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话,沉默在藤屋蔓延,只有月牙牵着他的手让他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好的,哥哥。”
*
没有人会哭泣,因为泪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它既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结果更不能去复活死人,因为痛苦悲伤而流下的泪水只会说明自己的软弱。
缘一不会,月牙更不会。
池内胜的鎹鸦落在一旁,他已经被月牙收拾干净了,但是因为刚刚失去主人的原因,它看起来并不开心,甚至隐隐有些抑郁。
月牙给它梳理羽毛的时候不知道掉了多少毛,但是鎹鸦半点反应都没有。
它不臭美了。
缘一似乎也是担忧的,把自己饭团偷偷地放到窝在一旁的鎹鸦旁边轻轻地摸了摸鎹鸦的羽毛。
“吃点饭团吧?”
鎹鸦睁开了自己黑豆大的眼睛,低下头用鸟喙轻轻啄了一下缘一放在手心的饭团,然后又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头塞进了翅膀下。
缘一有些无措,悄悄地收回了手。
“不用担心,鎹鸦不会有事的。”
月牙看出了缘一的担忧,低声安慰着缘一的心情。
“你先吃饭吧。”
可是这个屋子里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
缘一练了一天的剑,已经很累了,月牙不希望他想着池内胜的事无法入睡,于是悄悄使了一点妖力让缘一先睡着了。池内胜的鎹鸦也是如此,窝在屋里的角落闭着眼睛睡着了。
月牙需要和鬼灯交谈,地狱之事还是隐秘不能为阳间所知,所以缘一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拿出那个铜镜,月牙在平滑的镜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镜面如水波般荡开阵阵波纹,在波纹中逐渐显现出鬼灯那严肃威严的脸。
“鬼灯大人。”月牙低声唤着鬼灯的名字,“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心软了。”
当初被彼岸花介绍着在鬼灯身边辅佐之时,鬼灯就曾严肃地告诉月牙绝对不可以对任何深怀罪孽之人心怀怜悯,有了怜悯就会心软,心软之后就会不公。
地狱需要的是能够冷静公正地处理一切事务的狱卒,但凡有一点点柔软的念头都要立刻舍弃。
当时的月牙没有丝毫的情绪牵绊,可以理所当然地说,正是因为足够的冷静理智不会被外界的情感烦扰鬼灯才会这样倚重他,让月牙成为他手下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不管多么伪装的多么柔弱无害的鬼,一旦查清他身上背负的罪恶月牙都会眼都不眨地听着鬼灯的命令执刑。
但是月牙现在不再像当初刚刚入职时那样冷静理智了——他有了私情。
鬼灯隔着镜子看着月牙在昏暗的灯光下隐晦的脸,他不知道月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是有一点理解的。甚至他对今日月牙回来找他的事早有预料,甚至这一天到来的还有些早。
“你知道为什么吗?”
鬼灯没有仔细询问发生了什么,他觉得月牙是不想说的,于是只是沉声问。
月牙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就好像初春时河水解冻那漂浮在河面上稀碎的冰片。
“我……不知道。”
鬼灯为月牙揭了秘。
“因为你恢复了当初的记忆。”
就是这样简单。
没有恢复记忆的月牙是在鬼灯和彼岸花常年教导下养成的性格,妖怪的血脉在月牙的身体里占据上风。本性就是冷漠的妖怪的思想在月牙脑子里深深扎根,在彼岸花和鬼灯的教养下一直成长为参天大树,容不得半点动摇。
但是月牙恢复记忆了,身为人类之时的记忆束缚住了他的脚步,就好像河中的水草,起初是没有半点威胁力的,但是一旦伸进去脚让它缠绕上就会像附骨之疽一般无法摆脱,直到将你拖入河中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