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已经不少了。”见小暖还在买买买,绿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回头看两个抱吃食的赵家仆从,小暖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这一时买顺手,真多了,“走,听刚才的摊主说前边那家鸭血粉丝汤非常好吃,咱们进去尝尝。”
被肉味儿馋得直流口水的赵家二仆连忙点头,抱着如山的肉跟着表少爷走进鸭血粉丝店。
“店家,四碗鸭血粉丝汤,足料的,再来一盘素凉菜!”小暖选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饭,又把方才买的一大包香辣罐肺请店家装盘端过来添菜。
这一路上,赵家仆从也摸透了表少爷出手大方待下宽和的性子,便不拘礼数坐下了,四人围着桌子热乎乎地吸溜着粉丝,简直不要太舒坦。
店内客人半满,临近的一桌坐着两个男人。小暖一眼望过去,便有些拔不开眼珠子了。
横财啊横财,不请自来,她该如何是好......
那个穿管家缁衣的中年男子转头看过来,目光带着不解,“这位少爷,有事?”
小暖用指甲掐掐手心强行压住一板砖拍过去的冲动,笑问,“不知这大叔是哪里人士,在下看着您有些面熟。”
中年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不知少爷的那位熟人是哪里人士?”
“徐州。”小暖回道,赵家二仆和绿蝶也转过头来盯着这男人打量,想着他像谁。
“小人并非徐州人士,也从未到过徐州,少爷认错了。”那男人礼貌从容地回话,警惕性也降了几分,面上带了笑。
小暖可惜地摇头,“真的好像啊!”
“少爷说的是不是前几天咱们去的那个织布行的掌柜?真的好像!”绿蝶也盯着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表少爷在徐州时光织布行就走了七|八家,赵家二仆从哪知这面容普通的男人看起来像哪个布庄的掌柜,干脆又低下头吃饭。
“就是那个赵掌柜!你也觉得像吧?”小暖见绿蝶帮她顺梯子,顿时更来劲儿了,“这位大叔与赵掌柜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相像了。所以在下再冒昧问一句,大叔家中兄弟几个,可有兄弟在?”
中年男子依旧摇头,“小人是独苗,并无亲兄弟。”
小暖做出非常失望的样子。
绿蝶也一反常态地话多,“表兄弟有的也长得很像,大叔家中有无表兄弟或堂兄弟在徐州的?或者否有几十年前被拐走的兄弟?”
......中年男子见这对少年没问没了的,便失了耐性,站起来径直问道,“二位少爷如此盘问在下,到底是为何?直说便是。”
与他一同用饭的男子也站起来,抄起一只空碗,恶狠狠地看过来。
小暖无辜摇头,“没有,在下真的就是看着大叔面熟啊。”
赵家仆从赶忙站起来打圆场,“这位大哥,我家少爷头一趟出远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哥海涵。”
小暖也拱了拱手,“大叔莫气,既然如此,在下不问了便是。”
赵书彦这次出来来的四个护院都是高大壮实的,不管功夫怎么样,一站起来光块头就够唬人的,中年男子的火气霎时间被压没了,拱拱手撤走。
绿蝶见小暖满脸挣扎,低声问道,“少爷?”
小暖摇头,“无事,吃饭,回去睡觉!”
出了小店后,四人抱着东西径直往回走。走了不远绿蝶忽然皱起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她将抱着的东西塞给仆从,左手暗扣飞镖,右手半护在小暖身后以防不测。
小暖却毫无所觉,依旧低着头不断叨咕着。
好在那些人没有行动,一行四人平安返回客栈。小暖回房后便郁闷地趴在床上,不住地用小拳头砸枕头。
“少爷,方才那人到底是谁?”
小暖的脑袋闷在枕头里,“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他眼熟,十分地眼熟。”
绿蝶没有再问,而是轻轻靠在门边听了听,略提高音量道,“时候不早了,少爷早点安歇吧,明日也好早起赶路。”
小暖一滚便用被子将自己裹住,郁闷地掰着手指头,心中碎碎念着银子啊,活生生的银子啊,就这么从她手边溜走了......
暗夜中,几条黑影“嗖嗖嗖”地蹿到城外不远的一处密林中。
“二爷,打听清楚了,那小子是北边的济县来的,这趟出来真是做生意,半月前出去的,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被称作二爷的中年男子却还是皱眉,“爷瞅着那小子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小人这就回去把他宰了!”
“蠢货!把他宰了岂不是要引起衙门的注意,咱们的活儿还干不干了?”二爷一个爆栗子弹在已抽出鬼头刀的手下脑袋上,“爷跟你们说了多少遍,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暗夜中,绿蝶抱剑靠坐在小暖床前,这一坐便是一夜。天亮时她才站起来叫小暖起床,“少爷,该启程了。”
小暖没有起床气,一骨碌便坐起身,洗漱完下楼去用早膳。赵书彦也起来了,正神清气爽地端坐在大堂内喝粥,小暖见了他,眼睛忍不住在他的脖子上转啊转。
“听说昨夜表弟买了不少好东西?”赵书彦笑道。
小暖喜滋滋地,“都是路边的吃食,带回去给娘亲和妹妹尝尝鲜。”
因后晌便能到家,七人晌午也没歇息,用罢午膳后一口气骑马进了济县城。
赵家的两个仆从直接将小暖送回小院。
无他故,只因小暖这一趟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和绿蝶的两匹马根本带不完。
把所有的东西卸在小院中,小暖和绿蝶跑去严府还马。
待见到三爷时,小暖先将一大包肉脯递过去,“这是小的买回来的鹿肉脯,请您老人家尝尝。”
被尊为老人家的三爷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满身行尘的小暖,温和问道,“此行可还顺当?”
哪知他问完,便见这小丫头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三爷可知,小暖这一趟花了多少银子?” .
第一三一章 三爷的笑
严晟眼里有了些许笑意,“花了多少?”
“一百八十两!”虽然这些银子是必须花的,但小暖还是觉得心疼。
严晟点头,去了十九天花了一百八十两,确实不算少。
“若不是因为三爷,其实这笔钱我是可以赚回来,还绰绰有余的。”小暖叹口气,不敢抬头看三爷的脸色,怕看了就没勇气说下去了,“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被三爷悬赏的恶匪,若非答应了三爷,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小暖早就把他捉回来换钱了!”
严晟挑挑眉,“你如何认出他是恶匪的?”
“他的气息跟我前边捉到的三个一样。”小暖非常肯定。
“什么样的气息?”严晟觉得这丫头运道着实古怪,或许她真碰上了什么人也未可知。
小暖想了想,“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他们看人的眼神儿和神态跟一般人不一样,当然一般人每个也不一样,可他们几个很像。因为我对第一个恶匪的眼神儿印象尤为深刻,所以不会看错的。”
都说相由心生,由眼神和神态判断一个人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你小小年纪,涉世未深,怎会注意到这些?”
小暖声音略低,“就是因为年纪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才要看别人的脸色活着,不注意怎么能行呢。”
从她在娘台历,爸爸妈妈整日吵架,她生下来就躺着听,能坐起来的时候就看着,会走了就在门后躲着。妈妈跟爸爸离婚了后脾气时而暴躁时而抑郁,她得小心翼翼地观察妈妈,以便在她心情稍好时问她要买笔买纸的钱。
察言观色对她而言是习惯,是本能。这么多年来,她的本能越来越敏锐,很少出错,这也是她能成为成功商人的原因之一。
这些严晟自是不知,以为小丫头是因为在陈家度日艰难才会如此,脸色不禁放柔,可惜低头的小暖啥也没看到。
“把绿蝶叫进来。“
绿蝶进来后,严晟询问了小暖所说的恶匪。
绿蝶如实回话,“那人看起来很是寻常,脚步和吐纳都很重,而且脾气暴躁,属下觉得不似什么高手。不过姑娘从食肆出来后却有人暗中跟踪我等,昨夜也有人两次到姑娘的房门外向里窥视,所以实情如何,属下也不敢妄断。”
小暖瞪大眼睛,“什么时候,我咋不知道?”
“姑娘睡熟了,绿蝶怕他们声东击西,所以不敢妄动。”绿蝶如实道,这些事若非三爷问起,她本没打算当着姑娘的面说的。
小暖拍了拍绿蝶的肩膀,瞬间决定回去给她加肉!
“他们有几人,功夫如何?”严晟的气息变得凛冽,小暖却没觉得冷。
“昨夜是两人,脚步声很轻,身手应该不错。”绿蝶回话。
严晟垂眸思索片刻,“陈姑娘......”
“三爷请叫我秦日爰,我现在这样子时叫秦日爰。”小暖笑眯眯的,女装是陈小暖,男装是秦日爰,这个不能错。
严晟......
“日爰,让绿蝶先送你回去,这几日先换个人保护你,待她归来再让她回去。“严晟从善如流,“你且安心,若那人真是被悬赏的恶匪,擒住他后,该给你的赏金一文不少。”
绿蝶是人家的,小暖当人没问题,“绿蝶是三爷的属下,不过是暂时租借给日爰的,三爷当然可以叫她回来。不过三爷捉住恶匪,赏金小暖不要,权当报答您老人家借人借马借脸皮之情谊。”
虽然她是付了重金的。
严晟抬凤眸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样,便依她所愿问道,“想要什么?”
小暖立刻露出小贝齿,“三爷能不能借两个人给我,嘿嘿嘿……”
见严晟不说话,小暖又仗着胆子道,“就玄其大哥和随便一个会功夫的就行,三爷放心,我一定付工钱和误工费。”
“何为误工费?”严晟淡淡问道,这词他还真没听过。
小暖偷着吐吐舌头,“他们是三爷的人,去帮日爰做事这几天不能给三爷干活,此为误工。工钱是给他们的,误工费是补偿三爷的。”
“为何绿蝶没有?”严晟又问。
小暖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您说她还没正式上工啊。”
......
严晟无可辩驳,却问道,“我是何人?”
“金吾卫将军,大大的好人!”小暖立刻回答。
......
“我的属下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这误工费你打算怎么算?”严晟又问道。
小暖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就按他们的军饷折成天算?不过按理只有算一个人的,因为其中有一个是三爷从日爰这里借走绿蝶补偿过来的。”
绿蝶深深地低下头,暗替姑娘捏了把汗。敢跟三爷砍价,真不知姑娘的胆子是哪里找来的。
严晟的凤眸落在小暖身上,静静看着。
小暖只撑了不到三秒,便败了,“三爷,日爰错了,就一个吧,一个就够了。”
“要两个人做什么?”严晟又问道。
“发现了一笔可做的生意,不过有点风险,所以需要有点功夫的人跟着,本来小暖打算让绿蝶去的。“小暖解释道,“三爷这里不方便也没事儿,小暖去赵大哥那里借几个,也一样的。”
找赵书彦借欠的是人情,找三爷借欠的是钱,能用钱办的事情,小暖当然不想动用人情,毕竟人情债可是很难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