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药谷的嫡传弟子去当一个商铺的小帐房?!!!青岚差点没笑出声,再一看蒋玥,果然是蔫头耷脑的,显然如青岚所料,昨天并没就这个问题跟夫人达成共识。
金鸣欢快地点头:“那不错啊,姐夫,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个离家近的,让你每日能早些回来陪我姐姐。”
蒋玥以为这事要坐实,急忙摆手道:“不行,夫人,我们之前说好的——”
金夫人水淋淋的眼睛又瞪过来:“说好什么?你跟我说说。”
蒋玥立刻彻底怂了,青岚看这事说不好又要黄,只好站出来道:“蒋兄,你反反复复怎么回事?明明你我讲好,等我护送你回金陵城找到了你夫人,我们再出去,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蒋玥的神情十分纠结,一会儿看看金夫人,一会儿看看青岚,十分难抉择的样子。
金夫人迟疑了一下,问道:“白相公,你们什么时候说好了?是说好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再出去?”
青岚愁眉苦脸地道:“其实是我得了重病,我得知蒋兄是个难得的名医,便想请他治病,只是蒋兄跟我说过,我的病不是不能好,有几样药特别难采,得他亲自去寻药方可。”
金夫人没有马上说话。
青岚知道她是个看着刚硬,却心地善良的女子,她这一番话,应是令她颇有触动。
她跟金鸣交换了一个眼光,这个时候,就该他上场了。
金鸣担忧道:“白兄,你生的是什么重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青岚苦笑一声:“这我也说不清,只是,我找了能找的名医都看了一遍,别人都说无解,只有蒋兄说或可还有一救,但有些药材需要现采现制才可以。我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跟着来了。”
青岚昨天给金鸣出的主意就是,让他配合蒋玥,让他能够顺利脱身出去游历,顺便就能把金夫人带出去。
等金夫人走后,他跟雨诗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她就跟金鸣编了一套谎话,“谎称”自己身患重病,必须得跟蒋玥一起去寻药治病,才有一线的希望治愈。
金鸣原本按照青岚跟他说好的剧本要往下说,但不知是不是青岚的表情太真挚了,他竟一瞬间有些心悸,他狐疑地打量了青岚一眼,原本要配合着她说出的话便没有作声。
青岚见姐弟两人迟迟不肯动口,只好自己说下去:“其实蒋兄的把握不是很大,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蒋兄与金夫人多年不见,正该是情浓之时,白某怎么好做那刹风景的事?不如此事就此作罢,白某这就告辞了。”
她说着,起身欲走。
蒋玥一下急了:“等等,”他还没弄明白“青岚”怎么变成了“白轩”,但他好歹也在江湖上走过,知道青岚或许是因为哪里不便便用了化名:“我蒋玥虽不是什么德行极佳的大人物,可知恩图报还是明白的,我说了给你治便是给你治!”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但青岚明白,这人这么说,还是因为她这个最新的病例在这儿,他心痒难耐,想要试手罢了。
但这话的效果不差,蒋玥和金鸣齐齐看向金夫人。金夫人面上虽有不郁之色,却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倒显得好像我十分不尽人情似的,你要是那么想去,你去就是,何必来管我!”
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堵气了。
蒋玥也聪明了许多,故作为难道:“白贤弟这病十分罕见,治她很麻烦,只怕一两年都未必能够治好,我与夫人才刚团聚,实在是舍不得就此分离。”
金夫人神色微动,眼中露出为难之色,还好没有翻口就说,不舍得就不要去之类的话。
青岚便道:“蒋兄不知此去可有什么凶险之处?”
蒋玥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青岚看一眼金夫人,把最后的目的说了出来:“没有的话,那何不跟金夫人一道,你们夫妻二十多年没见,此一番正好出门游历啊。”
蒋玥犹豫地看向金夫人,连青岚都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她。
金夫人知道青岚跟她弟弟交好,曾在弟弟几次危难之时出手帮过他,她的话,真不好立时就拒绝。
金夫人抵受不住,却又不甘认输,恨恨扔下一句:“你们都来逼我!”便甩袖而去。
蒋玥手足无措地留在原地,倒是原本自从青岚提出让金夫人跟着去采药时,一直把自己存在感缩小到最低的金鸣挑了挑眉,笑道:“好了,不用担心了,姐姐那里没什么问题了。”
金鸣果真说得没错,不知蒋玥后来跟金夫人单独说了什么,隔天她便同意了要一同出门的建议。
青岚的病也的确耽误不得,几个人两天之内就把行李理好,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金夫人把金鸣单独叫到一边嘱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走了你便可以无法无天,没门!你死了心吧,那个女人,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休想进我金家的门,你明白了吗?”
金鸣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青岚。终于,他瞅了个金夫人看不见的空将青岚拉到一边:“白兄,你那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岚装傻,知道他起了疑:“你指的什么?”
金鸣看上去很是心烦意乱:“哎呀,你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就是,你那个病!”
青岚失笑,挺了挺胸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绝症在身的病人吗?你看见哪个绝症病人这样能活蹦乱跳地立在这里?”
金鸣道:“话虽如此,可我姐姐不是那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动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除非,你的病是真的!”
青岚拍了拍他的脑门:“别瞎想,你姐姐多年与夫君不见,还不兴她想跟夫君多团聚一段日子吗?还是你其实特别想你姐姐留下来?”
金鸣难得有些良心不安地道:“要是姐姐知道我是在骗她,就为了撵她走,怕不要伤心死?”
青岚一看他这婆婆妈妈的劲,心里就发颤,忙劝道:“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也是为了她与你姐夫的感情着想?你姐姐如今年岁大了,她肯定也是想有个孩子的,跟你姐夫要是不在一起,俩人怎么生孩子?”
金鸣被她乱七八糟的道理一劝,还真的平静了不少。
青岚看这人实在不像是很牢靠的样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遍:“我跟你说过,我此行极为机密,你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的消息,你明白吗?”
金鸣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记得住,你放心好了,我的嘴巴一向是很严的。”
不过,尽管对这小子再不放心,青岚也不可能真的杀他灭口,只得心里安慰着自己,她这一走,便是天高地远,便是有人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出城门的时候,她朝布告栏里看了一眼,那里还挂着她的半幅画像,已经在风吹雨淋下失去了颜色,上面的人早就看不出有多少跟她相合的地方了。
这个布告栏从侧面也说明了那个想找到他的人,他大约不像之前那样疯狂了……吧?青岚不确定地想着。
马车里,蒋玥不耐烦地在叫青岚:“白贤弟,你发什么愣呢?快跟上来吧,只等你一个人了。”
青岚回过神来,轻轻打了一下马,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
她却不知道,在遥远的药谷,有人急追而来。
“喂,我累了,我得歇一会儿!”
筱镜大声叫着,翻身下了马。
宇白无奈,只得叫着前面充耳不闻的慕昱清:“慕兄,临清城快到了,我们已经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还是先歇一歇吧,否则都要抵受不住。”
慕昱清勒停了马,一言不发地翻身下来,拿出干粮,坐在地上开始慢慢吃起来。
筱镜这几天一直因他不顾众人,一意孤行地要赶路而十分不满,哼了一声:“也不知赶得这么急做什么,说不定到时候到了地方,又是一场空。”
她刚一说完,立刻脊背一阵发寒,回头一看,这个男人正用森冷到极点的目光静静看着她。
筱镜被盯得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不肯示弱,抬了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已经连去了两个地方,我们都是扑空了,你还不能死心?”
宇白见气氛不对,急忙斥道:“师妹别乱说话!”
筱镜早就日渐不满,本来是他们师兄妹在找这个王爷帮忙,谁知他竟慢慢接过了主导权,直到前几日在药谷没找到那个女人后,他就突然发了疯,硬拖着他们师兄妹几个按照药女说的几个可能的,蒋玥在的地方找了起来。
连药女都说过,她那个师叔居无定所,想要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这个人死活不信邪,扑空了一个又一个的地点,一点也没见灰心!
连师兄都把自己父亲留下的唯一一颗百花丸留给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筱镜越发生气,一气之下,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说得难道不是吗?如果那女人想让自己被找到,她不用我们找,自己就现身出来的,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难道不够说明她的心意?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被你找到罢了!偏偏——啊!”
一道暗黄的火舌快速地舔过筱镜的面颊,又倏地收回去。
慕昱清撤掌,冷冷地道:“下一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烧的,就不会只有你的头发了。”
筱镜手忙脚乱地灭了头发上的火,气得身子直抖:“你——”她却心有余悸,没有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这个男人对炎宗火功的运用竟比她想得还要快,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做到了收发自如!他,他怎么这么可怕?!刚刚那火势再大一点,再偏一点,她被烧掉的,就不止是一缕头发,她的脸说不定就要这么毁了!
宇白也被他似是随手一击给惊住了,但筱镜作为他的师妹,他怎么也不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被人如此欺凌,他怒起拔剑:“姓慕的,我好心帮你找你想找的那个人,你却因我师妹几句话就要毁她容,你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慕昱清右掌微微一扇,一道淡而又淡,黄色的火苗从他的掌中击发而出。那火苗直扑他身前那条狗尾巴草,狗尾巴草迅速地燃烧起来,等烧得差不多后,便自动熄灭了。
他的这一手功夫露出来,连宇白都被惊住了: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他却再明白不过,能够做到慕昱清这样犹如闲庭信步一样地收发自如该是有多么地难。
谁人都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慕昱清却能做到放出一道火焰,只烧到一根小草,连小草旁边的花儿朵儿都不受影响,这是对火焰多么可怕的控制力!
宇白惊的不是他的控制力,他的宗门中有不少炎宗未曾覆灭时的卷宗保留下来,知道炎宗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不少。可那些人无疑是在此道浸淫多年,而慕昱清有多久?他前不久连眼窍都还没有被净化完毕吧!
宇白敢打赌,他开始修习炎功,只怕还没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他的控火能力就能达到别人的十年苦功,这样的人,即使是在他们这些出世一派的门派中,也可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筱镜却看慕昱清刚刚发出的只是一缕细小的火焰,以为他的能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嗤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宇白厉声喝了一句:“师妹!慎言!”
他是一番好意,而且,无论何时,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总是值得人敬重的。对方既然向他现了本事,他在弄不清对方的深浅之下,当然不能太过于得罪于他。
筱镜却以为师兄也不想她再议论那个女人,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对那个女人心里更加恨了一层,只是宇白在她心里还是极有威严的,她不敢多言,只好闭上嘴恨恨地咬住了嘴唇。
慕昱清吃完了干粮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宇白,宇白叹了一口气:他虽不至于怕了他,但这事总归是自己师兄妹思虑不周,此时青岚下落不明,他的确有一分责任要把人找回来。
他便也起了身,对筱镜道:“快赶路吧。”
筱镜嘀咕了一句:“药女至少说了五个城市,每个城市都不在一个方向,这样一个个找下去,真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