在一处,开始刨土。
大黄刨坑,那绝对是专业的,一会儿他的大半个身子就钻进了土里。玄咎持剑上前,“大黄,你歇一歇,让玄某来!”
大黄钻出来,却不肯让玄咎挖坑,他趴在洞口不动了。
玄咎……
“张冰,大黄这是?”
张冰也疑惑,“看大黄的样子,似乎是没事儿了。”
“人已经死在里边了?”玄咎不解。
张冰也不明白,“或许……吧。”
田守一也到了近前,惭愧道,“贫道无能,破不开此阵,贫道和师妹在此守着,玄大人派人回去送信,请我师姑前来破阵。”
玄咎问道,“道长确认人在里边?”
田守一摇头,“这是上清宫的迷踪阵,何人在阵中,贫道不知。”
玄咎又问大黄,“大黄,伤害王妃的人在这里?”
张冰补充道,“大黄,伤害小暖王妃的人可在里边?”大黄认名字,“王妃”这个称呼对它来说没什么特殊的。
大黄“汪”了一声,甩了甩尾巴。
这就成了,玄咎派人回去送信,然后命众人严守此处,决不可让阵内之人逃脱。
张冰走到大黄身边,将随身带着的水袋和碗摘下,倒出一碗水放在大黄面前,大黄立刻开喝。张冰拍了拍大黄的脖子,靠着它坐下歇息。
玄澄看了张冰一会儿,低声与玄咎商量,“回去跟玄散商量商量,让张冰加入暗卫吧,他的功夫不行,还得狠练。”
玄咎点头,“下次再出任务,你帮他带着水袋和碗。”
玄澄有些失落,“若某带着,大黄是不会喝的。”
那家伙挑嘴,只吃固定几个人给的东西。这固定的几个人不包括玄澄,虽然他觉得自己跟大黄的关系也不错。因为大黄有时候见了他,还会抬爪子跟他打招呼呢。
张冰听到了他们的话,惭愧低头。他在九号镖局时是一等镖师,在秦安人府上是一等护院,在九号镖局时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到秦安人府上发现比自己厉害的大有人在。如今到了晟王府,比他弱的,似乎只有府内那些不会武功的仆从杂役了。
若得幸入暗卫,他一定要争口气!张冰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又掏出一只白斩鸡放在碗里。
“大黄,吃饭。”
第1315章 抬出来
晨光初曦,见大黄吃饱喝足趴在地上盯着山崖摇尾巴,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玄咎也跟着放松下来,令手下人分批歇息、用饭。
暗卫们就近找石头或木桩背靠背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袋开始用饭。
自从小暖嫁入晟王府掌管晟王府的财政大权后,暗卫们的待遇比跟着三爷时拔高了一大截,随身携带的干粮也不再是统一的硬饼子,包子、酱肉、卤肉、鸡碎、炒鸡等五花八门,树林内顿时香气弥漫。
田守一看了一圈,一时不知该如何评说。
玄澄递给他一块酱肉和两个蒸糕,“道长没带吃食。”
田守一谢过,分给师妹一块,“多谢,贫道经验不足,没有准备。”
玄澄笑着点头,身为暗卫,不用三爷吩咐,他们就已经嗅到这两日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在这种时刻,他们要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准备拼命,随身携带干粮和水是为了保证体力。
他们的饭用了一半,大黄忽然立起来,冲着山崖狂摇尾巴。玄咎立刻吩咐,“抄家伙!”
吃了一半的暗卫门将吃食塞进嘴里或干粮袋,抄起兵器对准光秃秃的山崖。田守一也将酱肉往怀里一塞,手持玉符和七星剑严阵以待。
也就是眨眼之间,光秃秃的山崖忽然如水波般震动几下,凭空出现一个人影!
只见这人身着一身破旧的道袍,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束在头顶。虽是不修边幅,但他依旧是仙风道骨,通身的气派一点不假。大黄第一个冲上去嗅了嗅,“汪,汪,汪汪!”
田守一和贺风露激动地跪在地上,“徒孙拜见师祖!”
众暗卫也收兵器行礼,拜见上清宫宫主师无咎。
师无咎拍了拍大黄的脑袋,乐呵呵地道,“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大黄直起身,前爪扒拉着师无咎的破袍子。
师无咎无奈地掏出自己的钱袋,把里边仅有两个铜板和一个玉牌塞进袖袋里,钱袋递给大黄。
大黄叼住钱袋,欢快地跑到张冰面前。张冰非常熟练地将钱袋团成一团,给它挂在项圈上。大黄美滋滋地晃晃大脑袋,继续冲着山崖大叫。
师无咎不再理大黄,直直地盯着田守一。他在山洞里忙活,这帮兔崽子堵着山洞口大吃大喝!
田守一在上清宫多年,对师祖这眼神异常熟悉。他立刻向玄澄借了水袋请师祖净手,然后将怀里的怀里的酱肉和半个蒸糕取出,双手奉上,“师祖先将就吃点,待回到京城,守一立刻去给您买肉包子和羊汤。”
师无咎抓着酱肉,“天太热,老道不想喝羊汤。”
贺风露立刻道,“茶园巷内新开了一架凉水店,里边有细粉冷饮、甘草冰雪豆汤和海水茶等凉汤,消暑解渴,风露立刻去给师祖买。”
“好,好。”师无咎笑得一脸满足,“老道要冰雪豆汤。”
“是。”贺风露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众暗卫见这场面,还有啥不明白的。众人立刻收家伙,将各自的干粮双手捧到师无咎面前,“道长,尝尝某的。”
“道长尝尝这熏腊肉,喷香,有嚼头。”
“……”
“那老道就不跟大伙儿客气了。”师无咎挑了几个想吃的接过来,盘腿坐在石头上,“守一,风露,你俩去把洞里的秃驴抓出来。坎五,乾三,巽七,离六,用棍子穿着,莫挨他的边儿,免得中毒,出来时放把火,把山洞烧干净。”
“是。”田守一立刻从树上削下一截树枝当棍子,带着师妹走八卦步,转了两下便不见了。
玄咎挑起大拇指,“道长果然是高人!”
师无咎边吃边谦虚,“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障眼法罢了,当不得什么真本事。”
张冰也问,“道长抓住的秃驴就是施血咒害王妃的人?”
见师无咎点头,众人立刻喜笑颜开。
师无咎又往嘴里塞了块烤鱼,他吃得不慢却不让人觉得粗鲁,一身道骨丝毫不损,令众暗卫佩服不已。
待田守一和贺风露将人用树棍抬出来,玄咎一下就认出来了,“玄孚!”
这正是炼丹毒死建隆帝的琴鸣山“高僧”玄孚。他逃下琴鸣山后,晟王府的暗卫奉三爷的命令暗中跟踪他,一来是为了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动,二来是等德喜出宫抓他,好洗清京中流传的三爷搅入谋杀建隆帝的谣言。
谁知三天前,这秃驴金蝉脱壳跑了!暗卫们忙着其他任务,无法抽出人手搜寻他的行踪,谁知这厮竟跑回京城,加害王妃!
师无咎吃饱喝足拍了拍手,递给玄咎一包药粉,“他施蛊反受其害,进城后将此药粉放入水中再将他扔进去泡一个时辰,免得粘上不干净的东西。”
玄咎立刻接过守好,令暗卫抬起昏迷不醒的玄孚回城。
师无咎与赶来的师妹半路相逢,让玄咎等人先抬着人进城后,师兄妹二人断后。
师无尘问起昆仑事,师无咎点头,“都办妥了。”师无咎受师傅张昭成之托,前往昆仑了解一桩旧事,此事牵扯的便是玄孚师兄弟二人,玄孚的师兄于许已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师无咎从于许身上搜出了血咒相关的书籍,并发现了他与夔州毒门的关联,立刻联想到玄孚曾在京城各街道游走布局之事,生怕这师兄弟二人会对自己的乖徒儿不利,这才披星戴月赶回,擒拿玄孚。
万幸,小暖福大命大,并无中咒。
师无咎乐呵呵地问,“九清如何?”
“她生下两个女儿,母女平安。”提起九清,师无尘严肃的脸上也带了笑意,“两个孩子模样相同。”
“命数如何?”
“你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