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赵书彦,眼里处处都是商机,不放过任何可能!
见到小暖目光里的钦佩,赵书彦忍住抬手揉揉她小脑袋的冲动,含笑告辞而去。
秦氏那边也送了客,紧接着城里又来了几波富商和官家子弟,甚至连乌家的管家乌锥都来给秦氏拜年。
听到乌锥来了,小暖快步从内室出来。乌老将军出征漠北以身殉国后,乌锥便一直跟在乌羽身边,并未归乡。他现在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乌羽也回来了呢?
自前年三月乌羽随军出征至今,小暖已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第八六二章 带血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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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暖赶到门前,见乌骓比起前年随军出征时沧桑了许多。他的头发白色压过了黑色,皮肤则被漠北风沙飕得黑红,不过目光依旧那么沉稳,似是归鞘的宝剑一样,只这么静静站着也不容人小窥。
见到他这小暖和秦氏想着去漠北的乌羽,历了两年的风沙,他应已不是那个翩翩如玉的无忧少年郎了。
进了会客厅,乌骓躬身行礼,“乌骓替金吾卫漠北将士,多谢安人和姑娘赠寒衣的恩情。”
去年秋天棉花丰收后,秦氏跟小暖商量着,又给乌羽带的漠北军送去三千套棉衣,让他们能够安然度过漠北寒冷的冬天。虽说她们家会因此少赚一大笔银子,但是小暖立刻答应了。银子早晚可以赚回来,让漠北将士温暖过冬,保卫好边疆,比赚银子重要。
而且这些棉衣她们是直接送给乌羽的,可以让他用此来稳定军心。乌羽去年凭着不怕死的打拼和谋略,在几场小战中得胜,在漠北军中有了一定的声望,不再被人嘲笑是不中用的小白脸,而是手握三千精兵的金吾卫羽将军了。
秦氏让人扶乌骓起来,问道,“乌羽没跟您一起回来?”
乌骓摇头,“羽将军守卫漠北不能脱身,让属下回来,一是替他谢过安人和郡主,二是帮着操办大将军的婚礼。”
右金吾卫大将军乌桓,今年二月将与邵德音完婚。乌骓既是乌家铁卫的首领,更是乌家的大管家,回来帮着操办婚礼也是情理当中。秦氏与乌骓话了会儿家常,见他不愿提起漠北的事儿,便跟他讲了邵家姑娘的许多好话,才送了他出门。
待乌骓走了,秦氏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那孩子一个人留在漠北了……”
乌羽比乌桓还大几个月呢,乌桓要成亲了,乌羽还在漠北孤零零的,有家也归不得。建隆帝怎么就那么狠心呢,那是他亲外甥啊!他不是知道当年解梦的事儿是袁天成胡诹的了么,为啥还不让乌羽回来认祖归宗呢。
乌羽,是长公主和乌少将军的亲生儿子,乌家长子啊!他这些年受得苦还不够吗,乌家还不够惨吗?!
娘亲自己说大年初一不能落泪的,转眼她就忍不住了,小暖忍住心中的酸涩,轻声劝道,“不是他一个,还有高冲和几万金吾卫将士,他们都在漠北守卫黑山口,不能归来与家人团聚。”
可是……秦氏擦了擦眼泪,“乌羽过了年就十九了,也不知他有相中的姑娘了没,等他回来也该成家了。他啥时候能回来啊……”
小暖轻轻摇头,这个真说不好。就建隆帝那个小心眼,乌羽还是呆在漠北更安生,至于娶媳妇倒不着急,等到乌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再成家不迟,小暖希望他能找个志同道合,能相互扶持的女子度过这一生。
柴严昌的舅舅和岳父都在西北,一旦柴严昌发觉在京中扭转局势无望,便有可能从外部逼宫。一旦西北发生兵变,乌羽和高冲就能成为能够左右战局的奇兵。三爷对他抱以厚望,乌羽若能立下大功,建隆帝再想杀他也就难了。
再过两年,羽翼更加丰满的三爷必定有办法护着他,而乌羽也不再是当初后宫中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了。
小暖振奋精神,“娘,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吃晌午饭睡会儿吧。”
这时放鞭炮的人少了,空气中的硫磺味儿也散了些,大黄终于恢复了活泼,戴着秦氏给它做的新项圈,在院子里乱窜着玩球。小暖三人吃了饭睡觉,大黄却不想睡,央着玄其带它出去玩。
玄其和张冰带着大黄溜达出第一庄,向着南山坳走去。南山坳是小暖的地盘,也是大黄的地盘。大黄先去丰园看过它的马,又去镇清寺、归阳观、制笔作坊转过,最后到了云开书舍。
正巧,秦三和赵书彦在云清先生处用了午膳出来。秦三见到大黄冲着赵书彦抬起爪子,赵书彦也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再看跟在大黄身后一本正经的玄其大人和一脸坦然的张冰,秦三深深觉得,他被这世道抛弃了。
“大黄来此有事儿?”赵书彦语气柔和,是与熟人闲聊的语气。
“汪!”大黄很平和。
“大黄只要在家,每天都要到南山坳转上两圈。”张冰替大黄发言。
“汪!”大黄又叫了一声。
赵书彦点头,“大黄越来越能干了。”
大黄很开心,抬爪挠了挠云开书舍的门。书舍的守门人见了大黄,开门抬手打招呼,“大黄来了,我还琢磨着你今儿不过来呢。”
“汪!”大黄甩甩尾巴,带着玄其和张冰大摇大摆地进了书舍。
秦三好奇地问云清先生,“大黄这样巡视,可有用处?”
云清先生笑道,“别的老夫不晓得,但书舍和老夫家中的书,从未遭过鼠害。”
家中藏书过多,最怕两件事,一是天潮书生虫,二是鼠害。王鹿鸣捋着长须,觉得大黄跟传闻一样,是条很懂事的狗,“这狗真干家,连猫的活都做了。”
赵书彦甚是骄傲地道,“大黄之能远不止于此,先生日后便会知晓。”
今日是大年初一,书舍内没有读书人,只有几个书童和护院。大黄转悠了一圈准备往外走时,忽然走到一处墙下,露出了獠牙,“汪!”
玄其蹿到大黄身边,“大黄,有情况?”
大黄刨了刨墙,四脚跳了跳。玄其立刻问道,“张兄,墙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云清先生的院子,这里的话应该是珠绿姑娘的跨院。”张冰回道。
既然是姑娘居住的院子,就不能直接跳过去了。玄其叮嘱道,“张兄在此盯着,一有情况即刻通知玄某,某带大黄走门过去看看。”
待他们出了书舍,回到云清先生家门口时,秦三和赵书彦还未离去。玄其道明来意,秦三立刻道,“先生,以防万一,您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两位先生也关心珠绿的安危,立刻带着大黄到了珠绿住的跨院门口。珠绿这院里有一个粗实的婆子和一个丫鬟,婆子进去通晓了她家姑娘。
珠绿出来时,脸上还挂着几丝睡痕,“珠绿也不知院里是否妥当,请大黄进来代为查看。”
“打扰姑娘了。”玄其抱了抱拳,才拍了大黄的背,“去吧!”
大黄冲进去直奔墙下,施展它刨洞的本事,一会儿把将积雪刨开,“汪!”
众人立刻过去,见大黄叼出来的竟是块没烧干净的带血的布。玄其皱紧眉头,“姑娘这里有人受伤了?”
第八六三章 珠绿的恩人
玄其捡起看了,确信的确是血迹,才转头问珠绿,“姑娘院里有人受伤了”
“这个是”婆子当着这一堆男人和狗的面,发觉自己也说不出口,只得用可意会不可言传地向这憨子挤了挤眼睛。
不过,玄其看也不看她,只盯着珠绿。
身着浅红色新衣的珠绿,此时脸比衣裳还红,她贝齿咬住红唇,羞得说不出话。看她这面色,玄其搞不懂,赵书彦却明白了,立刻笑道,“应是不小心碰伤了吧,姑娘房里无事就好。”
终于有人打破了尴尬,珠绿立刻低声道,“房里只有我和莹儿、婆婆,不过还是请大黄进去查看一下吧,如此也能安心些。”
能让谁安心珠绿没说,云清先生和王鹿鸣都是过来人,只转头说起南山坳的雪似乎很大,过几日的开春后,溪水应能行舟了。
赵书彦转头问玄其,“您看”
玄其非常认真负责,“那就有劳姑娘打开房门,让大黄进去看看。若真没有宵小之徒,咱们也就放心了。”
众人
守门的婆子眼睛都睁了老大,但还是老老实实转身去开房门,这个跨院房本就没几间,大黄依次看过后,回到玄其身边,玄其这才带着大黄告辞。
玄其才低声问秦三,“怎么回事儿”
秦三也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秦某也不知道啊”
赵书彦忍着尴尬,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看珠绿姑娘那神态,分明就是来了月事。”
秦三的脸也红了,他立刻端出一本正经地模样,望天道,“玄大人您看,今天天上的云好白啊。”
玄其依旧一本正经的,“是挺白。两位好走,某带着大黄继续巡视。”
待赵书彦和秦三走了,玄其没有叫回张冰,而是立刻带着大黄去了玄耑的住处,进屋之后就问道,“监视珠绿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玄耑立刻派人问过,并无异动。
“今天天还没亮,就有不少波人进门给两位先生拜年,兄弟们没见哪个进了珠绿的院子。七哥发现不对了”
“暂时还无,但感觉就是不对劲儿。你再加派人手盯着,只要是从珠绿院子里出来的,哪怕是她的丫鬟,只要出南山坳的,立刻扣住”玄其吩咐完,才叫回张冰带着大黄继续转悠,他飞速回第一庄,寻到从王府来的刘嬷嬷,递上他从雪中拿回来的布条,“嬷嬷您看,这可是女人的经血”
刘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她拿过白布条仔细验上边的血迹后,肯定地摇头,“这血干净干净无杂质,颜色也偏浅,定不是经血。若真是那儿流出的,倒有可能是妇人流产滑胎所致的出血。”
“嬷嬷看珠绿姑娘像不像怀了身孕的”玄其又问。
前几日才见过珠绿的刘嬷嬷摇头,“绝不会。”
玄其道谢,拿回布条就走,刘嬷嬷也不多问,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待玄其到了内院门口,听说姑娘还睡着,便让人请了玄舞出来,将事情经过讲明。玄舞也立刻警觉,“立刻派人去扫听方圆十里是否有人打斗或伤亡,再派人监视珠绿的小院,一个老鼠也不能放走”
玄其领命,立刻去了。
玄舞转身回屋去找玄迩,玄迩听了玄舞的话,分析道,“今早来第一庄的人当中,就有一人身上有伤。”
玄舞立刻将早上来的人过了一遍,“乌锥”
“不错,看他的动作应是背上有伤,还伤得不轻。乌锥是乌家铁卫之首,虽然头发花白,但年不及五旬,以他的能耐和警觉,能伤了他的必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伤的。”
玄舞懊恼,“可惜今天早上大黄不能出来,否则姑娘当时就能询问乌锥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了。”
大黄鼻子灵,谁身上有点什么不对劲儿,都瞒不过它。乌锥是乌家人,他从战场归来带伤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她们身为晟王府的侍卫,不好派人过去直接询问,更不好去暗中打听。建隆帝派来的高仓颉等人,还住在南山坳内,“暗中”监视着郡主的一举一动。若是让高仓颉得知他们与乌家走得亲近,对谁都没有好处。
“珠绿善用香,便是她屋子里有点什么大黄也闻不出来。你在此保护姑娘,我去探探。”玄迩低声道。
玄舞立刻点头,“若是柴严亭,二姐小心行事。”
小暖这一觉睡得极好,待到她睡醒了,就被绿蝶请到了书房。玄舞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后,又道,“玄迩亲自去探了一遍,虽然她没进去,但她说珠绿的院子里只有珠绿三人,并无外人。”
看着铜镜中秋月为自己插上的流苏金簪,小暖微微晃了晃头,径直吩咐道,“去把珠绿请过来。”
这么干脆玄舞微微惊讶,绿蝶却清脆地应了,“是”
绿蝶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带着珠绿回来了。因她出庄子没几步,就见珠绿带着她的丫鬟已经等在南山坳出口处了。
按着本地的乡俗,大年初一早上只有男子和成了亲的妇人能出门拜年。过了晌午饭之后,女儿们才会出门拜访,但也仅限于关系非常亲近、住的不远的小玩伴们。珠绿这个时候来第一庄,其实是有些冒昧的。
所以她进门第一句话不是拜年,而是跪在地上直接请罪,“郡主,珠绿向您请罪。”
小暖挥手让莹儿下去,才问道,“你何罪之有”
珠绿咬唇,“珠绿今早帮一个人治了伤。”
“是什么人你不想说”小暖看着珠绿精致的小脸,轻声问道。
“请郡主恕罪,那人对珠绿有恩,珠绿不能说。”珠绿抬起头,目光真诚地望着小暖,信誓旦旦道,“珠绿以列祖列宗之名发誓,珠绿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郡主之事。”
小暖叹了口气,“我知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但是以后有违律法的事儿也不能做,可明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以后有人以之前的事儿逼你就范,你只管来寻我,我替你做主,将那人办了。你是聪明人,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你且珍惜吧。”
珠绿咬了咬唇,俯身低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