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华婕妤是天下第一美人!因为他是皇上,所以能富有四海,坐拥天下第一美人!建隆帝上前拥住自己的美人,心情又渐渐变好。
在跟在建隆帝身边二十余载,华婕妤早就习惯了他这阴晴多变的性子,宠辱不惊地任他拥坐到榻上,下意识地伸手摸着在榻上睡觉的兔子。
建隆帝见到这只肥兔子,心情又变好了许多,“今日天暖,为何不去御花园中走走?”
“臣妾刚回来,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应还在御花园中。”华婕妤的声音与三爷如出一辙,冰冷中带着寒梅的气息,让人闻之醒神。
不过这话中的意思却不大友好。
建隆帝知是因严晟查案牵扯到了大皇儿和二皇儿,皇后和素来脾气大的德妃对她的态度一定不会太友善。所以他的美人这是终于有了些不满,向他撒娇、希望他帮她做主了?建隆帝嘴角高高翘起。
这位皇宫的主人,最喜欢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围着他转,为他争风吃醋,因他的宠幸或封赏而欣喜若狂。
不过他这位华婕妤出身书香名门,德颜恭行丝毫无差,甚少让他体会到这方面的乐趣。今日偶见,倒是十分难得。建隆帝眯起眼睛欣赏许久,忽然问道,“淑儿随朕多少年了?”
“回圣上,已有二十三载九个月零九天。”华婕妤有零有整地回话。
这无疑又取悦了建隆帝,他抓过华婕妤的兔子抚摸着笑道,“已经这么久了?朕怎么觉得你我在湖边初见,还是昨日呢?”
二十三年前,建隆帝南巡潮州时,在新建成的湘子桥头偶遇外出踏青的华婕妤,惊为洛神,不顾太后反对带回宫中封为才人,恩宠不断。
华婕妤似是羞涩地低头不语,任建隆帝陷入往事中不可自拔。
许久之后,建隆帝才长叹一声,“这二十多年来,你从恃宠而骄,进度德行有度,还为朕生儿育女……”
听到这四个字,华婕妤面容不改,指甲却生生地断在手心里。
“传旨,华婕妤品行甚佳,深得朕心,封为修仪,迁居重华宫。”建隆帝忽然传旨。华婕妤立刻跪地接旨谢恩,再被建隆帝扶起来时,她便已是正二品的修仪,建隆帝的九嫔之一,地位仅次于四妃之下。
待消息传到晟王府时,面无表情的三爷却明白因重华宫离建隆帝的宜寿宫不远,母妃心里定要不高兴了。
第四九五章 美人不美
得知三爷的娘升职了,小暖忍不住哀声叹气。
三爷的娘升职,代表她和三爷之间的差距又被拉大了,建隆帝这是唱的哪一出?
“自六公主去世后,华嫔便没了争宠的心思,整日在延华宫内弹琴作画消磨时光。圣上此举,着实是圣心难测,这四五年来,圣上已很少去延华宫了。”玄迩低声道。
华婕妤升为修仪后就真正有了嫔位,需改称为华嫔了。小暖从三爷那里得了些皇宫的密辛,知道太后不喜这个被建隆帝南巡时直接带入宫中的美人,皇后等人也因为因建隆帝盛宠这大美人,而对她颇为嫉妒,后来更是有人起了阴狠毒计意图害她性命时,阴差阳错地害死了华嫔年仅五岁的女儿,三爷唯一的妹妹。
最终,此事在顾全朝纲大局的建隆帝的默许下不了了之。建隆帝此举伤透了华嫔的心,也彻底改变了十岁的三爷。让他与建隆帝父子离心,让他冷若冰雪,发狠努力,八年之内拼得亲王位,拼得华嫔在宫内虽然不得宠但也没有哪个妃嫔或宫人敢欺辱于她。
因为三爷狠起来,是会直接要人命的,三爷干得狠事,小暖都能指出好几件,比如那位害死他妹妹的妃嫔如今还被关在冷宫之中,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或许,这件事与我有关。”小暖托着腮帮子,皱眉细思着。
“严晟要娶民女为妃,让圣上卸下了一些戒心,所以又想去亲近他那冰美人。正是因为严晟有求于上圣上,所以华嫔才不会如往常般冷冰冰地惹圣上心烦。她一旦软下来,宫里哪个女人能是她的敌手?”皇后语气酸涩,当年圣上为观美人一笑,做的糊涂事她还历历在目!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紫蓝低声道,“您看是否召圣上新来的几个美人来坐坐?”
今年采选皇上给自己留下了四个,都赐了美人之位。这四人中的郑美人入了建隆帝的眼,被宠幸过几次,是现在宫中风头最胜的一个。
皇后冷哼一声,“圣上不过图新鲜罢了,就她的姿容才华,如何与华嫔比?”
“美人”不过比才人地位稍高罢了,不是因为叫她美人,她就真的是美人!自始至终,建隆帝的后宫的美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华淑!她已经美了二十年,如今还美着!皇后一生气,硬生生从身边的小狗儿身上薅下来一把毛,疼得这长毛小狗嗷嗷直叫。
紫蓝不敢吭气了。
皇后一边安抚狗儿,一边追忆了一番年轻时的苦涩,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把华嫔叫去重华宫,应是圣上自己的意思。今时今日的华嫔早已没了争宠之心。至于情形如何,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不过若有人打算去重华宫闹事,也不必拦着。”
建隆帝喜欢后宫嫔妃为他争风吃醋,若是他重拾对华嫔的宠幸宫里的女人们没有一点不满,反倒会让他不高兴。皇后深谙这一点,想着让几个年轻的嫔妃去吃醋意思意思,哄着建隆帝高兴也好。不过,“约束好咱们福宁宫的人,若是不嫌命长的,就不要去招惹华嫔。”
紫蓝立刻应是,“您放心,有三皇子在,宫里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真对华嫔下毒手。”
三皇子十二岁时,正得建隆帝宠幸的一个小才人,当着三皇子的面对华嫔言语奚落,不过数日后三皇子去不知如何害得她当着众人的面自挂东南枝。当年无权、无势、无圣宠的三皇子尚能如此,更何况如今手握实权又有圣宠的晟王!
紫蓝向外走时,心里还想着宫里最新的传言,宫里人都说擎禾公公被抓就是因为吃罪了三皇子之故。像擎禾那等得建隆帝欢心的大太监,晟王不是想捉就捉了么,她们这些人在晟王眼里又算得了什么!紫蓝抖了抖身子,走得更快了。
大理寺二堂内,跪在地上的擎禾若从水里捞出来的鸡,狼狈不堪。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用刑在寒夜里浇了冷水,而是被吓的……
大理寺卿金益昀看着瑟瑟发抖的擎禾,升不起一丝怜悯之心,因这老太监实在太可恶了!虽说宫中多有腌臜事,但金益昀却想不到这老叼奴竟已心狠手辣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这些年惨死在他手下的太监宫女,何止三四十个!
任谁能想到,不缺金银又得圣心的擎禾,竟为了得到一个求不值得的清秀小太监,无意给刺客开了方便之门!晟王抓他,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老太监绝对该千刀万剐!
侧坐的木刑见擎禾身上的事情被挖完了,便意犹未尽地合上堂审卷宗,起身双手递到金益昀面前,“大人,您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面对木刑,金益昀也是头皮发炸,“木兄弟已审得很清楚了,本官觉得可以了。”
“小人不敢居功,是您和右相发现疑点在先,小人不过是拎着鞭子吓唬这厮几句罢了。”木刑十分谦虚恭敬。
跪在地上的擎禾看着这与审案时判若两人的小人,脑袋里立刻闪过一千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似乎背生双眼的木刑察觉到了,回首幽幽看了擎禾一眼,这老太监立刻吓得麻爪,老老实实地低头跪着。
待木刑回身,再谦虚地向着金益昀笑时,金益昀真有把卷宗摔在他脸上,然后夺门而逃。这厮是个疯子,什么他和做右相发现的疑点,明明就是这疯子引诱着他们说出口的!
“而今天色已晚,咱们不如明日再审?”金益昀不想再与他说话,只想赶紧办完正事,把他提出大理寺,“木兄弟看明日该提审哪个?”
木刑拱手,“木某听凭大人差遣。”
“那就审审从冷宫抓来的老宫女?”金益昀问道。
木刑笑意甚是明了,“听您的。”
金益昀恨不得把再把卷宗摔在他的脸上!时至今日,虾兵蟹将已审问过半,案情已经相当明了。未提审的几个都是死士,便是叫来了也问不出什么。
现在该审的,是牵涉到案中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但这话他哪说出口!要说,也是让宗正寺卿或左相这两老东西说出来!
“明日本官另有要务,怕是不能陪着木兄弟审案了。”金益昀笑得异常真诚,“兄弟看……”
“木某随时听凭大人差遣。”木刑还是那句话。
这是赖定他了?欺负他官职最低、脾气最好是不是!当他没有骨头是不是?
金益昀气得脑仁疼,不行了,不能这么下去,他还想多活几年呢,“咱们休息一日,后日本官与晟王、左相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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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六章 案结
正月初十这一日,大理寺提审了一人,引得京中哗然。
由晟王柴严晟、右相程无介、宗正寺柴旭鸣和大理寺卿金益昀共审的宫中遇刺大案竟直接提审了四皇子柴严昙!
据可靠消息,柴严昙在大理寺中待了一整日,出来时虽强自淡定但仍能看出其精神有几分憔悴。还不等众人品出个所以然来,两日后,大理寺再请左相李奚然!
在大理寺中呆了半日的李奚然出来时怒容满面,回府就捆了三个管事送去大理寺,那三人再没出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左相家的下人也牵扯进了大案之中么?左相是二皇子的亲舅舅,他掺和进去了,是不是意味着二皇子也被搅进去了?
这意思是,只大皇子是清白的?可大皇子的反应也大不寻常,他整日关在自己府中,不出门也不见客。
又两日,晟王与右相入宫面圣。二人在宜寿宫正殿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之后建隆帝在殿中待到掌灯十分,未传膳便去了慈宁宫,天家母子又密谈许久。
朝堂文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所以无论朝上还是朝下,众人都老实的跟兔子一样,大气都不出一声,摸不到风向的御史们也安静如鸡。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日,京城内依旧灯火如昼,皇宫之中更是花灯映月,天上人间。建隆帝带着宫中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同赏灯火,笑语欢声。
不过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建隆帝的笑意不达眼底,而太后也是低垂着眉,皇后也不开口,气氛十分地尴尬。在场的众人都心中忐忑,生怕行为有失为自己招祸。
待到月儿西转,天忽起了风。建隆帝盯着摇曳的龙灯两眼发直,气氛诡异到了顶点,便是三岁的八皇子都趴在乳母怀里一声不敢吭。这时,众人都忍不住地打量晟王,可他那张万年冰山脸,实在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建隆帝,终于开口了,“朕登基二十四载,乃是我大周皇帝中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个。这二十四年来,朕为我大周天下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松懈,盼得就是大周百姓能安居乐业,天下儿女能共享太平。如今终得盛世,朕心悦不已。”
建隆帝说完,众皇子立刻带头行礼,称颂建隆帝的功德。
建隆帝也不叫起,接着道,“朕圣明?朕万岁?朕如今才五十有一,离着万岁还远着呢,你们就觉得朕活得太久了,恨不得朕去死,你们好取而代之!”
“真是朕的好儿子!”建隆帝将夜光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闪着点点寒光,看得人心中发毛。
一地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都想知道建隆帝口中这个“好儿子”到底是指的哪一个。
“百兽园中,你们四人为护朕都受了伤,朕当时心疼又欣慰,觉得朕的儿子个个是好样的,个个堪为天下人子之表率!”建隆帝呼呼带喘地说着,“可谁知道,你们当中竟有人狼子野心杀父弑君,意图取而代之!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站出来,朕可从轻发落。”
这一声落,宫中众人都偷看四位皇子。这可要了命了,三皇子什么时候把活干完了,他只提审了四皇子,这意思是四皇子干的?
可四皇子老实地跪在地上,也没站出来啊。
建隆帝看着整齐跪在地上的四个儿子,点道,“柴严晟。”
“儿臣在。”三皇子直起身。
“你讲,讲那畜生都做了什么!”
“是!”三爷朗声道,“腊月初十,有人暗中派人与百兽园太监主管吕贵、监门卫少将桑清勾结,利用给百兽园运送食料的机会,偷偷运入一批兵器,分别藏于白虎山和冷宫中。腊月二十日,又有十五人秘密混入宫中潜伏,于腊月二十五日在百兽园中刺驾。筹划此事的人就是大皇子——柴严昌!”
德妃花容失色,大皇子柴严昌如遭雷击。母子二人跪爬几步出列,大呼冤枉。
在场众人摸不着建隆帝的心思,无一人敢替大皇子求情。在这早春料峭的寒风中,他们二人的声音随风飘散,根本激不起一丝波澜。
建隆帝站起身,“朕冤枉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
柴严昌跪爬几步到建隆帝脚下,触地有声地道,“儿臣冤枉啊,儿臣是有私心,但儿只是嫉妒三弟被父皇重用,儿万死也不敢伤了圣驾。请父皇明察,请父皇明察……”
“私心?嫉妒?”建隆帝一脚将柴严昌踢飞,“你三弟为国为民在外奔波数月,得到的不是你这当爹当大哥的赞赏和关怀,而是嫉妒?你真是朕的好儿子!来人,将这畜生押去大理寺,着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三部共审,定要将此案给朕查个明白!”
柴严昌的怒呼声渐行渐远,御花园里只剩风声和德妃的哭声。建隆帝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德妃,好不心软地道,“德妃自即刻起,闭门思过。”
德妃也被人拖了下去后,御花园里就只剩了风声。
建隆帝颓然坐在龙椅上,望着地上婆娑的树影长叹一声,想说几句又没得心情,只挥手让众人散了。
待华嫔退到御花园门外时,才轻声叮嘱儿子,“既然事了了就好生在府中歇息,莫熬坏了身子。”
“是。”三爷低声道,“母妃这几日也当仔细。”
大皇子被押,德妃被幽禁,宫中和前朝定会风雨不断,华嫔点头。母子二人也未多交谈,便分开了,华嫔回了重华宫,三爷则守在御花园外。
与他同守在御花园外的还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此时,二皇子心中舒畅表面忧伤,四皇子则是神情慌乱,他忍不住凑到三爷身边低声问道,“三哥……”
三爷凤眸只钉在御花园的月亮门上,“莫问我,该说的我都与父皇说了。”
“那……不该说的呢?”四皇子忐忑追问。大理寺内,当着右相和老三的面,他亲口承认自己早就知道大皇子搞了小动作,甚至跟着搞了些小动作打算浑水摸鱼……父皇知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偏不说,他是主动认错还是装啥也没干呢?
三爷收回目光问道,“什么不该说?”
四皇子哑口无言,暗骂老三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