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莫尔大叔眯着眼睛看了眼天上,悠悠吐出一句话:“等天黑。”
他一说这话,青岚先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指南针指北针的,可天黑了,那天上一模一样的北斗七星可以领着他们回家啊!
青岚心里定了下来,想到反正来也来了,还不如趁这机会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蒋玥说的那种植物。
至于能不能走出去这个问题,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凭借她一个人可以穿行沙漠的本事,她不信,在现代她都没折腾死,反而到古代被晒成了人干。
青岚暂时安了心,而京城里,那一幕戏才刚刚开始。
“表姑娘”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隔着床帐看见一个男人伏在床上酣酣大睡,而上面酒气冲天,不由得大喜过望,飞快地脱掉衣服钻进了床里。
而另一边,罗衣小姑娘也摸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透过床帐上隐约的人影,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原来那个丫头是趁着人都不在,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咦?她用力嗅了嗅:那丫头还是个酒鬼,好浓的酒味啊!
罗衣小姑娘转了转眼睛,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壶残茶,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偷喝酒,偷懒,还那么凶,看我怎么治你!”
她抄起茶壶,三两步冲到床前,把冷茶对着枕头的方向浇了上去!
“谁?!!”一个男人大叫着跳了起来!
而罗衣小姑娘傻了眼:“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抹着脸上的水,看着还不大清醒的样子:“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罗衣小姑娘一愣,随即跳起来撒腿就跑!
可她的这点体力,对付一个女人还好说,对付一个男人,怎么够看?
她跑了没有两步,衣领子就被那个男人抓住:“想跑?小贼!”
罗衣小姑娘这时候才晓得怕,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转,还晓得张起全身的刺保护自己:“你!你,你放开我!”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打那个揪住她的男人!
而那男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罗衣小姑娘死命一挣,终于将身体给挣开了,也顾不得骂那个男人,冲着外面夺命一般奔了出去!
男人急忙追了出去:要真是个贼,被她偷点什么可不好!
他刚追到外面,突然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一丝动静,他皱了眉,现在想起来,正是祖母六十大寿,家里正在办寿宴,隔壁现在应该不会有人,那又是什么动静?
他揉了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一脚踹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顿时高亢地划破了天际。
“金兄!”青琚目瞪口呆,对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吼道:“你是谁?!你怎么在金兄床上?!”
“表姑娘”比她还吃惊:姑母说过,她安排人“撞破”她跟表哥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个人?
他心里觉得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太多的事,急忙拉起被子哭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给表哥送点茶进来,可表哥她……”她压抑着满腹的欣喜“失声痛哭”起来。
“表哥?”只听那男人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金兄?可我听说金兄家里三代单传,除了一位亲姐姐,没有什么亲戚在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表妹?”
“金兄?”女子哭了半日,才听清楚那男人说的名字,她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不是青表兄吗?”
“青?”青琚的脑袋虽然仍然痛得很,但立刻就明白,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他抱歉地看了看还睡得人事不知的,可能代他受了过的金鸣,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原来如此!”那个穿着罗衣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拍着手大笑:“精彩!真是精彩啊!”
青琚瞪了她一眼:“你再笑,我就抓你见官,说你私闯民宅!”
那小姑娘不怕,叉着腰得意洋洋:“哼,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呢,我爹就是官,他们谁敢抓我!”
那表姑娘见他们两个说话,根本不理她,再一看床上的人,听见青琚说话的语气,不甘寂寞地哭叫起来:“我不能活了啊!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我失了清白!我不活了啊!”
她在三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女子,只会这些女人们之间的打闹哭号。
青琚跟普通的男人一样,最听不得女人无理取闹地哭叫,闻言头疼地皱起眉来:“别哭了!”
罗衣小姑娘一张甜甜的小脸上这时却满布着冷诮之意:“哼,说叫着去死的人,一般都不会死,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外男所在的地方,你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表姑娘一愣,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更知道的是,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她的荣华富贵梦才会从此以后就要彻底了断了!
她一骨碌滚下床,当真要去碰那柱子,而门口的两个人居然跟其他人的反应那么不同,没有一个人来拉她的!
青琚此时的酒醉已经好了些,被夏日的热风一吹,他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位姑娘,你还没有回答青某的话,你在金员外的床上干什么?!”
“员外?!”表姑娘愕然回身:“不是青大人吗?”
青琚此时已经彻底肯定,冷笑了一声:“我才是青大人,你睡了的那位‘表哥’,他姓金。”
表姑娘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姓金?!”她尖叫起来:“我不信!”
抓狂的人不止一个,青岚几个走了大半日,舍莫尔大叔却一直茫然地摇头:“这里越来越不熟悉啦,王妃,我们不能再走了,等天黑后看天神的指示吧。”
青岚听到之后,像得了赦令一般,对前面闷头行走的蒋玥道:“听见了吧?蒋大夫,你死心吧,别乱走了,要是越走越远,那可就是白费了工夫。”
蒋玥自从得知迷失方向之后,就一直哭丧着脸,听到青岚的喊话,沮丧地道:“我完了,我完了。”
他这半天的话,把“我完了”这三个字起码重复了一万遍,青岚都听烦了,就算是运气不衰,被他老是这样唱着也得唱衰了啊!
舍莫尔大叔一直乐呵呵的,此时也终于受不了蒋玥老是说“我完了”,正色道:“蒋神医,天神说,我即真言,你不能一直念,不然的话,你念了,天神听到,会把你的话当成许诺,让你成真的。”
蒋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说舍莫尔,你不是为了让我闭嘴,故意编的瞎话吧?”
舍莫尔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沙漠里的行客从来不说谎话。”
青岚暗笑,舍莫尔这半神棍的话还真叫蒋玥信了,不过只要他能闭嘴,别说舍莫尔假托神明了,就是说地狱恶魔来吓唬蒋玥,她都完全能够接受。
不过,还有一件大事,她差点都忘了跟舍莫尔说:“我们的水还够几天的?”
失掉的那三匹骆驼,其他的东西倒不重要,只有一匹骆驼装着几囊袋的水,够他们三天的量。
舍莫尔乐呵呵地一摆手:“还够七天的,不着急,王妃。”
这家伙,自从打沙暴里逃出来,他就变得超级乐天,像是有什么麻烦都不再将会是麻烦了似的。
青岚可不敢像他似的没事傻乐呵,七天呢,要是没有水的话,那就说明,七天之后,他们的行程将会极为艰难!
她看了看黑卫们,希望找到共鸣者,结果,除了一名黑卫跟她一样露出忧虑外,其他的两位,跟他们的那个黑卫头子一样,看着她,就表现得无比苦大仇深,要么就是面无表情,青岚根本没办法从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情绪里抓取到有用信息。
而其中的一位黑卫看到她,还乐呵呵地傻笑了一下,引得另一位面露忧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一点都没察觉,没心没肺地问青岚:“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青岚对他也算是相当的熟悉了,知道他可能就是天生脑子里缺根筋,除了武艺似乎比别人高强些够格让选上黑卫,其他的,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岚摇了摇头,想起一个问题:“小甲啊,你觉得咱们走得出这里吗?”
没错,这个黑卫就是在她还是青家小姐的时候就暗戳戳地跟着她好几天的那个家伙,在那之后,她还见过他驾过马车,现在,又被慕昱清借给自己陪同出行,说来,他跟那个面目严肃的家伙也是她的老熟人了,所以,她就叫得亲切了一些。
黑甲果然受宠若惊地道:“王妃不用担心,舍莫尔大叔不是说了吗?天神会保佑咱们的。”
面目严肃的黑卫扶了一下额,连忙说道:“老甲,咱们不是中原人吗?舍莫尔大叔的天神怎么会保佑咱们?那是人家的天神!”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王爷最讨厌我们随便信些神呀怪的,你可不能让主母以为你信了邪教。
哪知黑甲根本不领情,直愣愣地摇头道:“你别瞎说,神仙不都是慈悲的呢?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神仙咋不会保佑我们呢?哪有那么小气的神仙,王妃你说是吧?”
他这一通歪理还说得振振有词,到最后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找青岚认同起来了!
黑乙吓了一跳,生怕青岚说出点不好的话,但青岚却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有理,只要咱无愧于心,就不用怕妖魔鬼怪的侵扰。”
黑乙舒了口气,但随即发现,黑甲这家伙立刻就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恨不得拉着青岚直点头:“唉呀,王妃,你说的话咱就爱听,哪像我,平时一跟老乙,哦,就是这个黑着脸,不爱说话的家伙说这些,他就不许我说,真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颈子上还戴着观音像呢,没事总爱烧香拜佛,凭啥不许咱说天神!”
黑乙……我这是中原人该信的正神,跟你那歪门邪道能一样吗?!!!
这个家伙,早知道把他从马房里捞出来是个麻烦,他干嘛还去手贱那一下子嘛!
黑乙抓狂的时候,京城里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抓狂。
金鸣头上还顶着罗衣小姑娘浇他的那一脸茶叶沫子,暴跳如雷:“你说我坏了你的清白?!你是谁啊!长得这么丑,好意思说我坏你的清白?你照照镜子看,到底是你坏了我的清白,还是我坏了你的清白!!!!”
“表姑娘”的哭声一顿,臊得把脸恨不得埋到地下去:刚刚她得知她睡错了人,还以为此生就这么完了时,才看到她现在遇到的这位公子竟然也是一个衣饰华美,虽然相貌上比不上青表哥,可也是一表人才的俊朗公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谁知醒了的这个居然嘴巴这么毒,一个大男人,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损得这么难听!
青家出了这种事,青琚脸上也不好看,他拍了拍金鸣的背,歉意地道:“都是我安排不周,叫金兄你看笑话了,你——”
他话没说完,门被“砰”地打开了,一群青家的下人挤挤挨挨地涌进来,还没喊出声,被眼前的状况给吓得顿时结结巴巴起来:“少,少爷,这是……”
青琚眯了眯眼:这可真是算得巧啊,时间正正好,要不是他们这里出了点小问题,现在不正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顿好金鸣:“金兄,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好好说吧。”
“怎么,穿上了衣服就不认了吗?”青琚话未说完,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苏姨娘终于姗姗来迟,她在后面早就听说了前面出的状况,虽然还没弄清楚前面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子,但有一点她很明白,现在只能是将错就错!
好在,金家也是个大商家,以后,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不能让这只大肥鹅飞走了!
她眯了眯眼睛:“我侄女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么金公子占了便宜就想溜吗?”
金鸣绿着脸没有说话,他毕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口环境单纯,刚刚惊怒之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苏姨娘毕竟是户部郎中的宠妾,他一个当商人的,惹不起当官的,否则万一人家在哪里给他使个绊子,他连知都不会知道。
“你想怎么办?”
苏姨娘沉着脸道:“我侄女家里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不如金公子改日上门,我们两家交换庚帖,把婚事办了吧!”