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二郎摇头,展宏图家的厨子和大胖伯做的,不过他知道爷爷奶奶一定不想听这话,所以没说出口。
今天才回来的张氏看着满汤满肉的易大盅,咽了咽口水,“一大只鹿不能光做汤,还做了啥?”
“几个菜。”秦二郎老实回答,依旧简单无比。
秦三好问道,“都谁过去了?”
“就是……那些人。”
一家子恨不得被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秦二郎气死,秦三好皱眉,“明天让你爹过来一趟。”
秦二郎走后,张氏拿碗给公婆丈夫盛了汤,又给大儿子盛了大大的一碗,“大郎多喝些。”
秦大郎斯文地端起来,慢慢喝着。
秦大舅眼珠转了转,“大郎待会儿把汤盅送回去,看看他们院里都有什么人。”
秦大郎厌恶地皱皱眉,不想爷爷也开口了,“去,去看看,改日也好给你师傅回话。”
二叔家吃饭,不可能不叫大姑,恩师的两个女儿一定跟着。若是让他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定要告诉恩师!秦大郎吃完饭拿着汤盅去村北的二叔家,却发现二叔家的门关着,隔壁的大姑家院子里传出阵阵说笑声,便厌恶地皱起眉头。
大姑不孝不悌,惹得爷爷奶奶卧病,父亲无颜出门,秦大郎早就暗中发誓此生不再登大姑的家门。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不过就这么回去,他又不甘心,便站在几步外倾耳细听,分辨出里边有里正爷爷,有大牛的爹陈三,族学旁边开纸笔铺子的韩二胖,村边开食肆的韩大胖……
合离在家的妇人,不关起门来过日子,竟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招这么多外男上门,真是有辱家门,“哼!”
院内躺在地上的大黄,耳朵忽然支棱起来,转头看着大门外,“汪,汪,汪!”
大黄这样的叫声就是有恶人来了,张冰兴奋地手扣单刀开门往外冲。抓住这家伙,他过年时就能给家人多送回五十两银子!
待看到门外不远处,有个高瘦黑影,手里竟还拿着个明晃晃的家伙,张冰更高兴了,抓住带着武器的,姑娘定能多赏他几十两!
“什么人?”
转身欲走的秦大郎觉得就这么跑了有失他状元弟子的身份,便咳嗽一声道,“是我。”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报上名来!”张冰一听是个正处在变声期的,毫无攻击力的半大孩子,失望至极。
秦大郎黑着脸走几步,现身在灯笼光中,“将这汤盅交给我二叔!”
“就这样?”张冰又确认。
见到这狗奴才失望的脸,秦大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当这是什么好地方,值得他贵足踏贱地!
秦大郎心中郁闷,又不想即刻回到家中面对家人的盘问,便转身在村中闲逛。
义学放假后茶宿也歇业闭店,村中外人撤去,显得冷清许多。秦大郎低头沿着路,不知不觉地走到村南,望着影绰绰的族学和茶宿,他把自己想想成离家在外的游子,正在酝酿情绪,打算赋诗一首,好拿去向恩师请教。
诗情还未起,他忽然听到旁边的院门内,忽然传出女子极低的婉转的轻喘声。只一声,便让他心头发热,嗓子发干。
秦大郎转头,竟发现声音是从恩师家中传出的。恩师在县城府邸养病,村中宅院还有人在?这声音听着是年轻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嗯……”又是似痛非痛的一声。
秦大郎的心里像是起了火,不由得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他这一声,吓得被压在青柳和她身前的男人一激灵。
第二七零章 青柳的野男人
. 今日刘婆子不在家,青柳早早用了饭便打算关门睡觉,哪知她刚到大门落下门拴时,她那冤家忽然窜出来,将她按在了门上。
青柳又害怕又刺激,便半推半就地由着他胡作非为,哪知正兴起时竟被人听了去!韩大郎这一声吼,惊得青柳小身子乱抖,却惹得身前的男人越发孟浪。
“什么人在里边行偷盗之事,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叫人破门了!”秦大郎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也只是个死读书的毛头小子,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懵懵懂懂,不晓得方才那是什么声音。他只知道恩师家中留了个老婆子看家,而方才那声音绝不是老婆子能发出的。
青柳把人推开,抬声道,“门外可是秦家大少爷?奴家青柳,只是出来插门时被……石头碰到脚趾,疼痛难忍,才呼了两声,让您受惊了。”
师傅家的确有个被他娘骂做妖精的丫鬟,秦大郎皱皱眉,“你不是进陈府伺候恩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柳面容得意,“奴家前日便归了,只是在家中养伤并未出门。”她流了一脸的鼻血,被张玄清道长判定不能在陈祖谟身边伺候后,便被关到跨院“养伤”。皮氏发现她血流不止觉得晦气,便让人把她送回村了。
证实了丫鬟的身份就该无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着这丫鬟的声音从墙里传出来,秦大郎心浮气躁,总觉得心里有一把无名火,想发泄又找不到地方,实在难受得很,便又问道,“刘妈妈呢,让她出来见我,证明你不是偷盗之人。”
青柳这个气啊!干脆点了灯笼打开门,露了半个身子,“刘妈妈去村里的秦三奶奶家打牌未归,您若不信,可亲自去寻她问问奴家是不是盗贼!”
见到青柳红艳艳的小脸和泛着水光的唇,秦大郎觉得自己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他觉得这丫鬟今日看着格外的顺眼,顺眼道他想伸手摸一摸,抱一抱……
君子非礼勿视!秦大郎头脑一惊,似是明白了自己怎么回事儿。他恨自己竟被一个丫头撩拨了,又被这陌生的感觉折磨得心里长草身子发硬,难受又心情还有那么一点点地舍不得离开,便嘶哑着问了声,“你的脚伤得如何,还疼吗?”可要我扶你进去,给你揉一揉……
青柳抬头见秦大郎的直勾勾的眼神儿,哪里还不晓得他怎么回事儿,赶忙正色道,“奴家无事,天色已晚,若您无事青柳关门了。”
秦大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青柳关上房门,半晌后,他才似被一股冷风吹得清醒了,急匆匆地回了家。
陈家院墙内,重又压在青柳身上的男人喘着粗气,“好一个勾人的小妖精,某还在这里,你就又与旁人勾搭……”
青柳不服气地抬起手,隔着厚厚的衣裳用力掐他腰间的软肉,“若不是你非要……怎么会让他听了去!”
因青柳去陈府而压抑了好几天的男人被她这样一捏,反而呼吸越发地粗重了,“放心,他不过是个没毛的小子,能懂啥!”
“怎么不懂,他这个年纪若是生在大户人家,早就该安排通房丫头了。”青柳死死抵住压上来的男人,她不能由着他如此放纵下去,否则早晚有一日得被人发现了,到那时哪里还有她的活路,“你以后只能子时以后再来寻奴家,否则,否则你以后休想再近奴家的身!”
“好,都依你!”男人打横抱起青柳,急吼吼地回了厢房。
可惜韩二胖今天去吃肉,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秦大郎回到家后,一反常态地没有点灯苦读,而是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默诵圣贤书,任自己的身体硬了软,软了硬,睡梦中又见到提着灯笼娇娇俏俏的青柳,秦大郎顺从心意把她搂在怀里一场舒服……
待醒来时摸到湿哒哒的裤子,秦大郎又羞又恼,忍不住想着恩师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娶大姑为妻了,又忍不住想青柳那样的姿色放在家里,被恩师收用了没有,若是没有……
小暖家的日子依旧过得忙碌而自在。忙完店铺和各处的人情往来,她便留在家里陪着娘亲和妹妹准备过年诸事,贴春联,蒸年糕,打扫房屋……秦氏样样做得认真无比,小暖也跟着忙得津津有味儿。
清扫屋子在这里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去晦迎新”。腊月二十四这日,家家户户把屋里能搬出来的东西都搬出来晾晒,各种洗刷刷。
小暖奉娘亲的命跑到韩三胖家买新扫帚掸墙上和屋顶上的灰尘。韩三胖顺便跟她把年前这个月的分红算了算,分给她一两银子。
虽然现在生意做得大了,小暖不指望着韩三胖给的这点分成过日子,但她还是遵守与韩三胖签订的契约会,每个月给他画新家具图样。
一个合格的商人必须遵守契约,这是职业道德也是底线。
按照小暖画新家具图样和韩三胖打了去卖的协议,她这里有一两银子,就是赚回了十两。一两银子在现在的小暖眼里不算啥,但对韩三胖一家来说就是大进项了。小暖替韩三胖开心,韩三胖看着小暖也越发地顺眼。
韩三胖送小暖出门,小暖一眼瞧见了在渣爹门前转悠的秦大郎。皮氏没有回来,渣爹家只有两个下人,秦大郎在这儿作什么?小暖扛着扫帚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到正在嗑南瓜子的韩二胖身边,从他手里抓了几个,开嗑。
族学放假后韩二胖的润笔斋没有关门,他把这里当成了家,生意不好便在店内支起桌子,几个好哥们儿在屋里打牌,他靠着门看热闹。
因为与渣爹家就隔了条路,看得最多的,就是渣爹家的热闹了。
“看到没,这小子一天过来三趟了。”韩二胖吐了瓜子皮,低声道,“我瞧着他的眼神儿可是不住地往青柳身上看呢。”
秦大郎看青柳?小暖吃惊不小,这是怎么看上的……小暖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问道,“二胖伯,跟青柳厮混的男人,是谁?”
对小暖知道这事儿,韩二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绿蝶那丫头见过,怎么可能不跟小暖说。不过当着这么个小丫头八卦她爹的小妾偷人的事,韩二胖还是有点抹不开的。
不过,他跟小暖这样的交情,小暖既然问了,他也不好不说,压低声音道,“这人你也认得,就是你爹放在村里的下人,马得铜。”
第二七一章 鞭子和绿帽子,哪个更厉害
. 马得铜没有死了的马得金沉稳,又没还在村里的马得银老实,他跟青柳搅在一起小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你想咋办?你说,二伯去办!”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经过来,韩二胖早就不拿小暖当外人了。
小暖轻声问,“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那小子身手不错,来去挺小心,真知道的人没几个,不过瞎猜的人倒不少。”陈祖谟放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在村里,别说她真有事儿,就是没事儿大伙也得给琢磨出点事儿来。
小暖叹口气,“这种丑事,我这做女儿的总不好说话,而且这事儿嚷嚷出去了,对我爹也不好,我还是当不知道。”
韩二胖心有灵犀地笑了,“对,当不知道最好。”若真闹起来,青柳那小蹄子就活不成了,他们哥几个还怎么看戏?
小暖又抓了把瓜子,扛着扫帚慢悠悠地回家了,韩二胖看着她的背影就想乐。他大舅老说他在村里横着走,但小暖这晃悠自在模样可真比他还横呢。这样下去哪家敢让儿子上她家当上门女婿?
他这店里的生意小暖里外里地帮着出了不少主意呢,若是过两年她还招不着上门女婿,不自己就咬咬牙把二小子给她送过去,总不能看她让人笑话,以自己和小暖这交情,想必她也不会欺负自己的小子……
不知道有人替自己发愁的小暖,心里正乐呵着。媳妇抽鞭子,小妾送绿帽子,爹的日子过得还真是精彩呢。
过得精彩的陈祖谟,几天后带着全家回村参加祭祖。
秦氏也忙忙碌碌的,因为今年是她入秦家族谱的第一年,要参加秦家的祭祖仪式,祭祖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家族祠堂进行,祠堂这一日供奉供品,在族长主持下,所有人按辈份高低分批向各位祖先上香行礼;第二个环节是上坟烧纸。第一个环节成亲的男女和家里的男孩子都要参加,秦氏虽是大归之人,但她入了秦家族谱,所以能参加;第二个环节只家里的男丁参加。
小暖和小草是女娃,而且还是陈家的女娃,所以不用参加。不只不用参加,她们俩都没有资格帮忙准备秦家祭祀之物,因为她们是外姓人。
秦氏替两个孩子难受,不过小暖和小草都感觉不到什么。小草照旧跟秦二妞玩得开心,小暖则蹲在娘亲身边,琢磨这祭祖的事情。
她对先去祠堂再去上坟的顺序有些不解,认真刷洗祠堂供器的秦氏不晓得该不该解答。族长秦德的媳妇笑道,“因为祖坟里埋着的亲人没有祠堂供奉的排位高。”
祠堂里秦家祖上有名的先祖,而祖坟坟头里是死去不满五代的亲人。小暖表示懂了,她依稀记得里正爷爷喝多的时候说过,秦家往上追八代有人在唐朝做过大官,这个祖先肯定在被祭祀缅怀之列。
看着虔诚刷洗供器的娘亲,小暖觉得自己该帮娘亲做点什么,让她也会被世世代代的后人祭祀缅怀。这样娘亲一定会无比开心。
做点什么呢……
想到了田庄,小暖眼前一亮!
“小草他娘,今年进祠堂祭祖,你站妇人第三排头一个。”族长忽然发话了。
蹲在族长家里帮忙的秦家人都愣了,张氏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她不服气!
进祠堂祭拜是按照辈分排序的,秦氏所在的这一辈,莫说远的,里正的大儿媳妇、秦氏的大嫂,这两个人秦氏都要尊一声嫂子的,怎么能让秦氏打头呢,这不是寒掺人吗!
秦氏自己也没底气,“叔,我成吗?”
“当然成,祖宗牌位上的瓦是你出钱铺的,祭祀用的三牲和鞭炮是你花钱买的,你比她们哪个对族里的贡献都大。”里正说得理直气壮,“若是族里哪个不服气,就做出点样子来,谁你比能耐,我就让住占第一位!”
族里的人立刻不敢张嘴了,形势比人强,他们都占了秦氏的好处,让她打头就打头,就连张氏也灰溜溜地蹲下了。
秦氏的泪花顿时就忍不住了,小暖一遍给娘亲擦眼泪,一遍替娘亲高兴。
里正爷爷是明白人,娘亲的钱没白花,她今年占第三辈头一个的排序祭祀,就成了族里有身份的人,以后族里商量大事就会叫上她。
小暖明白族长叫上娘亲的意思,是希望她出钱出力多帮衬家族,但只要娘亲高兴,这个钱小暖就乐意花。
她挣了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让娘亲和妹妹活得高兴吗!
“快看,那不是陈家的青柳么?”院里有人低声道。
“拦住她,咱们在准备的可是祭祖的东西!”老一辈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青柳在村里名声不好,祭祖的供器神圣无比,岂能让她给弄脏了。
青柳也很有自知之明,只站在门口福了福身子,高声道,“老夫人请两位姑娘回去帮忙准备祭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