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学权此番前来已经超额完成,自是欢天喜地离去。小暖将他送到门口,恭贺道,“日爰祝三公子金榜题名,荣登榜首。”
登榜首?
万学权脸的笑浅了,莫说登榜首,便是登三甲都不可能!上一科的废状元陈祖谟败了登州举子的名声,这一科绝对没登州学子什么事!他万学权又不是读书奇才,中举后进京能谋个进士出身已是不错了。
该死的陈祖谟!
小暖见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了谁,心中暗爽。
万学权拱手低声道,“日爰今日的情学权记下了,待秋闱后学权定亲自登门答谢。晟王这里还请日爰多替家父美言几句。”
小暖拱手,“万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日爰何须美言,只需照实讲就是。”
万学权连连点头,快步离去。
小暖回到屋中时,早膳已摆到桌上,见到桌上有两碗粥,便净手坐在三爷身边,陪着三爷再吃一顿早膳。
玄散关上门,立刻替三爷刷好感,“三爷昨晚回来就吩咐人熬的醒酒养胃粥,姑娘多吃一碗。”
“边上站着。”三爷冷声道。
玄散立刻颠颠地跑到墙角欣赏博古架上的宽口瓶。
“这粥真好喝。”小暖乖乖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继续喝,果然见到三爷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这家伙,怎么有时候跟孩子一样呢,好可爱……小暖道谢,“多谢三爷为日爰做人情。”
“万伯庸虽无用,但也是一方父母,恩威并重方能让他服帖。”三爷说道,“万伯庸想为儿子谋个前程,我只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提前知道谁是主考,万家就能提前打点,甚至让人捉刀给万学权写几篇符合王致知口味的文章,这样他的乡试便能万无一失。
小暖给三爷盛了一碗粥,表示受教了。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权势,皱眉抬眼间就能让人跪地发抖,稍微和颜悦色一些就能让人感激涕零。这样的滋味一旦尝过,怕是再也不想失去了。
三爷放弃皇位,到底是放弃了多少东西,他是如何做到说放弃就放弃的?
“在想什么?”三爷剥了一枚鹌鹑蛋,放在小碟子里递到小暖面前。
小暖一口吃下去,抬头笑道,“三爷要不要去看棉田?这里的棉花苗也钻出来了,一排排的可好看了。”
听了这话,角落里的玄散吓得手一哆嗦,宽口瓶脱手,还好他反应快,抬脚将瓶子踢起又用手接住,有惊无险。
小暖疑惑地扫了玄散一眼,又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三爷,暗道提起棉田玄散就这么大反应,莫非三爷对第四庄里种的棉花干了点啥?
“三爷,第四庄的棉花苗出得怎么样?”
三爷满意点头,“很是齐整整齐。”
当然齐整,能不齐整吗……玄散默默擦掉额头的冷汗,面墙不敢回头。
小暖则笑道,“咱们去棉田可好?还是三爷有更想去的地方?”
三爷又给小暖夹了个小包子,“本就是陪你散心,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得,又成散心了。
小暖笑眯眯地点头,“那就去棉田吧,登州这块棉田边上有一条河,上次我去时听到有人打鱼网虾唱小调,甚是动听,咱们一起去听小调,吃烤鱼!”
两人用完饭,三爷坐马车,小暖出马随行,一路招摇着出城。
现在登州认识秦日爰的不在少数,都暗自想着能让他亲自陪着的人会是谁。知道三爷身份的,则是满脸羡慕。
小暖含笑向前,忽见路边一辆香车内露出半张小脸,正是江佳姗。
江佳姗见小暖看过来,立刻甩下帘子。陪着个男人就能笑成那样,不是好男风是什么!
小暖摸摸鼻子,昨日不还含情脉脉的,这江家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第六零四章 财在树上?
隔着车窗,三爷也瞧见了这一幕,转眸见自家莫名其妙的傻丫头,嘴角微微翘起,以小暖单纯的小脑袋,怕是想不明白别人在气什么。
“那姑娘对你有意思?”
小暖点头又摇头,“江家想用江佳姗商业联姻谋利,就算不是日爰也是别人。”
“别人?”
小暖老实道,“比如我表哥。”
赵书彦要成亲?这可是个好消息,三爷嘴角翘得更高了。
“三爷,我表哥的二叔的事儿算是了了吧?”
“已无事。”三爷回道,赵令德已经出京,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
现在想来,赵书铎的死、天师庙的图稿、袁天成遇刺,这三件事似乎是相关联的,或者说赵书铎的死是整件事的序幕。
给袁天成供炼丹的药材的人不止赵书铎一个,为何旁人都无事,偏偏赵书铎出事了呢?
不管他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都该与药材有关。赵书铎知道袁天成的身份,定不敢用假药糊弄他,那么药会出什么问题?
三爷闭目,脑中一味味地过着赵书铎供给袁天成的药材……血灵芝……血!
三爷的眼睛猛然张开。
封江兆说琴鸣山涧里都是的婴儿尸体,那么这血灵芝……赵书铎两岁的孩儿……
三爷眉头锁紧,若真是如此,赵书铎死不足惜!
“玄散。”三爷唤了一声,玄散立刻把脑袋伸进车厢里听令,三爷低声道,“派人去查一查京城附近这几年添的双生儿都在何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令德家里是否有双生儿降世也仔细查查,派人暗中跟着赵令德和赵书铎的妻子,莫让他们死了。”
建隆帝一梦让双生儿成了百姓的噩梦,那些可怜的双生儿或被杀或被送人,各家都瞒得死紧,查起来并不易,不过若真查也不是没有办法。玄散点头表示明白。
“三爷,快到啦!”车窗外传来小暖欢快的声音。
三爷扫了一眼玄散,玄散立刻点头表示明白。这样残忍的事儿怎么可以让姑娘知道,他暗自派人去查,查出来也不能给姑娘讲,连玄迩也不能说,那家伙现在的心早向着姑娘了。
说来也奇怪,绿蝶,秦三,玄迩,这一个个跑到小暖姑娘身边的人,都对她死心塌地的,小暖姑娘的御下之道也真是可圈可点。
想到已经出发去了秦家村的玄舞,玄散又开始糟心了,万一她也转了心思向着小暖姑娘,可要咋办?他这媳妇还能娶的成吗?
玄舞已经够彪悍了,到了姑娘身边,怕是会更虎了……
马车已经停下,三爷扫了一眼还将脑袋堵在车门口的玄散,这厮才猛然清醒过来,嘿嘿笑着退出去。
三爷跳下马车,放目四望。
此处良田平阔,远山青翠,田间耕作的农人衣着整齐干净,地头的孩童也不吵不闹,或吃着糖块,或玩着一些小玩具,老人家在田头做针线或下棋,其乐融融,好一副田园风光。
小暖扫了一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万伯庸真是有点过了,田里干活的人们怕是把过年穿的新衣裳都穿上了,她看着都替他们心疼。
“三爷……”
小暖都看出来了,三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万大人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此处土壤肥沃,灌溉方便,是万大人指定的棉田之一,共三百亩。”这种面子工程拆穿也没必要,小暖介绍起此处的情况,“这片棉田的二管事是日爰前年从徐州找来的五个花匠之一,他去年在第一庄做事,今年初被秦安人安排到这里,指导棉田耕作。”
小暖正说着,梁花匠和这田庄的大管事已经快步走过来。
比起大管事的战战兢兢,去年在第一庄见过三爷几次的梁花匠就显得平静多了,他带头规规矩矩地给三爷和秦日爰行了礼,又引导着他们查看棉田的情形。
“今春雨水充足,这几日头又好,三爷、东家看,这里的棉花出得比去年第一庄的要齐整,都用不着补苗了。”
梁花匠望着这一大片棉田很是自豪。放到两年前,哪个能想到这在园子里赏玩的玩意儿,有一天会变成摇钱树,被几百亩几百亩的种植?而他也从小小的花匠,摇身一变成为大田庄的管事!
小暖看着绿油油的棉田和干净无草的田梗,满意点头,“确实不错,二位管事辛苦了。三爷?”
正盯着一棵长在苗队外的棉花苗的三爷抬起头,“恩,赏!”
两位管事接了银锭子,大喜过望。
小暖随着三爷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得身后“刷刷刷”几声,回头见玄散正拿着他的佩剑在地上划拉,便好奇问道,“玄大人这是在干啥?”
玄散用剑指着地上的小草眼儿,“这里有草,某给除了。”
田庄管事……
小暖……
除草有用剑的?这要是让娘亲看到,怕是再也不会说玄散是个庄稼好手了吧。
不过……
“我怎么觉得这几棵苗跟刚才不一样了?”
小暖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玄散面前的几棵棉花苗,方才有这么齐整吗?她记得有一棵长得靠边,她还仔差点给踩着呢……
“秦东家看错了,一开始就这样!”玄散信誓旦旦道,“不信你问梁管事。”
走在前边的梁管事回头,“这些苗种在哪里就是在哪里,没移栽过,就是这样的。”
玄散用力点头,对,就是这样!
“日爰,走了。”三爷唤道。
小暖望了眼玄散身边如被雷劈了的秦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暖快步追上了三爷。
玄散用脚踩了踩地上的剑痕,自然地跟上,好像他就是除了几棵草而已。
秦三蹲下摸着被玄散用剑换了地方的青翠秧苗,半天才站起来问身边的暗卫弟兄,“这活儿……你们干了多少回?”
“第四庄有多少亩地?”身边的暗卫冷飕飕问道。
秦三瞪大眼睛,他回去一定要跟姑娘说千万不能让三爷去种田,千万不能!
否则……想到严府和晟王府里那规规矩矩的竹子,秦三打了个哆嗦,果然没有最整齐,只有更整齐。
在田里转了一圈后,小暖问了梁管事哪里鱼多,便兴致勃勃地跟着三爷进了林子。
走了一段隔绝了众人的目光,入目皆是高大的树木后,小暖才停住,转头道,“就这里吧,咱们叉几条鱼,再砍几个竹筒,吃烤鱼竹筒饭!”
秦三听完眼睛就亮了,抬头向着树上四处踅摸。玄散踹了这丢人的家伙一脚,“树上有鱼还是有竹筒!”
“不是……大人,我们东家说今天能发财,某看看这财是不是在树上!”
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